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夢魘
甚至連顧慎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找上他。
明明隻是一件無須掛齒的小事，明明隻是旁人說給他聽得所謂笑話，明明，他根本就一點都不在乎言卿。可心口的那種憤怒，卻一點都沒有辦法舒緩，
顧慎之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隻是冷著一張臉，看著麵前的青年。
不高，不好看，沒錢。
幾乎是一瞬間，顧慎之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你不配。”顧慎之淡淡說道。
馬吳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要不然向來以冷淡著稱的顧慎之，竟然會專門跑到他麵前。問他一些可以說是十分離奇的問題。
而且…這句不配…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是什麽意思？”馬吳說道。
顧慎之慢慢靠近，掀起眼簾，從上到下掃了馬吳一眼。
“我說，你配不上言卿。”顧慎之比馬吳高一個頭，這樣的身高優勢下，更加顯得顧慎之高人一等。
似乎怕這樣還不夠，顧慎之接著說道：“你以為就你那樣的家庭，你這樣的成績，還有你的壞名聲。你覺得，哪樣配得上言卿？”
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以後，顧慎之覺得心裏頭的悶氣，似乎煙消雲散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
幾乎是一瞬間，馬吳的臉就漲的通紅。
“你他媽的！到底在胡說些什麽？！”青年人的感情，總是那樣子脆弱的。哪怕馬吳也覺得自己配不上言卿，可也容不得別人說。哪怕這個人，是顧慎之。
由於憤怒，馬吳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看著顧慎之的身影，馬吳捏緊拳頭，猛得出拳。
眼見著馬上就要被他的拳頭給擊中，顧慎之忽然回過頭來。輕而易舉地就扣住了馬吳的拳頭。
在馬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突然而來的力道給一腳踹飛了。
作為顧家人，從小為了自保，自然會有些手段的。尋常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地麵上滿是泥濘。
馬吳灰溜溜地躺在地上，半點都起不來。他輕咳了一聲，有血從他的唇角往下流。他睜著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天空。雨越下越大了，豆大的雨從空中掉落下來，滴在他的臉上。
有腳步聲慢慢靠近。
“馬吳。”來人叫他的名字，聲音輕而慢。
馬吳艱難地挪動著腦袋，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顧慎之那張好看的臉。
“還喜歡她嗎？”顧慎之勾了勾唇角，素來涼薄的臉上，竟然是多了一抹笑容。
這個她，自然是指的言卿。
馬吳想起言卿的黑發，午後的時候，常常會有光從她的黑發間灑落。
他扯了扯唇角，笑：“喜歡。”
哪怕知道自己配不上，馬吳依舊喜歡言卿。一直處在黑暗裏頭的人，自然是會向往光明的。而言卿對於他來說，就是光明。
顧慎之沉下眼，他的眼角眉梢，似結了大片的寒霜。
手指被顧慎之的鞋麵碾過。
顧慎之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還喜歡？”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吳已經徹底地失去了知覺。他聽到了旁邊有輕輕的啜泣聲。
許柔終於忍不住了，她衝了出來，臉上早就都是淚水了：“顧慎之，求求你，放過馬吳吧。”
顧慎之根本就不為所動。
他是一個冷漠到寡情的人。他的世界裏頭，隻要他認可的人。
因此，哪怕是看著眼前淚流滿麵的許柔，他也沒有手下留情。顧慎之知道，自己隻想要一個答案。哪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執著於這一個答案。
許柔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怎麽會忘記呢？顧慎之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瘋子。
“馬吳！馬吳！你說啊！說你不會喜歡言卿的。”許柔撕心裂配地哭出聲：“再這麽下去，你的手，真的會廢的。你忘記了你的夢想嗎？”
夢想？馬吳的眼睫顫抖了幾下，他的夢想，是什麽？是當一個賽車手。最後，他終於沒忍住，說出來：“我不喜歡她了，我不喜歡她了。”
說到最後，馬吳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隻有這樣，他才會死心。
顧慎之收回了腳，瞥了地上的兩人一眼，才轉身離開。
男人眼瞼下方的那顆淚痣，是馬吳記憶裏頭，印象最深刻的東西。
也因為這個原因，無數次，他從夢魘中驚醒。最後的記憶裏頭，都是那顆鮮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的淚痣。
手指被顧慎之碾過的地方，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其實，當初的那件事情，根本就沒有對他造成過什麽傷害。他去醫院，做了無數趟檢查。每個醫生，都告訴他，一切正常。
可每當下雨的時候，馬吳的手指，就開始隱隱作痛。也因為如此，他再也沒有辦法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了。
言卿有些擔心地看著麵前忽然變得臉色慘白的男人，輕聲問道：“這位先生，你怎麽了？”
這位先生？
女人的聲音讓馬吳徹底從過去的夢魘裏頭掙脫出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她黑色披肩，那雙漂亮的杏眼，正定定地看著他。眼底似乎有水波閃動。
“言卿。”馬吳不自覺地叫出聲來。
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麵前的女人，直到這會兒，他才發現，他根本就沒忘記，什麽都沒忘記。
關於和言卿之間的一點一滴，馬吳全部都記在心裏。一絲一毫都沒有忘記。
當年聽到言卿出車禍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他覺得這多可笑，好好的人，怎麽就出了車禍呢？
你看，現在這人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嗎？隻是…馬吳忽然想起來，她剛剛…叫他先生。難道言卿已經把他給忘記了？
也是，他隻是言卿生命裏頭的路人甲，她根本就沒有記著他的必要。
馬吳的唇角牽起一抹笑來：“很高興見到你，言卿。”
言卿有些想不明白，她和麵前的男人，明明就素不相識，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呢？
沒等她細想，她已經被顧慎之給拉到了身後。隔絕了所有人窺探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