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自有天收
茂盛服飾廠門口，為了不讓他擋著人家上班掙錢的路，茂盛老總讓幾個工人抬著那被挑斷腳筋的力哥放到了馬路邊上，然後又讓保安將地都清理幹淨，這才讓員工一個個回廠裏幹活。
門口的大路上，過往的服裝廠員工很多，但是大家都不敢往這邊湊，因為服裝廠差不多都是女工，很少見男工。偶爾也會有幾個男工過來，但是他們望著地上的力哥，他穿著白色的衣服沾染上了血，他染著黃色的頭發，瓜裏怪氣的，因為是個小混混，滿身是血，身上還有紋身，所以當他向這群人求救時，那旁邊的人搜一聲跑沒影了。
畢竟誰願意跟這樣的一個人呆在一起呢？說不定他就是被仇家追上，到時候要是知道是自己救了他，他的仇人再找自己怎麽辦？所以麽有人願意多管閑事，因為管閑事的成本太高。
鮮血一點點的流動著，一直到力哥昏死過去，等他醒來後看，白色的電話按，天空不在哪嗎陰沉沉的了。他趕緊到了被子的柔軟，比那生硬的水泥路要舒服百倍。
沒錯，他已經在醫院裏呆著了。
他想動彈一下，但是他的手腳都無法動彈，見手腳都不行了，那力哥大喊道：“醫生，醫生！”
這一聲大喊，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破舊的醫院病房門開了後，外麵傳進來一陣冷風，讓力哥楞的直打哆嗦，但是他卻無法動彈。
這醫院是江北醫院，是江北區最好的醫院了。門口了後，等了半天，沒等來醫生，反而是兩個彎著腰的老人來了。他們臉上滿是皺紋，他們彎著腰，手上都是老繭。沒錯，這兩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力哥的父母，他們都六十多歲了。因為貧窮，他的爸爸三十多歲才結婚，然後才生下的他，可是，從小打到他就是嫌棄家裏。長大以後更是不願意與家裏來往了，他也跑來城裏混世了。
兩個老人走進屋子，他們望著力哥說道：“小力，你醒了啊！想吃啥，我們給你買點去。”
已經到了半夜，那裏還有地方買東西去，他們這麽說，隻不過是騙他而已，他們知道這兒子死要麵子，隻要他說喜歡吃什麽，他們倆就會去外麵給他做飯。因為他們老了，種地也種不動了，都是鄉親們幫著種。但是他們土地也少，隻能勉強夠吃，天天窩在一件破舊的要倒塌的土屋裏，平時連菜葉子都沒有，上哪裏弄錢去買呢？所以這次來，他們老兩口將鍋背來了，在醫院人家不讓用，他們就放在了大門口。
一開始城管還攆他們，但是瘸腿的老頭撲通一聲給人家跪下了，哭著求人家說道：“我兒子病了，在醫院裏住著。我們老了，種不動地了，我腿又瘸，沒有吃的，就讓我們在這裏溜個饅頭吃吧，我們也沒辦法，求求你們。”
那老太太也跪在地上哭，城管一腳踢翻了他們的鍋，那老頭就爬過去撿了起來抱在懷裏哭了。那鍋破破爛爛的，都已經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有人又去踢身後的蛇皮袋子，蛇皮袋子倒在了地上，裏麵一堆饅頭和一堆菜葉子就這樣散在了路上，硬如石頭的饅頭滾了很遠，那老頭抱著鍋從地上爬起來，瘸著腿就想去見滾出去的饅頭，那老太太也哭著大喊著：“老天爺啊，你咋就不能睜開眼看看我們窮人啊。你咋就不能給我們窮人一條活路啊，我們就是想來看看我們兒子，他都要死了，在醫院裏，不然讓我們來，我們都不會翻幾十裏的山路來……”
兩個老人在醫院門口哭的很傷心，那邊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上前說話的。那城管還要趕人，畢竟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證城市的衛生。
見兩個老頭抱著硬邦邦的饅頭哭，那菜葉也是從賣菜的市場撿來的，一個粗獷的大漢走了過來，他長的很嚇人，臉上都是橫肉，光頭，脖子上還掛著金鏈子，他望著兩個城管在驅趕兩個老人，他一瞪眼上去飛起一腳，一腳就踹倒了一個城管。
打倒了一個城管後，他又伸手拽著另外一個城管大喊道：“你們他媽有沒有人性?你們他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那粗獷的男人說完，那兩個城管瞅了他一眼說道：“鬆開！”
不知為何，那些長的像壞人的人，偏偏是好人，而那些長得像好人的人，又偏偏不是好人。那大漢抓起來他們兩城管來，狠狠地打了一頓後，兩個城管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逃跑了，他這才住手。
“告訴你們，他們在這裏一天，你們就別跟我往這裏來，不然讓我見一次，我揍你們一次！”
那些人，都是臨時工，都是街道上混世的小混混，所以，他們基本都是欺軟怕硬。將城管打跑以後，周圍響起來掌聲，那粗獷的大喊指著他們說了句：“傻逼，鼓你麻痹的掌，這麽多人看熱鬧，不知道上啊!草你媽的！”
那粗獷大漢說完轉頭就走了，旁邊一群人又紛紛指責他起來：“這人，素質怎麽這麽低下？”
