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咬緊牙關的咆哮
隻見雲旗剛才緊緊拽著被子的手放鬆了，留下被子深深的抓痕。他是在無聲的憤怒嗎？上次他發怒的時候，是在成婚的那天。沉默中爆發才是最可怕的。
他卻轉過身來，隻是露出個微笑，如同雨露，如同陽光。
葉沉兮輕輕的放鬆了下，不再“嘲笑”他，說說自己的煩心事，“大家正在為怎麽賣出鹽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實在讓人心煩。要我說啊，你們家誠心沒事找事，好好的造船生意不做，還有心搞副業。現在，虧大發了吧？”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雲旗摸摸頭，“我隻是偶然聽到，以為大家隻是說著玩，哪曉得是真的。這個你也不能怪我們亂弄其他的生意，我們隻是合理運用我們手頭有的東西，去交換別人手上的東西。”
這麽一分析還真是頭頭是道啊！在這個地方，似乎還流行以物易物的落後貿易手法。當然，民以食為天，農業還是正經的活計，隻是這處在南邊的國家，鹽、漁業還是算在農業範圍內的。
“那我的少爺啊，你覺得該怎麽度過這個危機啊。”葉沉兮笑道。
“我覺得吧，賣到別的國是不錯的選擇。”雲旗深思了一番，說出了這個意見。
葉沉兮冷笑了一番，“你這個意見跟爺爺好像啊，可惜被你的好爹爹給否決了。”
“不會吧？”雲旗吃了一驚。
“怎麽不可能啊。”葉沉兮回擊道，“你親愛的爹說，擔心戰爭，擔心貨物損毀。他寧願那鹽爛在倉庫裏，也不願意拿出去賣。”
“我是覺得我這個主意挺不錯的，畢竟自己南越國賣不出去，可以去向周邊的國賣去，比如關係不錯的夜郎，勿斂。他們這些國處在內地，一定比較缺。而且，這些國的戰事近幾年沒有發生，我們應該不會那麽倒黴就碰上了吧。”雲旗思索了一番，堅持自己的意見。
“不錯不錯，看來少爺也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得有文化才行咧。”葉沉兮“高度”讚揚道。
“就你一個人能聽下我的意見啊。”雲旗抬起頭，對著天花板默默的說著：“如果其他人能像你一樣就好了。都沒有一個能聽聽我的話。”
葉沉兮聽著有些心疼。由於雲旗身體不好，除了生理上的照顧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麽人能把他當做一個人看待。這樣的一個人，生活有意思嗎？如同一個會說話的植物人罷了。
葉沉兮扶著他下來鍛煉了好一會兒，才由他沉沉的睡過去了。等到半夜之時，她模模糊糊的醒來，竟看到雲旗仍對著昏黑的油燈看著書卷，一幅孜孜不倦的樣子。葉沉兮一把奪過書卷，催促他快些睡覺。
“不急，時辰還早，等再晚些我再睡吧。”雲旗拉過書卷，奈何沒想到葉沉兮還和他玩起了拉鋸戰，僵持了一會兒才拿回。
“上麵都是些什麽啊？”葉沉兮看到這亂七八糟的大篆就頭暈。
“《孫武兵法》而已，不值一提。”雲旗不好意思了，用書卷掩藏自己的眼睛。
葉沉兮有些無語，一個呆在家裏的人，會想著打仗？“你是不是沒時找事做啊，帶兵打仗的事你哥會負責。聽老婆大人的話，乖乖睡覺！”
“芃兒，這你就不懂了，我是最近才發現這兵書上的東西不僅可以打仗，對於治理家庭，或者經商也是不錯的。所以我才想多學一點，不要被人瞧不起。”他轉過頭，如同一個野獸發出沉沉的低吼：“我不希望別人看不起我。我要他們知道，我不是個廢物！”
雲旗之後也沒有在理會她，就著油燈，津津有味的看著書，還時不時的沉沉低語。葉沉兮盡管不放心，還是放由他做吧，這是他能夠發泄的方式。
這個看似廢材的男人，恐怕心裏有幾千萬個野獸在狂奔，隻是這草原如此的大，還沒能咆哮，就被無情的鎮壓。
第二天下午，爺爺、老爺和大夫人難得來到雲旗和葉沉兮的居室，隻是順道看下雲旗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了。見到雲旗過得還行，寒暄叮囑幾句，他們轉身欲走。雲旗羞澀的問了老爺：“爹，我想問你個事。”
“說吧，孩子。”老爺慈祥的說著。
“就是……就是你還在為鹽的事情兒煩惱嗎？”雲旗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來。
“哦？看不出旗兒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啊。”大夫人淡淡的笑道。
別說雲旗了，葉沉兮都覺得大夫人的話實在是讓人惡心，好一個拐彎抹角的罵人方法。恐怕大夫人是像指責雲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大娘你！”雲旗生生的把後麵的話給吞了下去，露出一臉的怒色，但是能怎麽樣。他轉念一想還是漸漸放下心口的高亢怒火，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對著大夫人。
“行了，行了。”爺爺出來解圍，緩解這個尷尬的氣氛，“旗兒，還是說下你的意見吧。”
