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局中人

  現在，上麵掛著的是一串黑色的佛珠。


  他還記得，那白皙的手腕底下，有一刀又一刀，深不見底的傷口。


  當時，流了很多的血。


  可偏偏，顧家的掌門人顧慎之，無動於衷。就像是受傷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而現在，他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他俯下身，把女人抱在懷裏。


  “快過來，看看她怎麽了？”


  如果不仔細聽，或許根本就聽不出他語氣裏頭的輕顫。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對於顧慎之來說，真的很重要吧。


  主治醫生忍不住想到，他沒有多想，匆忙地過去察看他懷裏女人的狀況。


  女人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一片。在往下滴水。黑色的發，披散在女人的肩膀處。


  她的唇很淡。


  “顧總，您得先幫言小姐換下濕衣服。”


  顧慎之的唇抿的很緊，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等到言卿從夢魘裏頭醒過來，就看到了顧慎之的臉。


  床頭亮著一盞小燈，不費吹灰之力，言卿就看清了顧慎之的臉。


  他趴在她的床邊。


  似乎睡得很不安，眉頭緊皺。


  他的臉色很白，身上還穿著昨晚的那件衣服。這麽長時間，衣服早就已經幹了。


  黑色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眉眼，露出眼瞼下方的淚痣。


  那顆淚痣的顏色鮮紅，更是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


  言卿的手指動了動，唇抿了抿。


  她側開臉，不再看他。環顧著四周的環境，這裏是醫院。


  兆兆呢？兆兆在哪裏？

  言卿一驚，慌亂地從床上爬起來。


  言卿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放低了腳步，不想驚擾顧慎之。


  她剛從床上下來，就聽到身邊的男人說道：“去哪裏？”


  男人的聲音輕而淡。


  從夜色裏傳來，帶著微微的沙啞。


  言卿沒有作聲，繼續往前走。幾乎是下一秒，就被男人給扣住了腰肢，按到了床上。


  “你！”


  顧慎之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醒了。


  言卿一驚，下意識地抬眼。


  顧慎之沒有出聲，隻是把自己的頭，抵在言卿的肩窩處。仿佛，他隻是想要從言卿的身上，汲取一些溫度。


  察覺到懷裏的女人在掙紮，顧慎之低低地說道：“別動，讓我抱一下。”


  他似乎隻是這麽單純地想要抱抱言卿，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顧慎之抱得很緊，像是要把言卿給融入自己的骨髓。從此，再也不分離。


  這樣的親密，讓言卿覺得無所適從。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言卿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顧慎之。


  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她不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所以言卿不知道該怎麽和顧慎之相處。


  她抿了抿唇角，垂下眼，特意避開顧慎之看過來的視線。


  “不問問我嗎？”顧慎之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她。


  “什麽？”


  “不問問我，為什麽會過來找你嗎？”顧慎之淡淡地說道。


  言卿一怔。


  確實，這麽晚了，顧慎之還來找她。這件事情，本來就很奇怪。


  更何況，前一晚，他們剛剛吵架過了。連言卿都沒有想到，顧慎之會這麽晚就過來。


  她抿著唇角，似乎對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好奇。


  就是由於言卿這樣的表情，讓顧慎之垂下了眼。


  下一秒，她就聽到麵前的男人說道：“怕你誤會。”


  誤會…誤會什麽？

  言卿抬眼看他，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到了男人烏黑的發頂。


  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臉上到底是什麽樣的神情。


  兩人現在的姿勢，實在是太曖昧了。男人就這樣，虛虛地壓在她的身上。


  頭抵在她的肩窩處。


  要是在外人眼裏看來，就相當於是，她被男人給整個抱在了懷裏。


  “你看到了那條新聞嗎？”顧慎之問道。


  那條新聞…


  言卿腦海裏頭回憶起來了那條在餛飩店看到的新聞，心口有些澀然。


  她抿了抿唇，應了聲嗯。


  言卿感受到男人抱著她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你在意嗎？”顧慎之把言卿的手指，握在手掌心裏頭。


  女人的手指，纖而柔，和他的就像是天生一對。


  無比契合。


  在意…


  言卿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定義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了。她笑了笑，避開顧慎之看過來的眼神。


  垂下眼，看著地麵。


  “我不在意。”


  女人的語氣輕而柔。


  她說她不在意，語氣輕描淡寫。


  怎麽能不在意呢？

  這一路上，顧慎之想了很多。想著該怎麽和言卿解釋，想要和她說，這一切都是誤會。想要告訴她，從頭到尾，他愛的隻有她一個。


  顧慎之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卻敵不過言卿的一句，她不在意。


  不在意，代表什麽？代表著她甚至都不在意他這個人。


  *

  不在意了，這三個字。


  讓顧慎之想起了曾經發生的一幕。


  顧慎之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很受女人的歡迎。不管是他的長相，成績還是家世，都注定他是一個讓人仰望的天之驕子。


  哪怕他常年冷著一張臉，依舊有數不盡的女人喜歡他。


  喜歡是什麽呢？僅僅是因為他的一張臉，或者是他的家世，就說喜歡他。那麽這樣的喜歡，未免也太淺薄了一點吧。


  對於這樣的喜歡，顧慎之嗤之以鼻。


  從年少時候開始，就有很多女生和顧慎之表白。所有的女人，在顧慎之的心裏都是一樣的。


  漸漸的，有傳聞稱，他喜歡男生。


  而對於這一切，顧慎之都不在意，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頭。有太多想要得到的東西，旁人的言語，在他的心裏，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直到遇見了言卿。


  他由於一個低劣到極點的目的，接近了她，也就自然要縱容著她在他的世界裏頭踏足。


  他的視線，開始放在言卿的身上。


  明明是顧慎之設了很多局，隻是為了得到言卿的心。最後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就成為了局中人。


  入局，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