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他的淚
可他這副樣子，看在他人的眼裏。不覺得煩厭，隻覺得心酸。
“爸爸。”顧思卿從管家的手裏頭掙脫出來：“我可以陪著媽媽嗎？我保證，我一句話都不說，就這樣看著媽媽。”
“思卿，回去吧。”
一直在眼眶裏頭打轉的淚，終於順著顧思卿的臉頰往下流。他沒有哭出聲來，生怕吵醒了床上躺著的女人。
他明白，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顧思卿隻能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直到房門徹底地合上了。
“小少爺，我們走吧。”管家重新牽起顧思卿的手，帶著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頭。
一直強忍住不發出來的嗚咽聲，再也壓抑不住了。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他的眼角哭得紅通通的。
管家很少看到顧思卿哭，從他記事開始，就很少哭。更別說是像這樣的哭法。
他歎了口氣，低低地說道：“小少爺，您別哭了。您先睡，睡醒了就可以看到言小姐了。”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顧思卿利索地爬上了床，溫順地閉上了眼睛。由於方才哭的太激烈了，身體還不住地顫抖著。
另一頭。
顧慎之的房間，是格外的安靜。
曾經，他是喜歡這樣的，喜歡這樣，像是沒有一個人的安靜。他不喜歡和人接觸，最喜歡的就是自己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裏頭。
可後來的日日夜夜，讓他開始起害怕這樣的安靜。安靜到，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一個人。
沒有愛上言卿的時候，顧慎之甚至沒有辦法理解孤獨。直到愛上了她，顧慎之才明白了，孤獨的真正意思。
從小，他就和同齡的孩子不太一樣。像是他把自己給封閉在了另一個世界裏頭。那個世界，旁人進不來，他出不去。
因此，每次他的母親，喝醉了酒，都會這樣罵他：“顧慎之，你是個怪胎，你是個沒有感情的怪胎。”
怪胎嗎？也許是的。
顧慎之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通常迎接他的，都是那個美貌婦人的一頓毒打。
空氣中，盡是淩厲的味道。
可他不躲不閃。
臉上的神情，甚至沒有變化半分。
疼嗎？大抵是疼得吧。
可這樣的疼痛，對於顧慎之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什麽不來看我！”那個外人眼裏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可喝醉了酒，卻是這副樣子。
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瘋了，早就瘋了。
在一年年無望的等待裏頭。
她在等那個男人來找她，可她等來的，永遠都是那個男人花天酒地的消息。
等啊等，等啊等，她幾乎把自己的半輩子，都耗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
江萍不在乎任何人，甚至那個人是她的兒子，是她的親生骨肉。她隻在意，隻在意那個叫做顧浩鈞的男人。
生下顧慎之這個孩子，僅僅隻是為了嫁到顧家，得到那個顧家少夫人的位置而已。
而顧慎之，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頭長大的。沒有關心，沒有愛。
能夠陪伴他的，就隻有幾乎永遠空曠安靜的別墅。這樣的寂靜，足以把一個人給逼瘋。可卻伴隨了顧慎之的整個童年。
他是外人眼裏，清冷矜貴的顧家繼承人。卻是他母親眼裏，為了得到顧浩鈞的工具。一個可有可無的兒子。
工具是不會有感情的，顧慎之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感情。可他卻動了心。
是麵前的那個女人，讓他明白了，什麽是孤獨。如今，這樣的孤獨寂靜，根本就是他難以忍受的。
顧慎之緊緊地抓著麵前女人的手，就像是抓著自己這一生的救贖。
而床上的女人，卻什麽都不知道。她睡得很熟，似乎在做一個香甜的夢。
顧慎之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抓住言卿的手指，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有什麽濕濕涼涼的液體，從言卿的指縫間流下來。
那是…
顧慎之的淚。
*
言卿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好。總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光怪離奇的夢，可那些事情，卻像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
明明隻是一個夢，可奇怪的卻是，那些夢裏頭的場景，卻像是印在了腦海裏頭。
似乎，曾經，她真的有這樣的經曆。
或許，那是她曾經的記憶。
女人的眼睫顫了顫，她抬起眼來。隻覺得手掌心，似乎是有什麽東西緊緊地抓著。
她茫然地睜開了眼，入目的是男人黑色的發絲。
老一輩的人都說，頭頂上有兩個漩的人，都是調皮的人。而顧慎之卻完全不是。
言卿怔怔地看著他的臉，這段時間，他似乎瘦了很多。
手指被輕輕碰了碰，言卿垂眼，雪白的手背上，有著一雙小人兒的手。
白白嫩嫩的。
她抬起眼來，對上了顧思卿的眸子。
也不知道這一晚，到底是經曆了什麽事情。顧思卿的眸子，又紅又腫，像是兩隻水蜜桃。
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見她看過來了，顧思卿想要叫出聲來。卻看到麵前的女人，把手指豎起，放在自己的唇邊上。
他忙反應過來，沒有出聲。隻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言卿唇角動了動，衝著顧思卿招招手。顧思卿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
“媽媽。”顧思卿的唇角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言卿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顧思卿細軟的發絲，衝著他笑了笑。
她想要去另一個房間，去問問顧思卿到底怎麽了。手指剛動了動，卻被麵前的男人，又攥緊了幾分。
幾乎是下一秒，他已經睜開了眼。
那雙漂亮的眸子裏頭，是滿滿的恐慌。
“卿卿。”
言卿一愣，望著麵前的他，低聲說道：“我在這裏。”
這樣恐慌的表情，隻在他的臉上，出現了很短的時間。等到看到了言卿的臉，他又恢複了正常。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顧慎之問道。
言卿唇角一動：“昨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意味著，昨晚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要不然，思卿也不會一大早，就出現在她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