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鬆山人參王（三）
望著眼前的小武者，三狼還想跟他計較，但是旁邊的張辰從兜裏掏出兩百塊錢然後拿在手裏說道：“要辛苦錢是可以的，但是這麽小，可不能騙人，如果你不騙人，這兩百塊錢該給你的，但是，如果你騙人，一毛錢都沒法給你的。”
張辰說完，那小武者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騙你們，我才不會騙人的呢！”
張辰笑了笑說道：“是嗎？那你告訴我，你是山下的農民家的孩子，那你告訴我，農民都想要兒子，他們怎麽可能舍得讓自己的兒子到山上賣給鶴門受罪呢？”
沒錯，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在農村盛行著，他說的話就明顯不對起來。
那小武者皺了皺眉頭低頭不說話了，旁邊三狼笑著說道：“咋了，沒法了吧！”
那小武者突然拉著張辰往門口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行，你不信的話我單獨給你說！”
他說著就朝門口走去，張辰依舊站在屋內，走了幾步見張辰不動，那小武者又跑了回來拽著他就朝門口走了過去。在一片竹林裏，山風吹的竹子沙沙地響，頭上的有一輪彎月，月光下，那女孩站在竹林旁，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一片瀑布一般的黑色長發就披散在了他的肩膀上。
月光如水，居然是個女孩啊！
怪不得總覺得他有些眉清目秀的，頭發披散下來後，那女孩慌忙又將頭發盤了起來，然後放在了自己的帽子裏。
一切弄好後，那姑娘又低著頭朝屋裏走了過來。她一直到屋裏都一言不語，張辰一臉的愕然，一直到那姑娘走過他的身旁，然後從他手裏拿走那兩百塊錢，然後她又走到屋裏，然後向著幾個人鞠了一躬後，直到她離開，張辰都沒緩過勁來。
倒是見張辰不進來，三狼幾個人這才走出門口，他們望著張辰一臉木然的望著那片竹林。
月色下，被雨滴打黑了的屋頂上，一個小姑娘披散著長發，她滿臉淚水的望著山下，山下一層雲霧遮擋了遠方。
一位佝僂著腰的老人走到院子裏，明晃晃的院子裏，一點兒燈火都沒有。那老頭瞅了瞅屋頂上的女孩，他歎了口氣腳尖一點便輕盈的飛到了屋脊之上。
殘月，伴隨著威風，這院子那麽寧靜。
“九兒，怎麽了？怎麽又躲到這裏哭起來了？”
那老者說話的聲音很是滄桑，他望著坐著屋脊上的小女孩，他走到了她的旁邊跟她並排坐在了一起。
那小九兒依舊趴在腿上哭，佝僂老頭的到來，讓她哭的更加傷心了。
“九兒，你怎麽又哭了呢？你看你，我已經跟門主求過情了，他說等你再掙五萬塊錢，就讓你回家了。”
老頭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九兒卻亦不抬頭，她隻是啜泣著說著：“爺爺，為什麽我爸媽不要我？”
問到這個問題，那老頭先是一愣，隨即他也歎了口氣說道：“哎！其實不怪他們，九兒，你出生那年，山下鬧了饑荒，很多人都餓死了，你爸媽餓的隻剩下皮包骨頭了，他們死撐著爬到了鬆山山頂，他們知道鶴門是唯一能不餓死人的地方，你知道嗎？不知道多少人家都想把孩子送到山頂來，但是，他們都沒能走到山頂就倒下了。”
老人說完，那九兒仰起頭，淚珠在她的眼角抖動著，一串晶瑩的淚珠就這樣順著臉頰就滑落了下來。
“你騙人！你騙人，掌門明明說我爸媽賣了我！他們把我賣了錢，就為了買東西給我弟弟吃！”
小女孩大哭著，老頭猶記得那年她剛來鬆山時的樣子，那時候她才兩歲，他的爸媽帶著她來到了鬆山門外，那時候他就這樣看守著鬆山的大門。第一次來到鬆山，穿著破破爛爛的她牽著同樣衣衫襤褸的媽媽的手，她揚起天真無邪的臉說：“媽，鶴門真好看，我們要是能住進去該多好！”
她媽媽示意她進去玩，她還一臉開心的跑到了院子裏，一直到太陽落山後，她找不到了爸媽，開始哭泣起來。
那一年，鶴門招收洗衣做飯的仆人，鶴門有規矩，傳承了幾百年的規矩，那就是仆人要從小養起，他們不會雇傭人。
而小九就是他們買來的，那一天是小九過的最快樂的一天，因為她第一次看到了這麽宏偉的建築，也是她最傷心的一天，因為，她再也找不到她的媽媽了。
時間就在歲月裏一點一滴的流淌著，她每天都會蹲在鶴門門口張望著山腳，因為她知道，她就是從山腳下上來的，她想有一天，她的爸媽會來她，帶她離開這裏。
老頭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他眼睛也開始紅了起來。他知道眼前的姑娘長大了，她再也不會那麽容易被騙了。
“九兒，你就死心吧，你爸媽真的已經不再了，你何必非得要去找他們？你說你現在過的不好嗎？在鶴門，有的吃有的住，而且現在鶴門也有錢了，再也不會逼迫你們去洗衣服做飯了，多好啊！”
