第736章 可憐又卑微
“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言卿低低地說道。
視線沒有再落在顧慎之的麵上，而是朝著外頭看去。
雪還在下。
“結束？”顧慎之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他的聲音很冷。
車內很暖和，可是顧慎之卻覺得冷，那樣的冷意，寒冷刺骨。
言卿輕嗯了一聲：“我們之間的感情，開始是你說的。那麽，結束，就由我來吧。”
頓了頓，言卿接著說道：“我們好聚好散。”
她摘下了手裏頭的戒指，遞到了顧慎之的手邊。
一字一句地說道：“顧慎之，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她說結束，說好聚好散。
不要再見麵了。
女人的麵容，和過去沒有半點的不同。時光，從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麽東西。隻是。她眼底再也沒有對他的任何愛意。
過去的所有一切，都被她給徹底撇清了。恍惚間，顧慎之甚至覺得，過去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華麗又虛無的夢境。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顧慎之抬起那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的唇角輕輕地扯動了一下。
他的眼底，漆黑一片。
宛如深深的晦澀一片的海。
“卿卿，你是我的。”
“這輩子，都是我的。”
顧慎之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眼底，是濃的要化出來的執拗。
瘋狂又卑微。
顧慎之牽著言卿的手指，想要把那枚戒指，給她重新套上。
他方才一直站在外頭，手指已經被凍的青紫一片。此時，他的手指蜷縮著，微微顫抖了一下。
套了好久，終究套上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言卿皺了皺眉頭，神情帶著些許的不耐煩：“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愛他了…
這句話，在顧慎之的腦海裏頭，反反複複地出現。
心裏頭，像是有什麽東西，就這樣碎掉了。
顧慎之想過很多次，言卿恢複記憶的場景。從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她想要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命裏頭消失掉。
這是顧慎之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的。
他已經設想了很多他們的以後，卻從來都沒有一種是言卿不在的場景。這讓顧慎之怎麽能夠接受。
這麽多年，這是他頭一次，有了想要一個人一輩子的衝動。可是這個人，卻告訴他。
她不願意。
*
這樣的場景，似乎和過去的場景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荒涼的別墅，整棟別墅裏頭，除了偶爾來打掃衛生的傭人。也就隻剩下了顧慎之和江萍兩個人。
那個昔日裏頭，無數人追捧的女人。卻是在愛上一個男人以後，徹底地失去了自我。
顧慎之的整個童年，都是陰沉沉的。
他沒有得到過什麽母愛。江萍把他給生下來，也無非就是因為想要嫁給那個男人，得到他。
他這樣一個出生的孩子，並不是什麽所謂的愛情的結晶，自然是不會得到旁人的喜歡。
從顧慎之會說第一句話開始，他見到的最多的人，就是那個畫著美美妝容的女人。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一個男人。
等一個並不愛自己的男人。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
而他，也無非就是眼前的女人用來見到那個男人的工具罷了。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顧慎之甚至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可憐。還是眼前的那個女人可憐。
顧慎之很少會外出，他的童年，是和那個叫做江萍的女人待在一起的。除了學習必要的東西，他是不被允許出門的。
他什麽都沒有，沒有朋友，隻有江萍。
江萍很少會讓他叫她母親，除非是為了達到什麽目的。
顧慎之童年的時候，常常生病。並不是因為他身體不好，而是因為江萍的緣故。江萍需要你生病，隻要這樣，江萍才可以見到那個男人。
歲數不大的時候，顧慎之也有撒嬌讓媽媽抱的年紀。可是一次都沒有得到過。
後來漸漸的，顧慎之也就明白了。有些東西，他是永遠都得不到的。既然得不到的東西，他自然也就不會繼續去奢求得到了。
他對於外界的情緒感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十分的麻木。他開始屏蔽自己的情感。
伴隨著他童年的，永遠是那個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還有她在寂靜無人的深夜裏頭，一遍遍地問道：“你會愛我嗎？”
顧慎之明白了，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必要。他不想要讓自己去觸碰這樣東西。
他的父親是一個花天酒地的男人，很少會過來。哪怕是偶爾逼不得已過來一趟，也很快就會離開。
顧慎之看著自己的母親，就像是花兒一樣。開到了極致，直到徹底地枯萎。
青城的天氣，並不是很好，老是在下雨。
別墅的門口的草，瘋狂生長著。
門口坐著一個女人，她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癡癡傻傻地等著。
*
眼睫一顫。
顧慎之忽然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極了江萍。可是哪怕如此，顧慎之依舊舍不得放手，
如果卿卿離開了他，他會死的。
顧慎之的唇角扯動了一下，有些想笑。可是終究，還是笑不出來。
最後，這笑，就這樣停留在了唇角邊。
其實，不管是言卿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們之間，都是有一段快樂的時光的。
好像不管什麽時候，隻要顧慎之轉身，就能夠看到言卿。
而如今，往昔的甜蜜，似乎已經徹底地褪去，什麽都不剩下了。
這樣斑駁的歲月裏頭，最終，隻留下了他一個人。
言卿已經把戒指取了出來，放到了顧慎之的麵前。
打開車門，轉身就走。
步伐又急又快。
手腕一涼。
顧慎之已經攥住了言卿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把戒指，塞到了她的手心裏頭。
雪，從天空上方飄落下來。
落在他們的肩頭。
“既然你不想要這枚戒指，那算了。”言卿淡淡說道。
銀質的戒指，從言卿的手指間滑落，掉落在雪地裏。
很快，就沒了蹤影。
顧慎之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