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對山歌
外麵爆發了驚歎聲，以及雷鳴般的掌聲，聽得葉沉兮心裏直癢癢的，可偏偏大門關得緊緊的，哪有機會去看啊！可真是幹著急呢!
娘親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溜竄過來，附在葉沉兮耳邊，看娘親的臉上全寫滿了激動、喜悅，都笑得合不攏嘴了。“我的芃兒啊！沒有想到他們還帶來了一表演絕技的，剛才的表演實在太棒了。你肯定沒看到，好些人把蠟燭放進碗中，再作出各式各樣的絕技，什麽翻跟鬥啊，倒立頂碗啊。耍得多好，蠟燭也沒有見熄滅，這雲家整得也太隆重了吧。看來芃兒，你有福咯！”
娘雖說得可是一愣一愣的，但葉沉兮又不能眼見為實，心裏直叫苦。好端端的表演不讓看，卻要坐在房內啥都不許做！
“表演結束了，就要開始對歌了。適前我去村頭看王大娘和大戶人家的人對歌，沒幾下，我們這邊的人都詞窮了，還真是精彩啊！”娘瞬間沉浸在那激動人心的場麵裏了，眼神飄忽不定，看來是神遊太虛去了。
葉沉兮看著娘瘦弱的身體，還能從新房跑到村頭，再從村頭跑回來，精力過於旺盛了吧。說好陪她在屋子裏的，結果倒跑去看熱鬧了。
葉沉兮無端發起了感慨：“熱鬧都是別人看出來的，隻有寂寞才是自己需要忍受的。以後的日子得‘寂寞鎖千秋’了。”這種婚禮，說起來，不過是表演給別人看的，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犧牲品罷了。
霎時，周圍安靜下來，剛才的熱鬧一下子全沒蹤影了，難道又有什麽奇怪表演？
“哎呀，看來要開始對歌了！不知道倩兒能不能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娘不知道從哪裏回來，閃身進了屋子，一臉高興的說著那些表演，同時叫葉沉兮豎著耳朵聽。這麽難得的一次唱歌娶親，要是錯過了，以後還真沒有了!
房子變得靜悄悄的，葉沉兮還是得集中注意力，去感受這次的“對歌比賽”所帶來的震撼。嗬嗬，都忘了自己今天是要幹嘛了。
一位男士的歌聲傳來，鏗鏘有力，如同海浪拍打礁石那般雄厚有力，同時曲調略微的低沉，好在一出聲就用氣在高聲吟唱，歌聲越拉到後麵才慢慢低沉，如同一瀑布從天直灌而下，正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境界。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他應該是這麽唱的：“女子今日就要出嫁，我們都在外麵等你好久了。趕緊快快看門，快快開門呐！騎著馬，坐著轎子，帶著你好去夫君家。”
葉沉兮也明白，當下是在西漢時期，是沒有像未來那樣的白話文的，隻能大體這樣翻譯吧：“哎，女子今日就要出嫁啦。我們都在外麵等你好久了，趕緊快快看門，快快開門呐。騎著馬，坐著轎子，帶著你好去夫君家啊。
葉沉兮笑了下，這當時的人也太逗了，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想想這個局麵，姐姐許倩要怎麽HOLD住呢？
“嗬嗬。”姐姐在門外笑了下，看來是挺有信心的嘛。“大家莫急，莫急！這一關就由我來把持嗬嗬。”
姐姐微微一笑，便唱到：“水緩緩而流啊，還請客人們不要著急嗬。聽聞君子文采好，論才學精如金錫，論德行潔如圭璧啊。借用這等良時，容許姐姐來考問考問吧。你家這等金碧輝煌，房屋如同天上宮闕，小妹家貧困潦倒，不堪入目，請問你們這等豪強是怎麽瞧上小妹的。”
瑩瑩之聲，如同晨光之中，小鳥嘰嘰喳喳的，把人從夢境中喚醒。但這次顯然是下了功夫的，“容姊一悉”前麵一段，有種招待客人的歡迎之味在裏麵，到想起劉三姐的招待客人的歌曲“我家沒有好酒菜”；話鋒猛得一轉，對於“何相吾妹”這個問題，雖然唱得時候笑盈盈的，但諷刺的意味卻很深呢，也類似於劉三姐辱罵莫財主的歌。
細細琢磨之後，葉沉兮不免嚇了一跳，這樣的問題也太直接了吧。外麵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免為許倩的冒失而感到困惑，也不知道如何收場了這是。
問題一出來，大戶人家的歌手們也沒有了聲音，不知道是商量了還是怎麽了，之前的囂張的氣焰一下被掐滅了。
