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投石問路
本來劍拔弩張的諸多女子以為龍淵是要臨陣求饒，立刻癟嘴揚眉。
“還真是個軟骨頭，這麽怕死！真是白白浪費了醍醐灌頂的大好體質。”
特別是落星羅蘭、金朵及完顏幽三人，更是對龍淵嗤之以鼻。
“寧死勿屈的道理不懂嗎？真是白瞎了一幅好皮囊。”
她們當然隻是腹誹，而斷然不敢公開說出來的。
“你說。”愚鶴聖人立刻穩住身形道。
龍淵於是鬆了一口氣道，“放她走吧，不要為難她，她畢竟隻是一個弱女子而已。”
說的同時，龍淵暗自向愚鶴聖人遞了個眼色。
愚鶴雖然不能全懂龍淵的意思，但也頃刻明白他可能另有計劃，於是道，“聽太初九的，放她走。”
所有人頃刻一愕，除了兩位聖人。
“兩位聖人……”連戰很是不解。
“放她走，太初九千萬不能出事。”愚鶴聖人胡亂找了個看似不那麽牽強的理由。
“那就是說我連戰無能，連自己的一個女學生都應付不了咯？”連戰忍不住腹誹，臉上立刻掛不住了。
但聖人的話他還是必須無條件執行的。
於是，他對所有女學生道，“讓路！”
所有人頃刻讓出一條路來。
石冬兒提起龍淵，瞬間消失在清幽世界大門結界之後。
“連小世界的結界都能輕易打開，看來此女子絕非善類。”愚鶴聖人遙望石冬兒的背影，略微沉重道。
“初九怕是有麻煩了，此女子武道修為好似在他之上。”洛星雲也露出憂慮之色。
“自己的學生，武道修為如此強悍，為何我卻不知道？”連戰大宗師陷入疑惑之中，久久無法釋懷。
“如果我沒猜錯，太初九這招應該叫做‘投石問路’。”愚鶴聖人繼續道。
“初九就是那塊石頭？”洛星雲瞬間懂了。
“但這一次，他怕是進了虎穴。”愚鶴聖人不無擔心道。
“愚玥丫頭很可能就在虎穴之內。”
“所以我們得暗中跟上去。”
“必須跟上去，我們必須保證初九和愚玥丫頭兩個人誰都不能出事。”
“親自去？”
“親自去！”
“那就走吧。”
“走。”
“龍罡回家等待消息。”
“是。”龍罡道。
愚鶴和洛星雲也瞬間消失在小世界大門結界之後。
“繼續練習，今日必須達到要求。若有一人不達，全楹同罰。”連戰大宗師向所有女弟子道。
湖麵上瞬間倩影橫斜縱橫，漣漪蕩漾。
“哇，好多美女，每一個都嬌豔欲滴，看都看不過來。哎，我要是二哥就好了，將來可以坐擁後宮佳麗三千，想要什麽樣的美女沒有？”龍罡目睹無數倩影陸續離岸，眼神都直了，腳下更是挪不動半步。
走出清幽小世界的時候，聖儒亭古神道已是華燈初上，兩邊不時有從星月閣下課出來的豢龍堂、永恩堂及京兆堂三堂弟子陸續朝校舍行去。
當他們經過龍罡身邊的時候都會禮貌的道一聲“見過大師兄。”
龍罡也會略微點頭回禮。
從他們的神情，龍罡不難看出，這些人對自己又敬又嫉妒，還有恨。
敬，一是因為他是愚鶴聖人的嫡傳弟子；二是因為他是當今太子殿下的五弟，身體內流著聖家族的血液。
嫉妒和恨同樣是因為以上兩點。
他們的神情好似總是在說著同一句話，“如若除去這兩點，你什麽也不是。”
“血脈與傳承是我能自主改變的東西嗎？師父我可以選擇，父母及血脈我卻無法選擇！”龍罡暗自懊惱。
“但我天賦異稟也有錯嗎？有本事你也找愚鶴聖人收你做徒弟！你們全都不要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你們這些趨炎附勢的家夥，不就覺得我是仰人鼻息，活在二哥的榮耀與光輝之家嗎？”
“你們全都拭目以待吧，終有一日，我會拋開這一切，活出自我的樣子，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看見，我就是我，我就是龍罡，絕不仰仗任何勢力，任何血脈，而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梟雄！成為大熵古今之第一巔峰強人！”
“而到那時，我會讓你們一個個全都匍匐在我腳前親吻我的腳趾，將我奉若神明。”
今晚愚鶴聖人不在家，愚玥也不在家，龍罡就暫時決定不回去了。
