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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秦使來了

  論及對金微山區的熟悉,便是犬戎人也無法與秦人相提並論,畢竟自從二十餘年前開始,這一塊便是秦人在西域生存的最後場所。


  故此,在李弼等人指引下,趙和很好地避開了大部隊的犬戎人,偶爾他們會襲擊一下小隊犬戎,一來獲得補給,二來審問消息,第三則是幫布疑陣,讓犬戎人無法摸清他們的行蹤。


  隨著天氣越發暖和,相關的消息也越來越多,金微山的局勢也漸漸明朗了。


  如趙和所料,在工匠穀遇襲之後,短時間內犬戎人無法再製造太多石炮,銀簽單於隻能將石河關前的犬戎大軍撤回。


  從被擒獲的俘虜口中得知,石河關前已經空無一人,這個消息讓眾人更加確信,趙和所料並無謬誤。


  事實上,從跟隨趙和一起襲擊工匠穀得手之後,這些北州秦人就對趙和極為信服,因此,哪怕接下來他的命令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眾人也依然服從。


  如此在金微山區中轉來轉去了十餘日之後,趙和終於下令,突然折向西北,深入金微山之內。


  他們一直在移動,而犬戎也未曾放棄對他們的追捕,銀簽單於調集了他手下最出色的獵人與獵犬,聚集了數十名射雕兒,再以三千名王帳精銳,死死咬住秦人的行蹤不放。他們距離秦人的行蹤,往往也隻是遲上兩三日罷了。


  故此當趙和突然折向西北後兩日,銀簽單於便得到消息。


  這個消息讓銀簽單於舒了口氣,嘴角浮起了獰笑:看來這群狡猾的秦人終於忍不住要返回北州了,也就是說,自己為他們精心設置的陷阱,終於將派上用場!


  他當即下令,原本撤至金微山外圍的兩部犬戎共一萬餘人迅速回軍,再次堵住石河關。


  銀簽根本不怕石河關內的北州秦人殺出來,雙方戰了這麽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北州的秦人肯定是出了大問題,否則他們不會隻知道一昧固守,以至於坐困愁城。


  果然,他這兩部一萬餘犬戎卷土重來,重新到石河關下之後,原本因為犬戎突然撤軍而小心翼翼地出來打探情形的秦人,瞬間便又縮了回去,然後關門緊密,怎麽也不肯出來。


  現在,就隻等著那支可惡的秦人部隊自投羅網了。


  就在銀簽單於等待好消息的時候,西行的趙和再次下達命令。


  這一次他折向東,向度突襲工匠穀。


  工匠穀此時已經沒有了什麽價值,因此留守的犬戎人並不多,他們隻是做些清理穀中廢墟和重建的準備工作,結果被趙和一個突擊,盡數殺滅,好不容易輕易出來的廢墟和重新整備的物資,再度化成一片火海。


  放了把火之後,趙和繼續向東,儼然是放棄返回石河關的打算,準備突入犬戎腹心,在銀簽單於帳下諸部之中大鬧一場了。


  銀簽單於接到這個消息,氣得親自揮刀砍了兩頭羊,這才稍稍解了怒意。他明白自己的陷阱已經被看穿,隻能將石河關前的犬戎人再度調走,然後繼續圍追堵截趙和。

  隻不過做出東進姿態的趙和,又折轉向北,再度消失在金微山中。


  這一次銀簽單於決意徹底解決掉這夥狡猾的秦人,因此那三千王帳軍窮追不舍,雙方深入金微山中足有百裏,最危險之時,王帳軍就在山腳,而秦人則在山腰,雙方目視可見。但是秦人翻山越嶺的本領實在太強,加上又借助險要地勢,時不時對犬戎進行反擊,這讓犬戎損失極重,又追擊了十餘日,結果折損了近五百人。


  秦人自己的損失也大,從最初的五百餘人,減員到不足三百人,最重要的是,秦人的食物不足了。


  翻山之時,戰馬頗有不便,因此所有的戰馬都被放棄了,每個人隻能自己背負食物,又麵臨犬戎的窮追不舍,大夥攜帶的食物有限,到得進山第十四日時,隨身攜帶的幹糧已經食盡。


  犬戎人發現了這一點,頓時大為歡喜。


  可就在當夜,他們再度失去了秦人的蹤跡。


  事後偵察之時,他們才發覺,秦人以繩縋下懸崖,跳出了他們的包圍圈,然後在早就備好的補給地點重新補充了食物,這才翻山越嶺,消失在重山之中。


  這一次,犬戎人再也沒有追上秦人。


  擺脫了犬戎的追擊之後,趙和帶著剩餘的兩百餘秦人又花了足足半個月時間,這才繞開犬戎人所有的封鎖線。


  此時已經到了五月。


  五月的北州,早已野花怒放,各處草場之上一片生機盎然。


  冬日裏積蓄的雪水,此時融化下山,順著河道,被引入金微池之中。這座由北州人花費五年時間才建起的人工湖,是北州的腹心之所在,所有農田牧場,在非雨季之時,都仰賴於金微池水的灌溉。


