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無為
“現在他們已經成功引起周邊武道列國的群憤。”
“所以接下來這件事情就已經不是大熵與金寨國之間的事,而是大熵與周邊武道列國的事。”
“殿下也知道,前三年朝聖大比武,周邊武道列國都是大獲全勝。”
“之後,他們都不忘借大熵無人之名,對大熵大肆盤剝和掠奪。”
“而今年,他們始料未及,竟然一敗塗地,對大熵盤剝的理由也就消失了。”
“但他們的胃口已然在,野心依然在。”
太子龍正聽懂了。
玄冥點頭,“他們就是喂不飽的豺狼。他們不甘铩羽而歸。所以他們就需要一個全新的理由。”
“所以金寨國不惜殺了花妖作為理由?”
這連太子龍正都有些驚駭莫名。
如此金寨國,與豺狼虎豹何異?
玄冥道,“花妖僅僅隻是一個,與金寨國想要的比起來,肯定是九牛一毛。”
太子龍正當即懂了,何嚐不是如此?
大熵隨隨便便一城,都能換來無數良田美女和財富。
相對而言,花妖又算得了什麽?
她的確是個難得的武道天才。
但最終,她也不過是金寨國用以要挾大熵,打劫大熵的一枚棋子。
僅此而已。
現在,這枚棋子沒起到應起的作用,就失去了價值。
任何東西,一旦失去價值,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現在,若能以花妖之死為金寨國謀取更大的利益,換位思考,即便太子龍正是金寨國主,他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玄冥道,“不得不說,這個理由很充分,很毒辣。”
太子龍正略微忖度,“可是,大內侍衛通行令牌又作何解釋?”
玄冥道,“令牌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金寨國心懷狼子野心,肯定早做準備。”
“過去半個多月,金寨國使團一直住在天璽城,進宮的次數更不在少數……”
話說到此處就十分清楚了,玄冥沒再繼續說下去。
“可是即便如此,本殿還是不甘心!”
太子龍正一拳頭重重錘在了桌子上。
他早想到此種可能,但就是不想再任人魚肉而忍氣吞聲。
玄冥黯然點頭,表示感同身受。
但隨即,他說,“周邊武道列國的情緒,今日殿下也已經親眼目睹。”
“如果大熵此次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最終,最壞的結局,隻能是兵戎相見。”
“可是,再過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是殿下正式登基為帝的好日子。”
“倘若在此檔口,大熵與周邊武道列國大動幹戈,那一定不是大熵萬民想看到的景象。”
“所以,為了大熵萬民安危考慮,為了殿下之後能順利登基,微臣鬥膽諫言,這件事情就大事化小,到此為止。”
此刻離自己登基已經隻剩下短短七天不到。
太子龍正當然知道。
可是大熵明明已經贏了,難道還無法改變被動挨打的局麵?
自己這個太子殿下難道就非要當得如此憋屈,如此無能?
難道現在就隻剩下割地求和一條路?
的確隻有這麽一條路。
因為周邊武道列國從來對其他東西不感興趣。
他們隻看中大熵的城池,及城池裏所有的財富。
當然,他們最大的野心肯定是將大熵整個分而食之。
玄冥所謂的大事化小,就是盡量滿足周邊武道列國的一切要求。
讓他們滿載而歸,不再幹涉大熵朝政及其他。
至少讓他們一年之內不再找大熵的麻煩。
這一年的時間,於自己,無疑十分寶貴。
至少在一年後,自己已然登基為帝,成為大熵名正言順的第十任帝君。
最終,太子龍正心間五味雜陳,看向一邊垂手而立的國師玄冥。
玄冥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當然也已經做出決定。
“一切,就全權交於國丈大人去處理吧,本殿累了,需要去休息了。”
“是,微臣自當殫精竭慮,將損失降到最低。”
“去吧,去吧。”
太子龍正黯然離開,頭也不回朝蓬萊殿行去。
……
戰神殿。
金通聖盤膝坐於諸多戰神雕像正中間的一塊空地上,正在閉目冥想。
他的身邊圍繞著的,就是大熵自古以來的十八戰神像。
每一位都功名赫赫,對大熵都立有汗馬功勞。
星瞳,葉楓,殘雪,洛神,天衣,文姬,墨寒,金彩虹,丁微,玄木,慧覺,沐光,雲虛,玉鸞,天殘,滄月,九幽,薑城。
明亮的陽光透過高大的穹頂軒窗照射進來,灑在諸位戰神高及數丈的雕塑身上,仿佛為每人都披上了金光燦燦的戎裝。
有一個身影緩緩步入戰神殿。
這個身影步履輕盈,小心翼翼,好似生怕驚醒了諸位戰神的美夢。
“你來了?”
