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寂寂人定初
一路上，迎接隊伍，熱熱鬧鬧的，雖然沒有鼓瑟吹笙（據說是不允許，免得跟喪葬似的），但唱歌是不可避免的，可謂是一路走一路唱：“鴛鴦於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先是幾人領唱，接著千人齊唱，不可與小家碧玉相提並論。
“這首詩歌正出自詩經小雅裏的《鴛鴦》，正如其名呢,好一個讚美夫妻恩愛的詩歌呢。”葉沉兮哀歎了下，真的如歌詞唱的那般恩愛嗎？
“過河咯，大家小心。千萬別讓轎子翻到水裏了。”前頭的人大聲的提醒道。
止不住的眼淚再次順著臉龐低落，當時真的很傻。傷心過久，心真的會麻木的。就讓河水，默默的代替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一把吧！
風吹動了轎簾的一小角，模模糊糊看到旁邊圍觀的人群，歡天喜地的說著什麽，笑著什麽。但是自己呢，又誰人能懂？
“落轎——”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長長的一聲“落轎”，轎子便穩穩當當的停落下來。
婚禮婚禮，取之“女子黃昏而嫁”之意。黃昏之時，夕陽西下，橘黃的天空貫徹世間。此時成婚更有一番風味呢。
葉沉兮才發覺自己已經到了，剛才想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仿佛在飄渺太虛之時，猛的一頓，一下跌落回去這萬惡的深淵。現在的她，還有點迷糊。
轎簾一甩而開。
“啊!”葉沉兮猛然一驚。驀地，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竄進來。盡管隻見過一麵，但那深刻的見麵方式還真是不可磨滅啊，這個人,就是雲鷹！
盡管穿著喜氣的紅色大袍，但袍子中明晃晃的顯露出一把不合時宜的青銅劍，正對她齜牙咧嘴。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臉色，既沒有笑容，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眸子裏閃動著黑色的光芒，漆黑的如同夜色珍珠。
“下轎！”
沒有多餘的一絲廢話，說罷，便果斷的閃將到了外麵。
葉沉兮雖然本能的害怕，可是現在，除了下轎成婚，這裏還有她的選擇權嗎？隻能無奈的走出轎門。
她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麽這大戶人家的婚禮，雲家大少爺雲鷹會出現在這裏？但是她不敢多嘴。
她極其的擔心，萬一自己一多嘴，到時候惹得雲鷹不高興，她就直接人頭落地，當場見先祖去了。
在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的指點下，葉沉兮小心翼翼的踩在米袋上，抬眼望去，驚呼道：“我的親舅奶奶啊！”
幾十米的米袋直直的排列到門口，而且這米袋鋪成的路還不窄呢，以3個大米袋為標準，整整齊齊的一直羅列進去，到了門口不斷的抬高，呈階梯狀，直通大門，而且似乎還沒有完呢，估摸著有上百袋的大米啊！就這樣給葉沉兮當踩腳的鋪墊之用，真可謂極度鋪張浪費啊！
順著米袋看進去，雲府如同神仙府邸般，高高的大門，大約5米之寬，門上有一大大的牌匾，是為小篆，金光閃耀，讓人生畏啊！
總覺得好像在自己的某種印象裏，存在過。但是僅僅是一種不安的感覺。
從高高的大門望進去，景色錯落有致，但最先入眼的卻是那正廳，可謂這個時代比較有氣勢的。廳前也排有五六層的大階梯，而大廳共建有兩層，雖然不高，可修葺得井井有條，重重的屋簷壓下去，又顯得格外莊重。
在看看後麵這強勢的迎親隊伍，井然有序，一點也不亂，人這麽多，按實際來說，好歹也有上百人吧，繞著屋子都不夠轉。能保持這種紀律，可見訓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葉沉兮隻覺得天旋地轉的，被這金光閃耀的府邸震驚得無法回神。
不過在這短短的路上，米袋兩旁的人正朝著葉沉兮扔大把的穀子，落得葉沉兮滿頭都是，都不好前行了。而地上早都灑得滿滿一地啊！
跨進了門，視野更加開闊了。除了剛才那正氣十足的大廳。而大廳的右麵是一連廊，不知通向何方；左麵則是綠油油的小庭院，庭院後麵便是水塘了。
