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還能活多久

  一時之間，宋兆有些失神。


  “宋先生，您起來了？”


  小護士推門而入，看著窗邊的他說道。


  宋兆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桃花眼眯起。


  他眼神深邃，似笑非笑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旁人很容易，會產生一種被愛著的錯覺。


  小護士的臉一紅，下一秒，似想到了什麽。她的臉色，白了些許。


  “宋先生，您今天，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眼前的男人，大概是三個多月前被送過來的。據說，情況一度十分危急。要不是送過來及時，恐怕早就…


  可哪怕是送過來及時，他的心髒，也出現了排異反應。直到這幾天，男人才算是稍微好了一點。


  小護士忽然覺得有點難過，她聽同事說過。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心髒，恐怕他活不了多久了。


  宋兆眉眼一挑：“我還能有什麽事情？”


  他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些許的痞氣。給人一種不著調的感覺，卻不會讓人覺得厭惡。


  小護士鬆了一口氣，可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宋先生，您不要一直開著窗戶。等會兒天色暗下來，風大了，您會不舒服的。”


  宋兆沒有出聲。


  小護士還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麽，宋兆沒有繼續聽了。


  他看了眼外頭。


  天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天空上方被染成了瑰麗的顏色。


  很漂亮。


  風卷著醫院裏頭的梧桐葉，掉落在地麵上。


  醫院裏頭，幾乎每一個人，都是行色匆忙。


  他往外頭看去，看到了穿著病號服的人們臉上麻木的神情，還有…病人家屬臉上痛苦的神情。有些就這麽坐在醫院裏頭，埋頭哭了起來。


  不由得，宋兆想到。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卿卿會哭鼻子嗎？


  一定會的。


  沒忍住，宋兆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上了心髒的位置。


  垂下眼。


  他還能活多久呢？

  宋兆心裏沒有答案。


  他從來都不在意能夠活多久，他在意的隻是…要是他死了，卿卿該有多難受啊。


  要是他不在卿卿身邊了，誰護著她啊。


  到底還是舍不得。


  “宋先生，您該吃藥了。”小護士嘰裏咕嚕說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今天的正事。


  宋兆看了她一眼，從小護士的手裏頭接過今天應該吃的藥，無比的配合。


  男人漂亮雪白的頸項仰起來，喉結微動。這段時間，他消瘦了很多。寬大的病號服，有些許散開。


  露出裏頭精致的鎖骨線條。


  小護士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臉已經紅透了。她沒有多待，等到宋兆吃完了藥，轉身正打算走。


  走了幾步，沒忍住，還是囑咐了一句。


  “宋先生您的身體，是不能夠熬夜的。”前些天，她在半夜查房，竟然看到這個病房裏頭的燈還在亮著。


  出於好奇，小護士看了眼。沒成想，宋兆竟然是在畫畫。


  離得有些遠，再加上光線問題，小護士看不清楚上麵畫著的是什麽東西。可是從男人的姿勢中，可以看出來，他無比地珍視著自己的畫。


  可作為心髒病人，充足的睡眠時間是必要的。再加上畫畫這件事情，本身就很費心力，根本就不適合心髒病人做。


  宋兆淡淡地嗯了一聲，小護士才放心地走了。


  誰成想，那天下午，她就聽到了宋兆要出院的消息。這簡直…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


  雖然說…哪怕是待在醫院裏頭，如果沒有合適的心源，也沒有任何辦法去解決這件事情。


  最後，宋兆還是出院了。


  晚上查房經過的時候，小護士下意識探頭進去看了一眼。


  病房裏頭黑漆漆的。


  她摸索著一旁的開關，打開。


  卻見原本他躺著的病床上，被子整齊地疊放著。小護士歎了口氣，正打算離開。餘光忽然瞥到床縫裏頭，似乎是有什麽東西。


  她彎下腰，去撿。


  是一張紙。


  展開。


  這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女人有著一雙漂亮的杏眼，瞳仁烏黑。黑發披散在頸側，眼睛溫柔。


  這是…宋先生喜歡的人嗎？

  唯一有答案的人，已經出院了。小護士得不到答案。


  *

  晚上12點。


  平常這個時候，言卿已經睡著了。而今天，她竟然還在桌旁。


  顧慎之愣了愣，走到了言卿的身後。看清楚了她現在的動作，她在畫畫。


  畫的像是一幅連環畫，上麵有兩個小人兒。言卿畫的很專心，甚至連他回來了，也沒有注意到。


  直到手裏頭的筆被顧慎之給拿開了：“怎麽不睡？”


  言卿輕唔了一聲，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才反應過來，是顧慎之回來了。


  “阿慎。”言卿低低地說道，頭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抵住了顧慎之的身體。


  顧慎之自然而然地伸手，把言卿的頭發給捋到了耳後，圈著言卿的腰身。


  “我在給兆兆畫生日禮物。”言卿說道。


  兆兆…


  顧慎之捏著言卿腰身的手，輕微地抖了一下。


  聲線平靜：“宋兆？”


  言卿說道：“是的，兆兆的生日馬上就到了。我想了很久，該給兆兆準備什麽生日禮物。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兆兆畫連環畫。小時候，兆兆最喜歡這個了。”


  顧慎之眼底一暗，他不喜歡聽到言卿講這些。對於他而言，這些都是他沒有參與過的過去。隻有言卿和宋兆的過去。


  那些美好的回憶裏頭，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而他，什麽都改變不了。


  “卿卿，你也說了是過去了。”顧慎之垂下眼：“你又怎麽確定，他現在還會喜歡這些呢？”


  暖色的燈光，打在男人清雋的側臉上。


  他的眼尾狹長，臉上的神色，帶著些許的涼薄寡淡。


  言卿從沒有看到顧慎之在她的麵前露出這樣的神色，一時之間，不由得一怔：“他會不喜歡嗎？”


  顧慎之可以確定，宋兆定然會喜歡。畢竟，那是言卿親手做的。


  僅僅從宋兆看著言卿的眼神裏頭，顧慎之就可以看出宋兆對言卿的心思。而這些，他自然不會告訴言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