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茗消失地無影無蹤後,天上烏雲漸漸就散了,但在這之前,最後一道雷,一半從銅鏡上傳遞到阮棠身上,那種劇烈的刺痛讓身體整個麻痹,像是有無數的細針往骨頭裏鑽,頭疼的幾乎要炸開。
阮棠慘叫一聲,眼前整個世界都碎裂成片。
一半的銅鏡被她死命抓著不放,鏡子並不安分,嗡嗡地震動著,似乎要掙脫開。
在世界崩塌後,眼前一切歸於黑暗。
痛苦消失了,阮棠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寬闊的河麵上。
透明的孩子飄浮著,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阮棠問:“你是臧天鏡?”
孩子點頭,又搖頭,“臧,原是規避藏天這個稱呼,靈器也忌諱天道,所以隻能叫臧天。”
“剛才我看到的是什麽?”
“崔家覆滅。”
“我問的是鏡子上的東西,是真的嗎?”阮棠隻要一想到剛才看到嚴昱澤聞璽他們倒在不死樹樹苗前麵的慘狀,身體就一陣陣發冷。
“不知道。”臧天依舊用那種非人的平靜的語氣說著。
阮棠皺緊眉頭,“你怎麽會不知道,不是你顯現出來的嗎?”
“靈器隻是工具,使用術法的是方士,至於術法顯現出來的東西,那也該由施法者來判斷真假,不是嗎?”
阮棠沉默,剛才崔茗催動銅鏡顯現的未來實在太驚人,她實在不願相信那就是未來,但崔茗已經化為灰燼,又該去哪裏求證。
剛才的經曆又是否真實?
阮棠深深迷惑,問它:“我是真的去了崔家最後時刻?我明明隻是看到過去,為什麽崔茗可以看到我……他最後施展的術法,難道都是真的?”
臧天說:“我提供一個介質讓你可以溝通那個時間和地點,至於後來發展的,不受我的控製。你應該問自己,剛才是你和他之間通術相連。”
阮棠心猛跳,難道自己不僅僅是看到記憶,而是真的和六百年前相連。
那麽到底是她誤入那個時間,還是因為她的通術介入,最後引發這樣的後果。
阮棠想的頭疼,伸手揉了一下額角,“如果我不去,會不會是另外的結果?”
臧天說:“不用想那麽多,無論崔家發生了什麽,你影響了多少,其實都是天道。”
“天道,什麽是天道?”阮棠之前也聽過好幾次這個詞,卻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麽在乎。
臧天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天道就是,崔家會消亡,你也一定會出現在這裏,無論這之間相隔多少年,這些事都一定會發生。”
阮棠苦笑,“說的好玄乎。”
臧天點頭,“是呀,因為說不清。”
阮棠左右看一眼周圍的環境,想起小狐狸來,“莫尼呢?你把它弄到哪裏去了?”
“它一直都在你身邊,很快就能看到。”
阮棠抬起頭,還要詳細問,忽然驚覺,“你好像變得更透明了。”
臧天從下至上逐漸消失,它的樣子依然平靜,“我已經碎了,就該走了。”
阮棠莫名的傷感,情不自禁伸手去夠它,卻穿透而過,“你去哪?”
臧天說:“我一直以為我在這裏誕生,剛才從你的通術,我才知道,其實我一直在等。”
“等什麽?”
“等著這一刻,看到自己破碎。”
它說完這一句,閉上眼,平靜地消失在半空。
在它漂浮的地方,浮現出半麵破碎的鏡子,鏡麵上一道白光,閃電般刺出,鑽進阮棠的手心。
阮棠腦子裏驟然響起一聲巨大的鳴叫,暈了過去。
在眼睛閉上之前,她恍惚看到小狐狸,還有破裂的溶洞牆壁,和一個朝自己奔過來的高大人影。
……
莫尼著急地用爪子拖著阮棠往高一些的牆麵靠的時候,水嘩啦啦地退潮,露出岩洞兩側的石岸。它回頭看一眼,發現漂浮在空中的那個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了。莫尼用鼻子嗅了嗅,作為天生靈物,感知是很驚人的,它發現那個孩子的氣息全沒了,突兀的就像從不曾存在過。
這時牆麵轟然一聲爆裂開大洞,飛射的岩石紛紛砸進水裏。
嚴昱澤從洞口大步跨進來,衝過來,把阮棠從水裏撈起,一看她泡地麵色發白,嘴唇都沒了血色,心疼的不行,把人摟在懷裏,摸著手覺得冰涼,趕緊搓了搓,又脫下外衣把人裹起來。
莫尼在旁邊也跳腳,唧唧唧唧地說著剛才的經過,阮棠進水,突然暈過去,然後那個漂浮著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麽也消失,接著水就退了。
可惜嚴昱澤一句都聽不懂,就算聽得懂他現在也沒心思聽,全部注意力都在阮棠身上。
在他印象裏,女孩子就不能泡涼水裏。現在在溶洞裏,也沒有電器設備。他想了想,身上有兩張烈陽符,是一種對付髒東西的符籙,如同名字一樣,散發的光溫暖像太陽,可以滌清邪祟,他激活了一張,當作取暖器用,慢慢給阮棠烤幹衣服。
莫尼看得無語,用大尾巴掃著阮棠的胳膊,被它擦過的地方,衣服也漸漸變幹。
就這樣沒一會兒,阮棠的衣服就全幹了。嚴昱澤輕拍她的臉,“糖糖?”
阮棠沒反應。
嚴昱澤有點焦躁,剛才檢查過她沒有外傷的痕跡,按長生不死的體質,一般外傷也早好了,但人為什麽還不醒。
他抱著人猛的起身往岩洞通道走。
莫尼唧的叫著趕緊跟上。
此時溶洞的布局已經和剛才來時不一樣,每個通道都是清晰明白,牆麵上也沒有活性的泥土,好像這片區域的靈性一下子全消失了。
溶洞裏錯綜複雜,出去也畫了不少時間,幸好還有個對環境很敏感的莫尼。
走出隧道的時候,天上雲層已經散去,露出下午時刻的光亮。還有不少交流會的人也依次走出來。
外麵的風水師們正對天氣變幻嘖嘖稱奇,見人出來就圍了過來。大部分人都說不清自己到底幹了什麽,反正進隧道,好像摸到什麽機關,就掉進溶洞裏,然後就摸著路走啊走。
直到嚴昱澤抱著人出來。聞璽眉頭一挑走過去。
“我要去醫院。”嚴昱澤口氣有些急。
“慢著。”
喬溶月從人群中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