“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我是覺得不如賣到別的國會比較好一些。”雲旗低著頭，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
“旗兒，你是不是呆在房間的時間太久了，連消息都有些滯澀了？我聽鷹兒說，邊關戰事似乎緊了些，戰爭也是有可能一簇激發的。”大夫人犀利的分析道，還時不時的斜眼瞄下雲旗，大有一番深意的鄙視。
雲仲庭同意了大夫人的觀點，他偷偷的瞄了瞄外麵，小聲的說道：“我也是聽外麵做生意的朋友說，現在的世道不太正常。不知你們知道嗎，當今的漢朝的聖主，就是……”
大夫人很有默契的把門關上，雲仲庭才似乎安心，小聲的說道：“呂太後！”
葉沉兮不驚吃驚，這呂後可以說是很強悍的老巫婆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女皇帝應該是呂後無疑了。漢惠帝時期，呂後因嫉妒戚夫人，將該夫人做成了著名的人庤，五官全毀，手腳權斷，三觀盡毀。漢惠帝死後更是忘乎所以，貪戀權利，弄得國家烏煙瘴氣。
爺爺哀歎道，“如果是她，那戰事的確很有可能發生了，我想想，她在位已有四年了，越累越有些無情了。我們是要小心點。”
葉沉兮想了想，在位四年的話，那現在是什麽時候啊。她有些糊塗，小腦袋瓜子完全不夠用了。早知道在學校曆史就應該多背點了，雖是文科生，還真是有些慚愧啊。
“我想把鹽賣到別的國似乎有些不行，其他的辦法暫時也沒有想到。唉——當初就不應該擴張鹽廠了。”雲仲庭歎息道。
“老爺，你就別多想了。我覺得在南越販賣就行了，大不了儲存在倉庫裏，來年再賣，這樣的方法行得妥些。”大夫人是思考道。
大家覺得這個法子還行，也默不作聲，雲旗有些焦急，“可是我還是覺得……”
“旗兒，你還是安心的在榻上養傷吧。這些事情你就大可放心吧。”大夫人笑眯眯的說道，可在葉沉兮看來，如同一個披著羊皮的狼，從頭到腳都是虛偽。
雲旗憤憤的咬緊牙關，仿佛都能聽到那些堅硬牙齒發出來的咆哮。
葉沉兮看見雲旗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顯露，倒是把大夫人嚇得逼退一小步，過了一會便鎮靜下來，高傲的仰起頭。葉沉兮撫摸著雲旗的手，讓他安靜下來，卻沒有想到他的手勁是如此的大，險些就把她弄得脫臼，疼的葉沉兮急忙抽出手直哼哼。
待他們走後，雲旗雙手插著腰，一言不發的坐在榻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葉沉兮知道他心裏非常難受，安靜的給他倒了杯水，順順氣，之後走出房間，留下他一人。
葉沉兮坐在後門，看著遠處的山巒，盡管已沒有了那仙風道骨的滋味，可是那雄渾壯遼闊的風味也沒能吸引她。她的心裏想著，還是剛才那一番的侮辱。
侮辱不是對著葉沉兮，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安安靜靜的做好本份，隻要不引火上身就好。但是這有用嗎？於事無補。
大夫人剛才那口氣，除了小瞧人的樣子，更主要的是惡狠狠的攛奪，將雲旗所有的一切全都剝奪。如果這個事情如猜測的那樣，那麽大夫人是想把家裏的所有全歸結到自己身上，然後傳給雲旗，不知道這樣說，大夫人這個人是慈母還是惡魔。
爺爺曾經說過，雲仲庭和兩位夫人的情感事情不是一帆風順的，大夫人在很早的時候就怨恨老爺和二夫人了。從現在來看，大夫人做的大部分都是針對二夫人和雲旗，假設下毒的伎倆是大夫人做的，現在大夫人又假惺惺的把家裏的主事權攬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想，葉沉兮也不知道是該可憐誰了。常言道，可憐人必有可憐處。有的人隱忍，有的人故作伸張，表達的方式一個讓人憐憫，一個讓人厭惡，其實都是一個樣。都是可憐的人類。
若要做起選擇，葉沉兮更可憐雲旗，說不出的憐憫，是夫妻這層關係嗎？
當初不是說要逃離雲府嗎？現在怎麽反而可憐其自己的夫君了。感情的磨合是的她的心都軟了下來，讓她覺得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
感情這東西，真是個害人精啊！
葉沉兮恐怕就是這樣的性格，對一樣東西常常猶豫不決，選了什麽又怕傷害對方，結果反而把自己身陷囹圄了。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像影視女主角果斷，敢愛敢恨呢？在安分還是幫忙上，她不經意陷入了矛盾。
葉沉兮回到房間，依然糾結不已。見雲旗已經睡下了，她也安心了。走到床頭的時候，驀然發現一個亮晶晶的的東西在雲旗的臉龐上閃耀。仔細看去，竟是一大滴的淚珠，發著暗淡的光芒，述說夢鄉的殘酷。
剛才的矛盾，就被這淚珠給幾近摧毀。葉沉兮突然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幫助雲旗。雲旗隻是希望能獲得一個公平的環境，讓看不起他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雲仲庭和兩位夫人的糾葛都是往事了，為什麽還要延續到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