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解衣推食(快七萬字了,該求票啦!求推薦票!)
在看到趙和衝來的一瞬間,那盜匪毛骨悚然,他想到自己的同伴,就是被趙和突然近身然後刺死!
“完了!”那盜匪心中絕望,身體卻本以地做出反應,以手護自己自己的胸腹,拚命向旁邊閃去。
然後,趙和從他身邊衝過,根本不理他,而是直接衝向了後院。
“蠢貨,怎麽放他逃了!”
匪首憤怒地罵了一聲。
他們裏應外合,原本已經打開了豐裕坊的坊門,但是卻被王夫子奪回坊門,又不敵樊令的武勇,隻能逃散入坊中。他們怕被民壯發現,故此又躲回棺材鋪,這其中也有想尋趙和報複的意思。
恰好前來察看自家鋪子的平衷一頭撞上他們,被他們擒住。平衷膽小,他們也就沒有立刻殺死,原想是讓他應對可能來搜查的民壯。
結果趙和回來,這讓匪首喜出望外,正想將之擒住虐殺,以泄心頭之恨。卻不曾想雙方交手,趙和放跑了平衷,殺了一人,自己也再度逃到了後院。
這讓匪首憤怒至極,他親自帶頭來追。
棺材鋪子的後院比起前麵還要雜亂,當他跑到時,隻看到趙和已經翻上鋪子的圍牆,還向他們揮了揮手。
“我勸你們還是想想如何脫身吧,此時投降,或許還能活命。”趙和跳下圍牆,在牆外扔下這一句話,撒腿就跑開。
賊首也翻上牆,還想再追,就聽到趙和在長街上大叫:“平家棺材鋪子有賊人!”
而平衷也在前街大叫,兩者應和,原本街上就三三兩兩不少民壯執械巡視,聽得他們的叫聲,都迅速衝了過來。
賊首咒罵了一句,隻能換個方向,樊上隔壁家屋頂,然後踩著房頂撒腿狂奔。
至於同夥……此時誰還能顧得上誰?
趙和沒有回平家鋪子,他轉了一圈,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趙吉的宅邸。
在趙吉宅邸前,他恰好看到王夫子出來,趙吉在後相送。兩人相互施禮,王夫子神情肅然,而趙吉也少有平時的輕佻。
看到他之後,趙吉忙招手:“阿和過來,我們剛才正到處在找你!”
趙和拖著腳步過去,這一夜往返奔波,又連接打了幾場,他已經筋疲力竭。
“今夜我們抵足而眠!”趙吉卻還是很興奮,一臉雀躍的神情:“阿和,你今天我今天殺了幾人嗎?”
“我隻看到你剁人腳了。”趙和打擊了他一句。
趙吉臉色微紅,他平日裏以俠氣自居,自認是豐裕坊惡少年與遊俠兒的首領,也與人打過不少次架,可今夜之戰,他除了剁了幾人的腳之外,還真沒有什麽戰果。
不過這阻礙不了他吹噓,拉著趙和進屋,他嘴裏還在喋喋不休,將自己的戰果誇大不隻十倍,言談之中仿佛是他一人挽救了整個鹹陽。
趙和聽得瞌睡連連,後來幹脆就縮在椅上睡著了。趙吉連喚了他幾聲,發現沒有動靜,這才停住嘴。
仔細打量了一下趙和,趙吉微笑起來。
許久之後,趙和才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身外香噴噴的,驚得立刻爬起。
身上的衣裳已經換了,稍有些嫌大,應該是趙吉的衣服。所睡之榻甚為棉軟,底下墊了不少幹草。香噴噴的氣味來自被褥,還有床前備好麵盆銅鏡的女郎。
“這……你是……”趙和訝然。
那女郎抿嘴一笑:“我就是趙吉。”
趙和嚇得連連後縮,旋即想明白過來:“休要戲我!”
