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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戲弄

  嚓嚓嚓咚!


  隨著大幕拉開,盤坐在蓮花寶座上的如來佛祖亮相。


  “阿彌陀佛!”


  睡夢羅漢醒來,展臂伸腰,一個側翻從假山跳了下來。


  “好。”


  戲台下觀看的人齊齊喝彩,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麽精彩的大戲了。


  緊接著其餘羅漢一一亮相。


  大戲十八羅漢收大鵬正式開始。


  一直到明月高懸,眾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蘇陟和董貴等人也開始收拾東西,至於頂梁柱羅佳早已經卸妝離開了,他是角,不需要搭理這些雜活。


  “懷抱著幼主爺把國執掌,為什麽恨天怨地,頰帶愁悵所為那樁……”


  蘇陟忽然聽到空蕩的戲台上傳來唱腔,是二進宮的選段,晚上就唱有這麽一出,他還上去當了回背景侍女,也算是二十年來未有之體驗。


  “阿貴,你們聽見了嗎?”


  蘇陟回身問道,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一個人聽到,想要確定一下。誰料到一轉身發現這群家夥已經沒有蹤跡,就剩下他一個人在後台。


  粗糲的唱腔還若有似無的傳來。


  蘇陟輕步到了上台口,伸手插入簾布和門框之間,微微一動,透出一個足以望出去的縫隙。


  天際一彎弦月,戲台上看的不是太清楚,隻能勉強看見台子中央有個三寸丁身材的身影在唱戲,不時還擺動一下姿勢。


  有昧!


  雖然蘇陟有心裏準備,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回身望一眼後台。神龕前邊的小桌子上還有白天神位開光的朱砂筆,看看殷紅的筆頭,心中有了計較。


  台子上的身影還在忘情的唱著,仿佛想要晚上的戲碼都再演繹一遍。


  蘇陟持筆如劍,邁開兩步之後,停住,順勢抓起一杆旁邊放著的花槍。七尺花槍纓穗透紅,做的分外漂亮,不過也僅限漂亮而已,槍頭都是鬆木的,就是個樣子,當不得真槍。


  撩簾而出。


  三寸丁恍若未見,還在忘我的拉著腔。


  蘇陟幾步到了近前,出筆如刺,斜裏刺向低矮的三寸丁。


  三寸丁嘿的一聲,完全不見起勢地後撤了出去,就像後邊有個人拿繩子拉扯著一樣,呼地一聲就出去了,伴隨著咿咿呀呀的叫聲,月下的戲台登時陰氣森森。


  蘇陟卻笑了起來,他看出來了這個三寸丁是人。


  還說董貴他們怎麽不見了,原來在這裏裝神弄鬼嚇唬他。


  他模糊記得九叔的有部電影裏,好像有戲班的幾個人裝神弄鬼的嚇唬人,想來就是他們幾個了。


  這也是剛才他忽然心血來潮,順勢拿跟花槍的原因。隻是那個時候心中還有點模糊,現在已經清楚明了。


  蘇陟也沒有道破,剛才雖然隻是一個照麵,他已經將三寸丁的身份看了個明白,就是陳標。這小子平時也是個嘴不饒人的主,瘦小靈巧一身功夫也是了得。


  至於三寸丁的身高,那是陳標蹲著身子。這種蹲下走台步的技巧又稱為矮子功,他們這群人中,就數這家夥的矮子功值得稱道,其他人都遜色一籌。沒想到這會兒拿出來嚇唬自己。


  蘇陟緊趕兩步,將垂在身側的花槍順勢戳出。


  花槍驀然而動,仿若草叢中被驚動的蛇,尋釁而出,角度刁鑽陰狠,直奔陳標的襠部而去。


  當然,他自己心中有數,不會真的傷到對方。


  可是陳標不知道,以為蘇陟動真格的,這是哪裏有被嚇唬住的跡象,分明是要將自己後路斷絕啊!

  “來真的啊!”


  陳標這會兒也顧不上會不會被蘇陟看出來,直接驚嚇出聲。


  花槍雖然就是一般的鬆木所製,可是配合著大紅撒穗,直奔兩腿之間而來,一時間隻覺得惡風鋪麵,凶險萬分。


  陳標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視力這麽好過,昏暗的戲台上,他甚至可以看到那隨著槍頭拔撒開來的穗子,紅色一片。


  刷地一抖,槍頭直奔他而來。


  蘇陟恍若未覺的槍出如風,沒有半分要手下留情的意思。隻是噙在嘴角的笑意暴露了他的真意,可惜陳標這時候哪裏顧得上去觀瞧,後代子孫要緊啊!

  “快拉,快拉!”


  陳標蹲著身子起身不易,隻能喊藏在台側的董貴和劉光。


  他們兩個是在台測準備拉繩子的,要不然剛才陳標那恍若妖昧的移動方式,哪裏能做的出來。


  董貴和劉光本來以為會嚇唬到蘇陟,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招,趕緊使出渾身的力氣拉扯繩子,恨不得自己的兩手可以倒騰的快點。


  早知道是這個情況的話,還不如大家一起回去睡覺來的安生。


  刷!

  花槍攜風而至,停在了距離陳標一尺左右的距離,沒有再動。


  啊!

  陳標腳底用力,借著綁在腰間的繩子用力蹬腿後撤。


  蘇陟猛地住手,花槍頓時停著半路。


  然後他就看著陳標倒飛出去,接著騰空而起、下落,通地一聲結結實實砸在台上。


  “你……”


  陳標摔的不輕,有點氣悶。


  幸虧台子是木質的,要是那種磚砌的舞台,肯定得哼哼半天。不過眾人都是摔打習慣了,這點疼痛也在忍受範圍之內,不會出事。


  董貴和劉光趕緊跑過來,扶起陳標。


  “你看出來了?”


  董貴沒想到自己出的注意,輕易的被人看出了破綻。


  蘇陟打了個哈欠,“你們幾個家夥,也就是我,要是其他人非嚇出來個好歹。”


  陳標還在齜牙咧嘴,“好你個阿陟,你都看出來,還下這麽重的手。”


  “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要是這槍真的紮,你褲襠裏的玩意能不能保的住都是兩說。”說著還動了手,示意花槍距離他還遠著呢。


  “哇,你還真準備下死手啊!”陳標哭慘。


  “就是,年紀輕輕,殺氣真重!”


  這句話一出,董貴、蘇陟四個人都住了嘴。因為剛才那句話不是他們說的,是憑空出現在戲台上的。


  劉光身寬體胖,膽子也不是太大,“你們幾個聽到了?”


  蘇陟掃視著戲台,影影綽綽黑黢黢,除了他們幾個人再沒有其他人或者別的影子了。


  “我們走吧……”


  陳標也顧不上疼了。比起疼,還是小命重要。


  董貴也在尋找著,可是什麽也沒有找到,“要不是我們去找聲叔吧?”


  蘇聲是戲班的中流砥柱,有什麽解決不了事情,找他肯定沒有錯的。


  特別是這種魑魅魍魎的事情,就更要找他了,畢竟他曾經講過年輕時候遇昧的事情,想來應該是很有一套的。


  “走!”


  蘇陟筆尖朝外,小心戒備著,然後招呼幾人跟進離開。


  他現在隻是身體素質比較好,就算是對付五六個壯漢都沒有壓力,可是這種難以琢磨的對手,拳頭不管用,還沒有手中的朱砂筆管用呢。


  腳步聲中,四個人前後腳的依次離開。


  “哎,走了也不知道把油燈吹了,這要起了火該怎麽辦。”


  空無一人的戲台突然傳出來悠悠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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