屋內，力哥轉過頭來，見是自己的爹媽，那大吼道：“你們來幹什麽？這是你們來的地方嗎？”
力哥吼完，那邊，兩個人老人低下了頭，老頭走到他旁邊給他蓋上被子說道：“小力啊，是警察打電話來，說你進醫院了，沒人給你交醫藥費，讓我們來的。”
老頭說完，那力哥大吼道：“怎麽可能沒人給我交醫藥費？你們趕緊回去，這裏不是你們能呆的地方！”
力哥吼完，那老太太在旁邊說道：“等你好了，我們再走吧。”
力哥咬著牙，他想動，但是根本動不了。他大喊著：“你們給我走！我不要你們交醫藥費，老板會給我交的，老板會派人來照顧我的！\"
這邊大吵大鬧，那邊終於驚動了醫生，醫生走進來吼道：“吵什麽吵？你還有臉吵了？你爹媽不來給你交錢，你早死外麵了！你吵啥？”
那邊力哥望著醫生，醫生一臉的嚴肅，病人在心底還是怕醫生的，力哥嘟囔道：“不用他們管，在鄉下種他們的地，嚇跑什麽？我不用他們管，自然有人給我交醫藥費！”
力哥說完，那邊一聲切了一聲，一臉不屑的說道：“你再逞能？你在這裏昏迷了兩天，有誰來看你了？又有誰來給你交醫藥費了？要不是警察聯係上了你們村，給你爹娘打了電話，你早就死在這裏了。再吵，不想治就拉倒，你不是想等人給你付醫藥費嗎?那你就去門口等著去，啥時候有人給你付醫藥費了，啥時候你再進來吧！”
一聲說完就要把他往外推，那邊兩個老人拽著床不放手，他們哀求著：“別，醫生，別，給他治，給他治。”
那醫生喊道：“治什麽治？手勁腳筋斷了，根本治不好，你們在醫院純屬浪費錢！你們有錢燒的是不是？這兩天就花了五萬了，你們還有錢是嗎？”
醫生都看不下去了，那邊兩個老人低下了頭，好大一會，老頭才在旁邊說道：“能治就給治吧，不然這殘廢了，等我們老了，誰能照顧他？沒錢，我們來還有血賣呢，賣點也沒啥，反正平時也流鼻血也浪費。”
一聽給自己看病花了五萬，那力哥在旁邊喊道：“哪來的五萬塊錢？”
說道錢，兩個老人不說話了，力哥在旁邊又喊了起來：“哪來的五萬塊錢給我說！”
力哥吼了幾次，老頭拍了拍他的說道：“你別喊這麽大聲，影響人家睡覺了。錢你放心，有錢給你治。”
力哥不管他，依舊喊道：“告訴我哪裏來的五萬塊錢！”
見他窮追不舍，那老頭歎了口氣說道：“家裏的山賣了。”
老頭說完，病房裏安靜了下來，力哥也沉默了，沉默會，他說話都不那麽大聲了：“山哪裏能賣五萬。”
老頭點了點頭說道：“房子跟宅基地，麥子什麽的都賣完了。”
兩個老人，為了能來救他，把家裏一切能賣的都賣了。他們本來就想背著點饅頭來，買他房子的見他老兩口可憐，於是又將鍋給他了。
聽說家裏的東西都賣完了，那辰哥閉上了眼睛，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一直造他嫌棄的人會這麽不顧一切的救自己，還會有其他人會這樣救自己嗎？
已經兩天了，老板一次都沒來看自己，他對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諾呢？
見力哥不說話，那邊老頭慌忙問道：“小力。你別擔心，我們都老了，要那房子也沒啥用，人家都說城裏好，你媽媽在山裏一輩子都沒見過，現在來了，我們也不想回去了，等你醒來就好了，我們跟你大姨夫一起在城裏撿垃圾拾破爛，能養活自己的。”
老頭說完，那邊力哥搖了搖頭，他睜開眼睛，眼睛裏都是淚水。見他哭了，那邊老太太慌忙去給他倒水，怕他昏迷了兩天會口渴。
老太太走路沒有一點聲音，要知道在家裏的時候，她總是穿著鞋子啪啪的響走路的時候，他最討厭聽到那種聲音。力哥轉頭去看他年邁的母親，那老母親居然光著一雙腳，大冬天的，她的腳都凍爛了。
望著她，力哥大喊道：“媽，媽你鞋呢！”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喊她媽，那老太太在那裏愣住了。她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抹起眼淚來。那邊醫生在旁邊說道：“好了，現在醒了，明天一早就出院，看還能剩點錢不，剩點錢明天給你爹媽買雙鞋，大冬天的，為了省路費來看你，鞋都磨爛底扔了。你這樣的小年輕，天天混世，跟人家打架，讓人家手筋腳筋都給你挑斷，你這輩子不是坑了他們老兩口嗎？攤著你這樣的兒子，真是……”
那醫生搖了搖頭轉頭離開了，
聽說自己的爸媽都沒有鞋子穿，大冬天的就這樣光著腳，那邊力哥嚎啕大哭起來。兩個老人給他擦眼淚，止都止不住，三個人都抱頭痛哭起來。
天亮了，醫生給他們辦出院手續，雖然他爹媽使勁哀求，但是醫生就是很堅決地要讓他們出院，知道自己根本沒法治了，用醫生的話，他在地上躺了一天一夜，根本接不來了，要不是給他輸血，早就是死了，能救活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想再治，本本就治不好的，沒必要在這裏浪費錢，更何況他們的錢肯定也不是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