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空虛寂寞冷，倒不如到宮裏走動走動去。
想著想著，龍罡就不由自主出了聖儒亭，腳步已然停在了太常寺大門前。
繞過太常寺，前麵不遠處就是玄德殿。
玄德殿的右手邊就是太廟，再右手邊就是太子寢宮東宮。
這個時辰二哥應該還在處理朝政，批閱今日一天的奏章吧？
想著想著，龍罡就朝東宮後麵的無垢殿移步過去。
因為是宮裏的常客，侍衛都認識他，知道他是當今太子殿下的五弟，也都尊稱他一句“五王爺”，所以龍罡一路幾乎沒遇到任何阻攔，很順利就來到無垢殿。
太子龍正果然還在批閱奏章。
依照慣例，太子龍正的身邊依然沒有任何侍衛，隻是在殿外留了幾個當值的太監和公公遠遠伺候著。
“臣弟龍罡參見太子殿下。”龍罡上前恭敬行禮。
太子龍正抬起頭，淡然一笑道，“五弟來了，快請坐。”
無垢殿兩邊都設有軟塌，龍罡走到左邊的位置上半坐下。
“五弟此刻到訪，有何指教？”太子龍正一邊批閱奏章，一邊抬頭問。同時向殿外道，“上茶。”
龍罡趕緊躬身道，“不必麻煩，指教更是不敢。臣弟此來就是隨便找殿下說說話。”
“最近幾天聖儒亭又有什麽風吹草動？”太子龍正手中不停問。
“愚玥丟了。”龍罡說。
“愚玥丟了？”太子龍正略微一愣，隨即抬頭看了龍罡一眼。
“昨天就丟了，至今未回。”
“走丟了，還是被人，挾持？”
“應該是被人挾持了，但我也看的不太明白。”
“如何不明白，你細細講來。”太子龍正幹脆放下朱筆，認真聆聽。
龍罡於是將此案始末娓娓道來，最後道，“按太初九的推斷，挾持愚玥的人好像就是聖儒亭上舍蘭陵堂的一名女學生，而那名女學生，武道修為好似還在連戰大宗師之上，甚至能與兩位聖人勉強一戰。”
“這裏麵還有太初九的事兒？你說的兩名聖人，可就是愚鶴與洛星雲？”太子龍正一愕。
龍罡點頭，“女學生名叫石冬兒，是安息國人，十五六歲的樣子。此案最奇怪的地方就在於，當愚鶴聖人發現愚玥失蹤之後，第一個要找的人竟然不是巡城司或是太子殿下，而是太初九。而太初九更加神奇，竟然僅憑一根玉釵就斷了案，直接找到了石冬兒。”
“愚玥失蹤，愚鶴卻找太初九幫忙破案。關鍵是太初九還不辱使命，真把案給破了。此案最終的凶手石冬兒，十五六歲，武道修為卻如此強悍？這就更加不可思議。”太子龍正終於知道龍罡為何看不明白了。
莫說龍罡看不明白，他也沒看明白。
這個案子好似處處都寫滿蹊蹺二字。
當然蹊蹺不蹊蹺，他是完全不在乎的。即便愚玥真得失蹤，哪怕死了，他也不會太在乎，無外乎是到時候關心愚鶴聖人幾句。
但這裏麵怎麽又有太初九的事兒呢？
最近這個太初九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中實在是有些太平凡了些。
但他每次的出現又極不平凡。
他先是讓安息國太子少保雲母黑耀命喪黃泉。
再讓涼宮織雪鋃鐺入獄。
之後大鬧夜宴，瞬間讓龐少卿等三名朝臣一命嗚呼。
再然後，他竟然假借長穀櫻川國主之手徹底讓涼宮織雪跌入塵埃。
剛不久之前，就與龍罡前後腳，天子科影子天九前來稟報，說涼宮織雪母親天海櫻紫暗通叛黨，試圖秘密刺殺長穀櫻川國主謀朝篡位，長穀櫻川國主怒殺天海櫻紫，繼而罷黜涼宮織雪太子及王儲之位。
最新消息又稱，長穀櫻川國主身邊神將鬼頭陀打殺涼宮織雪，讓其徹底淪為棒下冤魂。而在這之前，鬼頭陀與望仙門沐三清一戰，沐三清眼看即將敗北，卻被太初九力挽狂瀾，挽救望仙門於水聲火熱之中。
地字科影子前不久也來稟報，說這兩日太初九與五行齋金家走得很近，又與幽冥穀發生糾葛。而他在白骨山骷顱廟的那個“骨骨”朋友，更是展現出令人恐懼的實力……
現在，太初九竟然僅憑一根玉釵，在幾個時辰內又為愚鶴聖人破獲奇案。
四天。
太初九僅僅用了四天時間，就讓整個大熵朝堂，乃至安息國，乃至幽冥穀，乃至五行齋金家，乃至望仙門，乃至聖儒亭都為之震蕩。
太初九究竟是人是神？
他究竟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能量，能牽一發而動全身，讓如此多的勢力都圍繞著他轉？
太初九。