尚在門口,金通聖便已經察覺到此人的到來,眼皮也沒抬一下道。
“什麽都逃不過大伯的耳朵,大伯,聰兒來看你來了。”
金聰兀自一笑,繼而快步向大殿內走去。
走到金通聖身邊,金聰跪下,恭恭敬敬給他磕了幾個響頭。
“你是為太初九的事來的,對嗎?”
金通聖開門見山道。
那日在萬狩獵場,一切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朝聖大比武,作為戰神殿主持,金通聖是不可能不出席觀禮的。
“是。”
金聰也不避諱,畢竟他今天就是為此事而來。
“真想聽我的意見?”
金通聖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當然。”
“我的意見,就兩個字,無為。”
金通聖道。
“恕聰兒愚鈍,這兩個字具體何解,還請大伯指教。”
“無為就是無所作為,也就是不動。”
“不動?不動我怎麽救他?”
“你不動就是在救他。動,反而是害他,還連同五行齋一起,連同你老子娘一起。”
“可是……”
“我的意見就是如此,至於接受不接受,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了。”
“回去吧。”
“是。”
……
極寒宮。
龍淵腳下的大火依然熊熊。
正午的陽光讓熱氣騰騰的監牢裏麵更加潮熱難耐。
龍淵從痛苦之中第九次醒來。
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在忍受著碎心掌的折磨,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已經將他數次暈厥過去。
不過每次暈厥之後,那個滿身橫肉的牢頭都會用冰冷刺骨的冰水將他澆醒,讓他繼續“享受”痛苦的折磨。
之後,牢頭就會去吃飯,睡覺,對他不管不顧。
淩晨的時候,太初潤德醒了。
不過還不如不醒。
昨夜,玄冥那三掌幾乎打斷了他全身的每一根骨頭。
醒來之後,太初潤德就像一團爛泥匍匐在地上,想挪動一下,找個舒服的姿勢都做不到。
地上到處都是黑炭,水漬和血漬,汙水橫流。
太初潤德的衣衫,臉頰,及整個身體就泡在一片汙水之中。
幸好頭部的地方有幾塊木柴,否則他怕是早溺水而亡了。
將頭擱在木柴上,太初潤德痛苦地哼哼著。
聲音雖然很小,但還是被龍淵聽見了。
“師父,你醒了?師父!”
“初九啊,我,我這是在哪裏啊,怎麽,怎麽這麽,冷?”
太初潤德想睜開眼睛。
然而,汙水和血漬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什麽也看不分明。
“師父,對不起,對不起!”
龍淵當即就哭了起來。
太初潤德現在的這個樣子,他實在不忍心看。
“哦,我想起來了,這裏是極寒宮,我怕是被國師大人給打了……”
太初潤德本來還想自嘲,然而話一出口,卻又變成了痛苦的呻吟。
“師父……你等等,等等,我這就喊牢頭過來!”
龍淵劇烈地扭動著身體,妄圖掙脫鐵鏈去扶太初潤德。
然而,鐵鏈粗壯,哪是他現在這個狀態所能掙脫的?
他隻能做無用功,並歇斯底裏地嘶吼。
“牢頭,牢頭,你過來,我師父他醒了!你幫我扶他一把,我求你了,哪怕是給他換個舒服點的姿勢。”
太初潤德整個人趴在汙水之中,那個樣子著實讓龍淵抓狂。
太初潤德作為一門家主,日子過得休閑體麵,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和虐待?
從來沒有!
