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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策反

  李魚剛一冒頭,就見劍光一閃,當頭劈來,駭得他急忙一縮頭,那劍劈在牆頭,李魚駭出一身冷汗,疾喝道:「我是李魚!」


  「管你哪……咦?」


  李仲軒手搭牆頭,正要再刺一劍,聽他一喊,忽地頓劍,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剎那,李仲軒單臂搭著牆頭,撐不住身子了,整個人落下去。


  李魚雙臂一用力,躍上了牆頭。他沒敢直接跳過去,雖說李仲軒已然看到了他的模樣,但他怕李伯皓在巷中還不知情況,再抽冷子給他一劍。


  這時候那巷頭兩個官兵已舉槍衝進來,李伯皓身形一側,背抵牆壁,戒備著左右。


  李仲軒一落地,便叫道:「李魚快來,咱們先結果了這幾個叛軍,再尋地方說話。」


  李魚急忙道:「且慢住手!」


  他向臉色大變的杜行敏拱一拱手,道:「我乃屯衛游騎將軍,方才聽見足下心聲,今有生機,可願共謀大事?」


  李魚不能不說快些,慢了誰知道那倆二貨會幹出什麼來?他們若闖了禍,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做為隴西李氏嫡宗長房子弟,皇家也得給幾分面子,到時自己能怎麼辦?

  幸虧久居齊王之下的杜兵曹卻是個智商在線的,已然聽明白了李魚所言。


  屯衛游騎將軍?那可是屯衛里實際上的二把手啊,屯衛乃天子親軍,北衙的禁軍,這麼說是朝廷派來的?

  杜行敏也是當機果決之輩,立即向那持槍闖來的兩個部下大喝:「住手!」


  那兩個兵都是他的親信,聞言立即止步,一臉惑然。


  杜行敏忙道:「他二人俱是我的心腹,將軍不必擔心。」


  李伯皓和李仲軒持劍左右看看,納罕道:「李兄這是遇上熟人了么?」


  李魚白了他們一眼,一時也無暇貧嘴,只向杜行敏問道:「足下可以方便的地方說話?」


  杜行敏急忙一擺手:「隨我來!」


  ……


  一眼泉水,汩汩地在清澈的水中翻湧而出,白色的水花彷彿盛開在澄澈水面上的三朵白蓮。


  李魚第一眼看到,就認出它是趵突泉,不過杜兵曹說這是「三股水」……


  嗯,確實是三股。


  這名字真是名如其形,簡單直接,頗具山東豪爽之風。


  李魚也不知道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叫趵突泉的,姑且就叫它「三股水」好了。


  湖邊一小亭,簡單朴雅。


  茶是大碗茶,黑陶的大碗,喝一口茶,李魚便贊:「好茶!」


  杜行敏道:「茶是一般,水好罷了。」說罷便眼勾勾地看著李魚,道:「將軍是奉朝廷之命潛入齊州?」


  李魚有心策反了他,當然要給予他信心,所以只微笑道:「本將軍現在李績大將軍麾下聽用,忝為行軍總管。」


  杜行敏一聽,便以為是李績派其入城,輕啊一聲道:「原來是李總管?」心中便認定他是受李績差遣入城,那也就相當於代表朝廷了。


  杜行敏驚問道:「朝廷派了兵部尚書李績大將軍討伐齊王?李績大將軍已到齊州了么?」


  李魚道:「李大將軍已至德州,在那裡等候各路徵調兵馬彙集,本將軍么,進城來摸摸情況。你也知道,齊王乃陛下親子,雖然忤逆,但陛下還是希望能心平氣和地解決此事,免致生靈荼炭。」杜行敏急忙表忠心道:「李總管明鑒,下官忝為齊州兵曹,受齊王殿下節制,卻是身不由己。但齊王稱帝,謀逆於朝,下官是絕不敢附庸的,只是身單勢孤,無所作為,只得隨波逐流。今既然李總管來了,

  下官願附尾驥,為朝廷效力。」


  「左邊那一眼泉水最大!」


  「為什麼不是中間那一眼泉水最大呢?」


  「屁話!這天生地長的,老天爺還特意按你喜好給你排排?」


  「你這話好沒道理。你……噫!快看快看,右邊那一眼泉大起來了。」


  李伯皓和李仲軒兩兄弟站在泉邊,指指點點,聲音極大。


  李魚蹙眉道:「邊兒去!」


  身為隴西李氏高貴出身的兩兄弟一點尊嚴覺悟都沒有,被李魚一喝,兩人乖乖便往旁邊走,一邊走一邊猶自爭論:「你等著,一會兒中間那眼泉就得變最大?」


  「哈!哈哈!你當老天爺是你親爹呢,你想什麼樣就怎麼樣?」


  「老天爺要是我親爹,那也就是你親爹,那咱們現在的爹怎麼算?你說話這麼不知所謂,回去我要告訴爹,讓你吃家法!」


  「成熟點兒,你不小啦。」


  「不急不急,等爹用完家法,我再成熟不遲。」


  兩兄弟斗著嘴走遠了,李魚一頭黑線地看向杜行敏:「這兩位義士,乃隴西李門閥子弟,平素喜歡開些小玩笑。」


  杜行敏恍然,點頭道:「名士風流,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李魚乾咳一聲道:「齊州城內,現在情形如何?杜兵曹可以詳細說說,若能立下功勞,李大將軍那裡,自有本將軍分說,保你不受牽連,還能因此立功。」


  杜行敏苦笑一聲,道:「齊州情形,實在一言難盡。準確說來,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李魚眉頭一挑:「一場鬧劇?」


