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好戲
言卿回過頭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管家出現在了那頭。
他的身影，幾乎要與這樣的黑暗融為一體。
言卿垂下眼，瞥到了管家兩鬢發白的發。
她輕嗯了一聲。
管家漸漸走近，有些混濁的視線，落到了言卿的身上。
“言小姐，這裏不可以進去。”他恭敬地說道，身軀微微往前彎曲。正好是一個標準的弧度，不多不少。
言卿看了眼門邊，輕聲問道：“為什麽？”
這話，極輕。
像是自己的呢喃，管家根本就沒有聽清楚。這聲音，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言小姐，您剛剛說什麽？”他似乎沒有聽清楚。
言卿搖搖頭，又看了一眼那扇大門。
說道：“沒什麽，我們走吧。”
言卿相信，終究是會有一天。阿慎會願意，把所有的一切，都通通告訴她。
她願意等。
等到兩人徹底地走遠了。
從角落裏頭，走出一個男人來。
他的身影，隱在一片的黑暗裏頭，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身影。直到現在，才現了出來。
男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穿著一身雪白的西裝，懷裏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
方才還到處亂跑的小貓，此時就安靜地待在他的懷裏，任由他順毛，乖巧得不得了。
男人纖和有度的手，順著白貓的脊背往下摸去。白貓舒服地眯起了眼。
他眸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那扇大門，心裏頭有些可惜。
不過…
溫和壓下唇角快要溢出來的笑容。
好戲，才剛剛要開始呢？
順著樓梯往下走，言卿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男人。
他的五官是深邃而迷人的，哪怕如今眼角處，已經添上了幾分紋路。卻不顯得老態，反倒是增加了幾分這個年紀，獨有的魅力。
他臉上的神色，也不再是昨日那般。繃著臉的樣子，竟是和阿慎，像了八成。
隻是兩人身上的氣質不太一樣。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對父子。
“先生。”管家恭敬地喚道。
半靠在沙發上的男人，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轉過頭來。
管家又說了一句：“先生，這是言卿小姐。昨晚你醉酒的時候，還是她照顧的。”
管家一板一眼地說著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
顧浩鈞猛得回過頭來，他定定地看著言卿，似乎是不敢置信。因為過於震驚，他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手上拿著的是滾燙的咖啡。
深褐色的液體，濺了他一手。
手背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一大片。
可他像是半點都察覺不到痛意，隻知道怔愣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先生！”旁人站著的幾個傭人，驚呼出聲。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有些無措地看著男人手上的傷口。一時之間，慌了神。
言卿沒有想到，他的反應竟然會這麽大。
顧浩鈞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不由得，他想起了那個他癡戀了半生的女人，司念之。
自從言卿死後，在夢裏，他不知道夢到過多少次。
那個溫溫柔柔的女人，質問著：“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而後來，夢裏頭，出現她的次數，越來越少。顧浩鈞不由得想到一種讓他近乎窒息的可能性。
是不是…之之在怪他，所以一直都不來他的夢裏見他。
這麽多年，顧浩鈞用了多種手段，想要找到言卿的下落。可是，根本就沒有半點蹤跡。那個乖乖巧巧的孩子，似乎是真的落入了大海裏頭。從此，屍骨無存。
“先生？”管家出聲提醒道。
顧浩鈞像是從哪個可怕的夢魘裏頭，瞬間清醒過來。
他往前走了兩步，低聲說道：“卿卿？”
顧浩鈞看著她的視線，帶著一種詭異的溫和。似乎是在透過她，看著誰一樣。
幾乎是瞬間，言卿就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就是她的母親，司念之。
她輕呼出一口濁氣，微笑著道了聲好。
“先生，您先處理一下傷口。”身後的傭人，總算從方才那種詭異的情景中冷靜下來。
顧浩鈞沒有出聲。
管家看了眼他手背上的傷口，眉頭皺了皺：“先生，你的傷口…”
顧浩鈞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從言卿的身上收回來。似乎隻要他一收回眼，言卿就會從他的視線裏頭，徹底地消失不見。
言卿知道，他並沒有在看她。
隻是在追尋著她身上，所有和她母親相似的地方。
—“她姓司，叫做司念之，是我愛的人。”
言卿歎息了一聲：“顧先生，你先包紮一下吧。”
顧浩鈞沒有反對。
管家給後麵傻站著的傭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上前。
處理這種傷口，對於傭人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麽。可是今天先生的異常，到底是影響到了他們。
一時之間，處理的就不怎麽利索了。
“你們都出去，隻留下言卿一個。”忽然，顧浩鈞說了一聲。
幾人都猶豫了幾秒，互相看了對方幾眼。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最後，還是管家說了一聲。所有的人，才從大廳裏頭離開了。
管家是知道實情的人，自然是知道，司小姐和言小姐，對於先生而言，意味著什麽。
不由得，管家忍不住想道。
二十多年前，老爺…是不是錯了。
先生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這樣麻木地活著。或許旁人不知道，可管家再清楚不過。二十多年前的先生，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如今…
他歎息了一聲，卻沒有得到答案。
隻是原本挺直的背，佝僂了下來。看起來，幾乎是瞬間，就老了好幾歲。
角落裏頭，站著一個中年婦女。她姓方，平常大家都叫她方媽。她的臉頰上，沒有什麽肉。看起來，就是一副精明的樣子。
她看了眼明顯有些不對勁的管家，又看了眼裏頭。眼裏飛快地閃過什麽，等到管家的身影，徹底地消失不見了。
她又透過落地窗，看了眼大廳裏頭的人。方媽的心裏頭，已經有了計較。
她快速地看了眼四周，確認沒人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她才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消息。
方媽的眼神裏頭，滿是貪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