他可是看到過趙吉光著半邊膀子的,這女郎十八九歲的模樣,雖然身量與趙吉相似,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趙吉。
果然,屋外傳來趙吉哈哈的笑聲:“原本以為你會弄錯來,象是那些市井誌怪中所言。”
“豎子!”趙和哼了一聲。
那女郎向趙和施禮告罪,要服侍他洗漱,趙和非常不習慣,拒絕了她。在自個兒洗漱好之後,趙和走出這間臥室,來到堂前。
堂前放著兩張案幾,趙吉正端坐於其左,他起身向趙和示意,趙和便坐在右邊案幾前。
“請吧。”趙吉親自端上食盤,裏麵有麵餅、饅首、米粥,還有兩個煮熟的雞蛋。趙和早就餓了,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趙吉則吃得斯文得多,還不時笑吟吟看著趙和。
“我這算不算是解衣推食?”待趙和吃完之後,趙吉笑著問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看重我,不過……以後如何有需要,我會盡力幫你。”趙和麵容一肅道。
聽他隻說是盡力相助,而不是從此投靠,趙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他結交不少人,但是,真正能入他眼的卻不多。昨夜的混亂之中,趙和無論是膽氣還是急智,都很得他認可,因此結交之念更強烈。
不過此事也不急。
在趙和與趙吉吃早餐之時,鹹陽城中一片蕭瑟。
昨夜賊亂雖已平滅,賊人在大多數地方都隻是虛張聲勢,但混亂中縱火搶掠的惡徒無賴不少,因此鹹陽各個坊閭街道都可以看到煙熏火燎的殘痕。
再加上積雪被踩踏後變成肮髒的黃黑色,整座鹹陽完全沒有大年初一的節日氣氛。
哪怕永樂宮也是如此。
烈武皇帝即位之初,便大興土木,修建這座永樂宮,八年乃成。從此之後,這座樓台高聳巍峨壯觀的宮殿,就是大秦的權力中心,所有的大政方針,盡出於此,所有的陰謀詭盡,也盡歸於此。
公孫涼不慌不忙地從永樂宮側門踱了出來,在他身邊,一群穿著綠衣的小吏亦步亦趨。
身為當今天子的寵臣,這半年來,公孫涼身邊從來都不缺奉承的人。
奉承讓他心情很好,但當看到對麵一個和他一般穿著朱衣的官員行來時,麵色還是一沉。
丁侃,大將軍府屬吏,明明是大將軍的私臣,但與公孫涼一樣,拿著朝廷一千石的俸祿。
丁侃身邊同樣也跟著一群綠衣的佐吏。
“丁掾史,你來得很快啊。”
“朝堂震怖,諸公激憤,不敢不快。”丁侃板著臉向他行禮。
“有人來得可就慢了。”公孫涼慢悠悠地道。
“公孫中郎所說的有人是誰?”另一個聲音傳了來。
眾人齊齊側臉,就見建築的陰影之中,一個人孤身走了出來。
這人衣錦著裘,沒有穿官袍,而是一襲白衣。比起外表已經三十餘歲的公孫涼和已四十的丁侃,他太年輕了。
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又豐神俊朗,寬袍大袖,一手把玩著柄玉如意,舉止之間,自有種飄逸風流之態。
“袁觀使。”
眾人向其行禮,唯有公孫涼,冷笑了一聲:“事情重大,天子怒極,也就是你們道家的人,還能夠這般逍遙自在。”
被稱為袁觀使的男子用玉如意輕輕敲手,微微一笑:“每臨大事,須有靜氣,公孫中郎,你太急切了。”
公孫涼總覺得對方的“急切”二字有深意,他難按羞怒,按劍向前:“我不曾象你一般生在鍾鳴鼎食之家,不曾象你一般六歲便有神童之名,不曾象你一般少年即得名師,不象你一般方及冠便為清閑貴重之職!我這般人物,要想忠君報國,不可不急切,不得不急切!”
袁觀使擺了擺玉如意:“公孫中郎,還是太過急切了。”
他不出惡言,隻是“急切”一詞,就讓公孫涼氣得手足發顫。不過此時此地,又麵對這位在朝堂中有著各種盤根錯節關係的袁觀使,公孫涼也隻能強自忍住。
“正事要緊。”旁邊冷眼觀望的丁侃見雙方鬧不起來,便咳了一聲道。
“是,正事要緊,辦完正事,我再與你說什麽是急切!”公孫涼雖怒,卻也知道順著台階而下。
“我們三人奉朝堂之命,共同調查莽山賊入城之事,不說戮力同心,也不應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執之上。”丁侃搶先發話,將自己放在了主事之人的位置。
“天子震怒,說這是曆朝曆代都未有之事,乃我大秦奇恥大辱,故此要我等好生查探,看看究竟是什麽人敢這麽大膽,在滿城歡慶之時,行此悖逆之舉,特別是要看看,究竟是誰與莽山賊勾結!”公孫涼哼了一聲:“丁侃,大將軍主持天下軍務,京中軍將,大半皆出自大將軍門下,他對此有何吩咐?”
“莽山賊向來與大將軍作對,但從未有過入城之舉,想來是這段時間,有些人給了他們膽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敢冒著大將軍震怒的風險,給這些山賊草寇撐腰!”
他們二人唇槍舌劍,隻因各自代表的大人物不同。
公孫涼為天子幸臣,隨當今皇帝從封地來到京中,自然是站在天子之邊的。而丁侃乃大將軍屬吏,他個人的榮辱富貴,皆與大將軍密切相關,自然不希望天子借機削奪大將軍之權。至於被稱為袁觀使的袁逸,家中祖上四代高官,連續出現了五位三公級別的大臣,與朝中各方勢力關係都很密切,被其餘四位顧命輔臣推出來平衡公孫涼與丁侃。
袁逸見到雙方又要爭吵起來,他將玉如意往手腕上一敲。
他手腕上套著枚玉鐲,兩玉敲擊,發出清脆的鳴響。
“這般爭吵,何時得休?無論如何,先得派人查案,然後再談責任。”袁逸說道。
“我有一人,來自稷下學宮,精擅緝凶追捕,而且劍術高超,此人姓譚名淵,現在虎賁軍中任職。”公孫涼推出了自己的人選。
“我這邊有一人,熟悉鹹陽情形,市井之中結交甚廣,並且他的劍術,比起你那譚淵更高明,此人姓陳名殤,在羽林軍中為官。”仿佛早有準備,丁侃也推出了自己的人選。
然後公孫涼與丁侃又為究竟讓誰來查案而爭執起來,袁逸聽他們越吵越不成模樣,笑著又一敲玉如意:“這樣吧,他們二人一齊去查,我們三人坐鎮中樞。”
這種和稀泥的建議,卻是唯一可以得到各方認可的選擇。
於是沒多久,陳殤與譚淵一齊來到了這座緊挨著皇宮的衙署之中。
這衙署有個名號:刺奸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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