  杜行敏便把齊王造反后一系列奇葩舉動數說了一遍,最後道:「齊王身邊,倒是有一人,姓何,名仲基,不知底細如何,一來就受信重,拜託為軍師。雖也是武人,卻有不凡的見識。奈何齊王並不聽從。」李魚並未把這位軍師與紇干承基聯繫到一起,聽杜行敏一說齊州混亂情形,他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齊州情形如此混亂,齊王麾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如此情形下,只要擒了齊王,局勢立即


  就能扭轉,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李魚思量許久,緩緩抬頭,看向杜行敏,肅然道:「聽杜兵曹一番言語,本將軍以為,要平息齊州之亂,只要擒得齊王,足矣。足下既是齊州兵曹,可願與本將軍共謀此事?一旦事成,便是奇功一件啊。」


  杜行敏吃驚道:「擒下齊王?」


  李魚道:「不錯,只要出其不意,沖入王府,將齊王拿下,齊州之亂不平自息。據足下所言,如今齊州情形,只要咱們衝進王府,恐怕齊王根本不及防備,而以齊州情形來看,那些兵將,甚至不會回援。」杜行敏聽了大為意動,但又想到一旦失敗,不但將要身死,家人也難保全。可轉念又想,自己身為齊王屬吏,齊王謀反,自己卻並未反對,一旦李績大將軍趕到,就算不殺頭,也是莫大的罪過,必然全家


  流放,何不放手一搏?

  如此心中掙扎良久,杜行敏方道:「李總管所言,未嘗沒有道理。不過,下官須得先聯絡同道,再探明齊王府情形,才好與李總管共謀大事。」


  李魚一聽,反而放下心來,這是個做事穩妥的主兒。至於他說要聯絡同道,李魚倒不必多嘴囑咐,杜行敏比他還緊張此事,斷然不會對不託底的人說出實情。


  李魚便道:「甚好!不過,事情緊急,李績將軍的大軍旦夕便至。杜兵曹還須早做打算。」


  杜行敏起身道:「我這就去辦。呃……一旦有了消息,在下如何與李總管聯繫,李總管是否先至我家中小住?在那裡,斷無人會騷擾的。」


  李魚雖不信他會向齊王報信兒,但小心一些總無大錯的,便道:「不必,我在城中自有住處。杜兵曹但有了消息,便來此處,我自會知曉,與你取得聯繫。」


  杜行敏聽了暗驚,更加認定李魚在城中早有經營,更加堅定了趕緊站隊的心思,馬上肅然道:「那,下官這就告辭了,一俟有了消息,馬上就來報與總管知曉!」


  杜行敏急匆匆離去,守在亭外的兩名心腹軍士立即隨之而起。


  李魚依舊坐在亭中,靜靜望著泉水,將一碗熱茶一口口啜干,舌齒生津時,這才起身 ,慢悠悠出了亭子。前方小徑蜿蜒,約二十步外便是路邊,路邊挑著茶幡,一個青衫少女頭戴竹笠,正在那兒賣茶。


  李魚走過去,丟下幾枚大錢。


  那賣大碗茶的姑娘瞟他一眼,俏生生地道:「貴人付多了茶錢。」


  「多的賞你的。」


  賣茶姑娘露出喜悅神色,趕緊道:「多謝貴人。」忙不迭收了幾枚大錢,放進夾袋的圍裙當中。


  李魚笑吟吟地道:「姑娘叫什麼名字呀?」


  賣茶姑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答道:「奴奴名叫紫薇。」


  李魚一呆,忍俊道:「紫薇?紫薇姑娘不去大明湖畔賣茶么,那裡生意想必好些。」


  賣茶姑娘一呆:「大明湖?那是什麼地方?」


  李魚也是一呆,難不成這個時代還沒有大明湖?當下也不在與人開玩笑,只道:「方才走開的那位官員,你可認得?」


  那賣茶姑娘搖頭道:「倒是見那老爺來過幾次,時與友人同游,不過,奴奴可不知道他的名姓。」李魚展顏道:「無妨,你認得出他就行。我想請問姑娘,這附近可有民居租宿,我想住下來。姑娘既然天天在此賣茶,還請姑娘代為照看著,什麼時候見方才那人來時,便去告與我知曉,我以十文錢相酬。


  」


  那姑娘近來也是被這城中的亂兵給弄得緊張兮兮的,好在這片區域居民不多,自發形成的小村落大多都是親戚,自成一個小體系,那些游兵散勇也不大來這區域禍害。


  此時一聽有這等好生意,而不是這個看著倒還好看的貴人打起自己 主意,賣茶姑娘鬆了口氣的同時,隱隱又有些許失望的意味,忙不迭應道:「好!奴奴家中就有閑屋,可供客人歇宿!」


  李魚笑道:「那還不頭前帶路,等什麼?」


  姑娘為難,似乎還放不下她的大碗茶,但李魚又是幾文大錢丟下,那姑娘就忙不迭摘了幡子,要頭前帶路了。


  李魚趕緊四下掃掃,想喊李氏兄弟回來,這一尋摸,鼻子差點氣歪了。就見李伯皓寬了外袍,挽起褲腿兒,已然站在泉水中,手裡提著劍,瞪大一雙眼睛,看那模樣,是要刺魚。


  而李仲軒正在對面泉畔奔跑,時不時撿起塊石頭砸下水去,不用問,這廝是在轟魚。


  「這對長不大的天才兒童……」


  李魚哭笑不得,一時間,還真有點羨慕人家的沒心沒肺了。可是,誰叫人家胎投得好呢?這等本事,卻是羨慕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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