老頭安慰著她，九兒又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鶴門還不很出名，那時候能吃飽飯的都很少，更不用說來山上參觀的人了。她從四歲幾開始學著洗衣服，打豬草，養豬。每天從早晨忙到晚上，從夏天忙到冬天，冬天寒冷的冬天那水都是冰涼的，她還要用自己的小手去給鶴門裏的人洗衣服，她小手都凍爛了。
她一個人躲在漆黑的小屋裏哭，她怕黑，但是她卻買不起一根蠟燭。因為，她小，她連自己的任務都完成不了，又如何能去多幹活再掙更多的錢呢？
那時候她碰到了門口的老爺爺，那佝僂的老人，似乎從她記事開始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那時候見她可憐，那老頭就省下自己的饅頭給她吃，還偷偷地趁著掌門睡著後翻牆進入掌門的院子裏，然後偷凍瘡藥給她擦她凍僵的小手。
後來，她一點點的長大了，每當夜晚快要到來時，九兒忙完了自己活，老頭就總讓她在大門口候著，如果有人來住宿，他就喊九兒給人家帶路，每次九兒給別人帶完路，別人總會賞給九兒些錢。
他知道，九兒長大了，終究不能一輩子呆在鬆山上，所以，他就去找掌門，他想讓九兒長大後就讓她下山，然後尋戶好人家就嫁了。但是，他去找掌門，掌門卻隻是狠狠地訓了他一頓。
後來，九兒又去求掌門，掌門見人大了，終究是留不住了。於是他便跟九兒說，隻要她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再交十萬塊錢贖身錢，就給她自由，讓她下山，讓她去尋找她的爸媽，抑或，讓她下山去選門親事。
歲月悠悠，轉眼又是兩年，她現在已經攢到了一半的錢了。今日，碰到張辰，又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家她都無數次的問自己，為何她是個女兒身？為何被賣掉的是她？
夜晚，就是如此美味的晚餐，張辰都如同嚼蠟。七角樓裏，所有人都吃的很開心，除了張辰。他到現在都沒法忘記九兒低下頭時的眼神，他無法釋懷。
“辰哥，怎麽了？怎麽那領路的小家夥一走你都神不在焉的？為啥兩百塊錢還給他了呢？錢哪裏能這麽好掙。”
三狼在旁邊說了起來，旁邊老鵬夾了一根土豆絲吃了起來，那土豆絲味道如此有味道，這著實是老鵬沒有想到的。抄土豆絲，沒有過多的調料，甚至就連青辣椒都沒有多少，但是正是那本來的味道，讓人覺得出奇。
“哎，終究是沒有以前好吃了。”
隔壁桌，不知為何，他一個老頭點了十幾個菜，每吃完一道菜，他總要歎上一口氣。旁邊老鵬都忍不住地說道：“你吃就好好吃，老歎氣個什麽？這多好吃的菜啊！你還想吃啥？”
老鵬說完，那穿著花色襯衫搭配著背帶褲的老頭瞅了瞅老鵬，老鵬也瞅了瞅他，那老頭又歎了口氣說道：“哎，究竟是不如十年前了。”
“十年前？那時候你吃的是啥啊！天天鬧饑荒，餓的跟狗似的，就是一坨屎你也吃的開心。現在……”
三狼在旁邊說了起來，張辰回過神來敲了敲桌子說道：“三狼，注意點形象，吃飯呢，別說的這麽惡心。”
三狼回過頭來，夾著眼前的一塊肉片就吃了起來，見張辰說自己，三狼抬起頭說道：“不是，辰哥，不是我惡心，是咱們吃飯呢，多沒好的事情，他一個勁的在那說這豆角老了，那土豆不新鮮，弄的人沒法吃飯啊！”
張辰敲了敲桌子說道：“咱們是來玩的，不要惹事，快點吃好回去吧！這麽晚了，都累了，好好休息好，說不定哪天城裏的那個狼哥就找到咱們了，這一架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三狼低下頭開始吃了起來，那邊，張辰朝那老頭抱了抱拳頭，那老頭也點了點頭說道：“也不怪他們，他們是沒吃過十年前最原汁原味的美食。十年前，雖然窮，但是這裏都還是自己種自己吃，喝的山泉水，吃的沒農藥的蔬菜，沒吃飼料的雞鴨和豬羊。現在不一樣嘍，時代在進步，他們也與是進步了，他們都從山下買東西了，再也不自己種養嘍。”
是的，時代在變化，注定有些東西要在這滾滾浪潮中淹沒，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有些東西還將會被挖掘出，就像這美食，終究有一天人們會懷念那個沒有農藥的時代。
埋下頭吃飯，張辰可沒那麽多事情跟老頭談論些什麽飲食文化，他本身就是一個沒有文化的人，又哪裏有閑工夫跟他扯那個淡。
就像這吃的，在張辰嘴裏，無怪呼好吃，或者不好吃，你跟他扯什麽唐宋時期飲食，扯再多，用再華麗的辭藻，吃的在張辰嘴裏還是那樣，好吃，亦或者不好吃，好吃的永遠都是好吃，不好吃的永遠都不好吃，就這麽簡單，不矯情就是最好的評價。
吃完了晚飯，幾個人摸著肚子對忙來忙去的店小二喊道：“服務員買單！”
一喊服務員，那幾個店小二有些詫異，那邊老頭說道：“這裏沒有服務員，他們都是輩輩相傳下來的店小二。這裏沒有買單，隻有，店小二結賬！”
一喊結賬，一個店小二弓著腰畢恭畢敬地就朝老頭走去，那老頭指著張辰那桌說道：“非我結賬，那桌，那桌結賬。”
店小二又瞅了瞅張辰，三狼點了點桌子說道：“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