現在更是人流如梭啊，賓客的，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顯貴人家；家丁的，無論是端茶送水的，還是吆喝指揮的。各色人群讓人眼花繚亂呢。
也不管葉沉兮怎麽個流連失色，那婦人隻管在前麵帶路，走了不多久，便到了剛才看到的小庭院。幾顆小樹的背後便有一個臨時搭建的青色帳子，約莫占地10多平方米吧，而那米袋鋪成的路，便到此終結，這得需要上千袋的大米了吧！
果然，有錢人家都是這麽瞎折騰錢的，反正怎麽熱鬧就怎麽來。
“今晚就是在這裏成親了，你進去後換件衣服，稍等片刻，一會兒啊就可以成親了。多善良的小姑娘啊，少爺能娶到還真是福氣啊！”老婦人稍微稱讚了下，便先行告退了。
葉沉兮走進帳子中，這中間有一塊紅色的地毯，坐上去軟軟的，撫摸而來，感覺細膩又不幹燥。帳子的正前方便是一張長長的卷耳平台案，對稱的擺開，想必是這大戶人家的老爺，夫人的上座了。
“少夫人。”
葉沉兮以楞，誰是少夫人，左晃右顧，才發覺，自己不就正是那少夫人嗎？還沒有成親，少夫人就叫開了，這也太迅速了吧！不過這個稱號也讓她想起了之前被雲府趕出來的場景，那時候她就是雲府的少夫人。現在再嫁到別人家，成了別人家的少夫人了。
幾個穿著樸素但不失喜氣的丫鬟走進帳子，為首的用盤子托著一盤衣服。
“少夫人得換上這身喜慶的衣服，不然這身灰不溜秋的，顯得有些……咳咳，有些與眾不同。”為首的那個說罷，把盤子一放，就指揮著後麵的丫鬟給葉沉兮換上。
“這個領班的，還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葉沉兮在心裏略為不滿，但礙於麵子，或許是身份吧，不好開口責罵。
幾番梳洗打扮後，葉沉兮倒是感覺有些如釋重負。終於把身上那重重的行頭給去掉了，換上一身輕便的嫁衣。薄如輕紗的外套，拖著長長的下擺，再適當的加些金銀首飾，一下就凸顯了葉沉兮的女性美。
“紅靈姐，這衣服怎麽辦呢？”一小丫鬟指著剛脫下的那灰溜溜的衣服還有一堆的首飾，頭飾。
“你還真是笨得可以了，當然是帶走咯！”領班的，也就是那個叫紅靈的鄙夷了一番。說罷，就隨手將那套衣服放進盤子裏，如同就是放著一塊抹布。
葉沉兮驀然想到，這件衣服，可是娘親熬了幾個晚上，親手趕製而成的，一針一線，這衣服已經意義非凡了，撫摸著這衣服，還能聽著母親的嘮叨，感覺到母親的溫暖呢！
葉沉兮趕忙跑去，一把抱在懷裏，萬分拒絕，“你憑什麽拿走我的東西啊！你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呢！”
“大夫人的吩咐，紅靈也不敢不從。隻是少夫人，你總不能抱著這個成婚吧？要不這樣吧，我把它拿到新房的櫃子裏，好生放著，這樣你該放心了吧？”紅靈眸子一閃，立馬一個主意脫口而出。
葉沉兮無法，隻能不舍的把衣服交給紅靈。紅靈一轉手遞交給旁邊的丫鬟，耳語了幾句，那丫鬟似乎恍然大悟，便退去了。
“少夫人，紅靈這就告退了。還請少夫人在這廬帳內稍等片刻，這吉時很快就到了。”紅靈說罷，倒退的走出帳子。
舉目環顧，寬大的帳子就隻剩下葉沉兮一人了。
葉沉兮慢慢的彎下了身，如釋重負的坐在地上。這婚禮實在折騰人啊，鬧騰騰的過了一整天，現在卻要傻傻的一個人坐在這裏，至於吉時什麽時候，誰又能說得準呢！
環顧左右，帳子內無限的清冷。夕陽快要下山了，餘光照耀下，幾顆樹拖著老長的影子，橫七豎八，相互交錯的死死的躺在地上，仿佛一個囚籠，正打算把這自由的鳥兒死死的困住，怪恐怖的。
盡管偶爾還有點人聲啊，稀稀少少的，但都沒有人進來瞧上一眼，冷冰冰的，似乎在嗤笑一個正殊死掙紮的籠中之物呢。
葉沉兮蜷縮著身體，把身體抱得更緊一些了。
不知為何，葉沉兮腦海中總能浮現一首詩詞《孔雀東南飛》，似乎是這麽描寫的：“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魂去屍長留！”
描寫的情節不就是現在嗎？好一個“寂寂人定初”啊！葉沉兮不禁苦笑道，“在這個青廬帳子內，又有誰能了解我的心思呢？”
看著身上的一身火紅嫁衣，富態十足了，也正如對歌所言“嫁到富貴的人家，一輩子有數不盡的金山與銀山，享受人世的榮華富貴。”。隻是這個嫁衣是為誰而穿呢？穿的再美又有什麽用呢？
唉——自己不過是一個商品，有什麽資格對人家品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