不過這樣也不錯，省的對方會如此的囂張。她打心眼裏佩服姐姐。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大家都覺得太尷尬了，對方才開始作答，當然唱得再沒有之前那麽中聽，而是一種應付式的。
“在高高的仙台上啊，我看到一曼妙的女子哦。腳步輕盈體態優美啊，美麗的模樣，真讓人無法入眠啊。夕陽西下，吹著輕微的風兒，如此美人啊，惹人思念啊。”
唱得葉沉兮都臉紅了，自己怎麽被形容得那麽美麗，都快成仙女了，看來雲家的歌手想詞想瘋了，想女人也想瘋了吧。她在心中把剛才的對答作出了簡化，細細一想便鄙夷了一番。
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麵，為什麽能這麽肯定的說道她非常的漂亮，甚至是美若天仙。想想也是醉了，這種瞎話虧他們編的出來。
果然一唱出來，馬上博得滿堂喝彩，直誇對方的靈活機智，唱得又切題意。這話說的，真是讓人害臊啊。
“嚇死我了剛才，如果沒有沒有對出來，那人還真的顏麵掃地了，這以後叫我們怎麽辦呢？”娘親嚇倒了，葉沉兮趕忙過去幫她拍拍胸口順順氣。
“還是芃兒孝順啊！倩兒怎麽會問這麽刁鑽的問題呢？千萬沒有下回了。”娘站起來，拉著芃兒，笑著說道：“準備開門上花轎咯！”
猛的，門外冷不丁一首婉轉的歌聲傳進來，調子明顯不同於之前的，唱得更為急促些，剛烈些，倒顯得咄咄逼人了：“正好是這等好時刻，容許姐姐再擔擾一會。你家良田幾千畝，馴養的牛啊馬啊也有無數，可小妹這孤苦一人，你們這等豪強打算怎麽對待小妹呢？”
外麵猛的一楞，突然爆發嚷嚷之聲，罵人的，惋惜的，砸台的，護人的。“這是怎麽一回事啊？我們是來辦喜事的，你這麽嘲諷我們有意思嗎？”“就是就是，這不是純心搗亂嘛這是。”
鬧哄哄的場麵，但氣氛卻緊張了許多啊！
葉沉兮心裏擰得更加緊了，“姐姐啊！這到底是怎麽了？是在幫助我嗎？可是這讓人太難堪了吧？” 既然是婚禮，還是不要搞得太僵硬為好，適當的給個台階都好。
娘親也看不下去了，氣衝衝的三步五步的蹦到門邊，正想把門打開，葉沉兮趕忙上前攔著，免得娘親衝動做了什麽尷尬的舉動，其實還是想瞧瞧這人家是如何應答的，姐姐這是弄了個下馬威呢！
“要不，我們再等一等。姐姐她這麽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們再等等看，說不定這些迎親的人就會唱出來了。”她這般勸服娘親。
娘親抿著嘴，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最終點點頭，“先這樣吧。”
外麵吵吵鬧鬧的，很快也安靜下來了，不知道是散夥了還是對方開始要唱了。果然，對方還是忍著巨大的壓力，再次應答：“百輛車子與你同行出嫁啊，車子轟轟如同響雷。給你戴上象牙發針，穿上華美的衣服，身後的飄帶隨風飄著。太陽出來，照在厚實的金山，閃閃發光，嫁過去後，你以後便可大搖大擺，永遠快樂啦。”
鄉親們再次響起雷鳴般的響聲，爭相誇讚這家人的機智，既展現了他們厚實的家底，也體現了日後對出嫁女子的照顧。
葉沉兮冷笑了下，炫耀自己也太誇張了吧，什麽金山都搬出來，還說自己以後的日子會多麽的逍遙快活，唉，這有錢也能頂死個人啊！她漸漸的明白為何姐姐要這麽嘲諷他們了，其實也是看不起他們那有錢顯擺的樣子。
本以為結束了，許倩再次嘲諷的唱著：“我們平民穿的是破草鞋，怎麽可能和你們這等權勢人物混在一起？你們權貴人物走在路上，我們見了都要往左閃！我們智力低下，日子過得憂傷苦悶，擔心受欺侮！你們為什麽還要盯上小妹呐！”
驀然傳來更加激進的歌聲，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許倩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竟問些汙七八糟的問題？剛才的歌曲簡直是逆天了，把他們諷刺得一文不值。若把這大戶人家惹惱了，婚禮可就結不成了，大家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大家趕忙去和解，鬧轟轟的，哀歎的，求情的。
葉沉兮對此也是大吃一驚了，損人也太過頭了吧。姐姐對妹妹好，這是沒有錯，但尺度把握得真讓人著急。
雖然把他們批評得一無是處的，但把關係弄得如此僵，這又是何苦呢？葉沉兮不禁為姐姐摸了一把冷汗，再看看旁邊的娘親，嚇得昏倒在地上。
她不禁輕聲說道：“姐姐啊！你到底要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