  這座人工湖泊旁,如今也是花草繁茂。


  換作往年此時,湖邊總少不得少男少女,遊冶玩樂——對於麵對著犬戎強大壓力的北州來說,這金微池畔的聚會,是為數不多的歡愉之一。


  但今看卻不同。


  連番大戰,所有的外圍石堡盡皆丟失,給北州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損失。可謂家家帶孝、戶戶哭聲。那些原本年少好遊的年輕人們,在這短短大半年時間裏經曆過太多的失利與死亡,甚至他們當中有許多人自己就已經陣亡於連番的戰事之中,因此沒有誰還想要出來遊玩。


  便是湖畔農田之中,那些耕作之人,也有絕大多數都是女子——她們的父兄丈夫或者已經戰死,或者正在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應付犬戎人新的攻勢,而後方的耕作放牧,隻能仰仗於這些女子了。


  郭英陰鬱的目光從田園上掃過,喃喃罵了一聲。


  “四哥,你說什麽?”在他身邊的一個伴當問道。


  “不能再這樣了。”郭英道。


  稱他四哥的伴當有些莫名其妙:“不能怎麽樣?”


  “與犬戎人再這樣糾纏下去……不能這樣。”郭英看了看周圍,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伴當,於是低聲說道。


  眾位伴當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人悠悠地道:“郭四哥這話從何說起,可不是我們想要與犬戎人糾纏,是犬戎人不放過我們啊。”

  “而且我們與犬戎人是死仇,無論如何,這仇都是放不下的。”又有人道。


  郭英有些不耐煩,他用馬鞭狠狠抽打著身前的一棵樹,直接抽斷了那棵樹的枝條,這才沉聲道:“去年我們出來時,一共是二十一個人。”


  眾伴當相互看了看,都安靜了下來。


  “今年再來時,隻剩我們十個人,駱大郎、範小五,劉二劉三,還有唐鶻宋鷂……他們都沒了,這才一年不到,一半人沒了。”郭英喃喃說道。


  周圍伴當的麵色都陰沉下來,有一位伴當狠狠吐了口口水:“郭四哥,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們以為我想說什麽?”郭英看了眾人一眼,然後恍然:“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想要與犬戎人講和,去投靠犬戎人?”


  見眾人默不作聲,郭英歎了口氣:“也不怪你們如此想我,這幾年,確實有些人這般想……但我不會,別人投靠犬戎可以,我不行,我伯父會殺了我。”


  說到這,他昂起頭來:“而且我也不想降犬戎,我家十九口人死於犬戎之手,我如何能降犬戎呢?”


  “四郎,你既然明白這個,方才那話又是什麽意思?”


  一個唇紅齒白的伴當說道,隻不過她一開口,就表露出真身,竟然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在北州,男少女多,女子拋頭露麵乃是常事,穿男裝更不稀奇。


  “楚三妹,我也不想在這等死,不想自己熟悉的伴當一個個……就這樣毫無意義地死去。”


  “怎麽說毫無意義,我們乃是大秦安西都護府北州,我們守護之地,便是秦土!”一個最年少的少年慷慨地道。


  眾人都看向他,他有些訥訥:“怎麽,我說得不對?”


  “小易,倒不是說你說的不對,隻不過大秦……這二十餘年來,你看到過幾個從大秦來的人?”郭英冷笑了一聲:“大秦早就拋棄了我們,二十八年前就拋棄了我們,彼時你我尚未出生……伯父他們那一代,尚可以說是大秦臣子,到得我們這一代,誰人吃過大秦一粒粟米?誰飲過大秦一杯酪漿?”


  他說到這裏,眾人皆是臉色微變,被他呼作小易的那個最少少年,神情有些猶豫:“四哥,長輩們不是這樣說的……”


  “生為秦人,死為秦鬼,他們都這樣說,但大秦在哪裏,鹹陽在哪裏?我所看到的,隻有這雪山,這草場,還有這北州……我是北州人。”郭英緩緩道。


  他知道自己的話語有些驚世駭俗,但眼前這些伴當對他來說又極為重要,不僅因為他們是他打小一起的玩伴,更因為這些伴當身後代表的家族勢力。


  因此他準備再度解釋,可就在這時,他聽到遠處一陣騷動,緊接著,騷動聲越來越響,無數人呼號起來。


  “大秦,大秦使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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