可是,現在,為了自己,竟然連翻個身都做不到。
龍淵幾乎要瘋了。
他此刻要不是手腳不便,真恨不得將整個極寒宮轟為齏粉。
龍淵的叫喊聲瞬間引起牢頭的注意。
此刻正值正午時分,牢頭正在一邊打盹兒。
清夢被擾,牢頭當即一臉厭惡走了過來道,“喊什麽,喊什麽?你怎麽還沒死?”
龍淵道,“求你,求你救救我師父,哪怕是給他換一個幹淨點兒的地方。”
牢頭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道,“你以為這裏是六壬山莊,老子還得聽你差遣?”
“你他媽看清楚了,這裏是極寒宮,是老子的地盤!”
“想要他翻身是吧,想要給他找個幹淨點兒的地方是吧?”
“沒問題呀。我們國師大人早交代了,隻要你服個軟,低個頭,什麽問題就都解決啦。”
“所以現在,你準備低頭了嗎?”
牢頭挺著大肚腩,一臉期待看向龍淵。
“不就是低個頭嗎,可以,你先幫我給師父挪個地方。”
龍淵連連道。
“初九,初九啊!”
耳邊卻傳來太初潤德氣若遊絲的聲音。
“師父!”
龍淵趕緊應了。
“別,別求他,師父,沒事兒啊!”
“咚!”
牢頭上前就是一腳踢在太初潤德的肚子上,瞬間將他向一邊踢出去幾米遠。
太初潤德好不容易醒轉,這下又沒聲兒了。
“老子讓你說話了嗎,沒事兒別在這兒瞎逼逼!”
“我C你M!”
龍淵當即破口大罵,恨不得衝上去將牢頭生吞活剝。
可是,他終究還是掙脫不了鐵鏈的束縛,隻能拚命地掙紮,咒罵。
一切,都無濟於事。
“現在,你準備好低頭了嗎?”
牢頭又一臉奸笑問。
“我發誓,將來,我一定將你淩遲處死,挫骨揚灰!”
龍淵磨牙鑿齒,深惡痛絕。
牢頭曬然一笑,全然沒將龍淵的話放在心裏。
“將來如何,還是等你有機會出了這極寒宮再說吧。不過,在我看來,你怕是沒這機會了。”
說話間,牢頭又上前往大火你加了一堆木頭,將火燒得更大,更旺。
明豔的火苗瞬間向龍淵的雙腿雙腳瘋狂舔舐過去。
繼而,牢頭又走到另外一邊,端起一隻水桶,將裏麵冰冷刺骨的冰水向龍淵裸露的身上潑去。
龍淵現在可是遍體鱗傷。
再經火一灼燒,外加冰水的刺激,立刻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今日之恨,我發誓,他日,一定百倍千倍奉還!”
龍淵生生將牙齦咬出血來。
牢頭暗自搖頭歎息。
“多少人曾經與你一樣一身傲骨,結果在老子的精心調教之下,最終誰不是服服帖帖,搖尾乞憐?”
“這才過去一天一夜,才哪兒到哪兒啊,極寒宮的好東西,你還見識不到一半!”
“放心,接下來,老子一定會讓你舒舒服服,享用不盡!”
龍淵當即忍痛,心思急轉,如此被動挨打絕不是辦法!
要不是玄冥在比武場背後陰人,自己又怎麽可能落得如此下場?
早跟他拚的你死我活。
但是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已晚。
怎麽辦?
怎麽辦?
就算不為了自己,也為了太初潤德老莊主,為了太初魚。
想辦法,一定得想辦法救師父!
龍淵開始給自己鼓起,讓自己強打起精神。
深淵!
突然的靈光乍現,龍淵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深淵。
“我也沒有辦法,我的修為已經被玄冥盡毀。”
這就是深淵的答案。
玄冥早有防備,早及時廢除龍淵的全部武道修為。
之前,玄冥也如此幹過,這是他第二次廢除龍淵的武道修為。
“如是要恢複,也得需要時間。”
“多久?”
“這一次你傷得更重,而且還中了碎心掌,隻怕,很久,很久。”
龍淵低頭看深淵裏的水位。
沒有水。
隻有深淵底部深不見底的霧氣朦朧。
“也就是說,我現在武道修為全無?”
“對,就是全無,也就是,一點都沒剩下。”
“別廢話。辦法,我現在隻需要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