龍淵。
太子。
太子龍正此刻如坐針氈。
殿內金獸爐中的炭火燒得很旺，殿內很溫暖，但他還是禁不住流汗了。
如果太初九不是太子龍淵，他卻已經展現出比太子龍淵更加恐怖的實力。
記憶霎時如雪片飛來。
那日他來宮中，說可能有人要對自己不利。之後，事情就按他的預計一步步應證。
禦花園。夜宴。
他連龐少卿三人臥室及人質轉移的地方都知道的巨細無遺。
望仙門反敗為勝同樣看似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五行齋金家對他不斷投桃報李。
幽冥穀敗在他的骨骨朋友手下。
現在即便連聖儒亭出了事情，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也是他。
但這些都不是令太子龍正最恐懼的地方。
太初九最讓太子龍正忌憚和恐懼的地方卻在於他的武道修為，以及他千年難遇的醍醐灌頂體質。
太初九才來帝丘不到一個月，就從一個毫無武道修為的白癡晉升成為一名實實在在的武道強者。
那日他對戰雲母黑耀，雖然隻是短兵相接，卻已經展現出驚人的實力，竟然與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強於自己！
太初九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其他天才十年，幾十年，乃至一輩子都可能無法完成的事情。
太初九如此強悍，就連愚鶴、洛星雲兩位聖人都爭著搶著要收他作為關門弟子！
武魂石又是還怎麽回事？
太初九竟然連傳說中的武魂石也找到了。
而且一找就是七顆。
他自己卻一顆不要，都轉手與人。
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這幾日不斷有消息通過九龍堂四字科源源不斷傳到太子龍正的耳朵中。
五行齋金家封鎖通天之門，苦苦尋覓武魂石無果。
國師玄冥偷偷潛入通天之門，苦苦尋覓武魂石無果。
除去太初九從通天之門帶出來的那七顆武魂石，其他的，一切都好像並不存在，隻是夢幻泡影。
這幾日太子龍正總在試圖透過層層消息的迷霧看清太初九的真實麵目。
但最終也隻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越看越模糊，越看越神秘。
越看越驚悚。
一個月，太初九便將大熵攪得烏煙瘴氣。
任何事情他好像都能未卜先知，繼而運籌帷幄，力挽狂瀾，決勝千裏。
長此以往又該如何？
太子龍正不敢想。
因為那個結果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如果他沒猜錯，太初九現在好似正在編織一張網。
一張可以朗闊整個大熵乃至天下的大網。
但大熵隻能是聖家族的大熵。
天下也隻能是聖家族的天下。
大熵以及天下，乃至整個聖家族，又都必須是他龍正的！
時至今日，太子龍正覺得太初九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好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終歸一句話，太初九已然鋒芒太露，光芒太盛，甚至已經蓋過自己。
如此，自己就必須快刀斬亂麻，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殺死一顆參天大樹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掐死在萌芽狀態。
太初九必須死。
“五王請用茶。”
此刻奉茶太監的話將太子龍正的思緒很快拉回現實。
龍罡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繼而小心問了太子龍正一句，“殿下，您好像流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