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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姑姑,骨骨,傻傻分不清楚

  龍淵能想到此處,全是拜車把式所賜。車把式再三強調自己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龍淵雖為考古研究員,但其他學科,諸如犯罪心理學、社會學等也多有涉獵,多少懂得一些。


  車把式這種心理是典型的變態心理。而越是變態之人,內心往往越是脆弱。他們要麽曾經受過巨大的心理創傷,要麽經受過異常沉重的打擊。總之,他們喪心病狂,盡做傷天害理之事。而最終,他們內心的負罪感也會越來越沉重,日積月累,他們就越是想從一些既得的“小事”上尋求救贖,借以消除自己的罪孽。


  這就是為什麽很多喪心病狂的罪犯,現實中確是一幅老好人麵孔的根本原因所在。


  好人麵孔就是罪犯們的自我救贖。做好事就是他們自我救贖的借口。


  “信守承諾”就是車把式尋求自我救贖的借口。


  他明知道自己最終必殺龍淵、蘇凝霜二人,而不可能放走其中任何一個。否則他的罪行就有可能敗露,等待他的就是牢獄之災,甚至是生死判決!但他又必須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借口,那就是,是龍淵他們不信守承諾。


  這也正是他處處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而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龍淵他們身上的根本初衷所在。


  他已經在潛意識裏不著痕跡地完成這一切,這一點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當然,如此變態之人,直接攻其心也是極其危險的。


  因為結局隻有兩種,一是被一舉擊垮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二是被徹底激怒。


  很遺憾,這一次龍淵賭錯了。


  車把式既然能連殺十多人,心理防線自然不可能如此不堪一擊。


  換句話說,他已經喪心病狂到甘之如醴的地步。他已經完全喪失自我,滿眼皆敵。


  既然是敵人,就必須死!而且是不守承諾的敵人,就更該死!

  龍淵的所有努力全都付諸東流,因為車把式根本沒聽。


  他隻是道,“看來你是不打算信守承諾了?你竟視‘承諾’為‘狗屁’?!”


  龍淵隻差沒抓狂了。這都是什麽人啊,油鹽不進。


  但是,接下來,更加糟心的事情發生了。車把式已經向龍淵走了過來。


  “我平生最恨不守承諾之人,你受死吧。”


  車把式邊走邊扭動馬鞭的尾部,從中抽出一把三尺軟劍來。


  軟劍幾經抖落,霎時緊繃如弦,嗡嗡響著,如同蜂鳴。


  “你說過饒我性命,是你說話不算話!”


  龍淵據理力爭,已經感覺到了軟劍身上散發出的逼人寒氣。


  同時身體向後靠近車廂,緊緊貼住,雙手同時死命抓住車廂兩邊的柱子,妄圖以死相抵,能擋一陣是一陣。


  “你也說我是歹人,跟歹人講理,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車把式的軟劍已經如遊蛇出洞,直逼龍淵咽喉。


  龍淵直道,“是我瘋了,竟信了你的邪。”


  同時心中萬般不甘,嘶吼道,“對不起了,蘇凝霜!永別了,操蛋的世界!若有來世,我定要捅破這天,搗碎這地,讓整個世界都匍匐在我腳下!讓一切罪惡都在我麵前低頭!讓一切不公平都在我眼前止步……”


  最後,龍淵閉上了眼睛。他聽見身後,蘇凝霜撕心裂肺的呐喊,“不要~~~!”


  下一刻,劍已到喉間,劍尖已經抵著喉結。


  死亡是什麽感覺?

  痛苦?


  悲傷?


  無助?


  還是什麽都沒有,隻是一片虛無?

  即便什麽都沒有,死前利劍刺破肌膚的疼痛總該有吧?


  可是,也沒有!


  這就奇了怪了。


  閉著的眼睛緩慢睜開,看見的依然是皎潔的月光、惶惶的莽林、和雜草叢生的馬路……


  一切依舊。車把式、軟劍、掛著藍布簾子的馬車、鳳冠霞帔的蘇凝霜,以及蘇凝霜腮邊滾動的淚痕……


  可是,車把式為何一臉驚恐?

  蘇凝霜又為何一臉不可思議?


  最重要,也最奇怪的是,車把式那一劍為何沒繼續刺下去?

  很快,龍淵知道原因了。


  因為有人替他擋住了車把式的劍。


  更準確地說,是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替他捏住了車把式的劍。


  它就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著人的腦袋,七竅和神情,卻又有著虛無縹緲、如同淡薄煙霧的身體。


  它的身體甚至沒有具體的形狀,隻是像一團雲霧一般時刻變換著,虛實無間,時有時無。


  見到這麽個奇怪的家夥擋住自己的劍,車把式當然要驚駭莫名,他隻差沒當場嚇尿了。


  蘇凝霜不可思議,是因為從身後根本看不見什麽,隻能大致看見有一個“人”樣的東西擋在龍淵於車把式之間。


  至於劍刺沒刺中龍淵,蘇凝霜不得而知。但她就是好奇,這裏明明荒無人煙,這“人”又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倘若此刻,她看見這“人”的身體,一定會立刻嚇暈過去。


  龍淵就更加奇怪了,心想這是個什麽怪物?


  難道是大熵特有的異獸?


  沒人告訴他大熵有異獸啊。


  即便有異獸,它也沒有理由突然出現幫自己吧。


  非親非故也就罷了,關鍵還跨越種族、跨越時空了。


  三人都恍惚間,怪物卻突然開口說話了,而且出口就是三人都能懂的人類語言。


  它此刻麵朝龍淵,背靠車把式,突然硬生生轉過頭去,身體卻紋絲不動,對車把式開口道,“你不能殺他。”


  車把式握劍的手一顫,心撲通通的,隻差沒從嗓子裏蹦出來了,顫抖道,“你是人是鬼?”


  車把式之所以有此一問,可不是因為周圍方圓十裏之內都空無一人,而這家夥未免長得也太像厲鬼了。


  怪物咧嘴一笑,道,“你猜?”


  不笑還好,一笑,怪物便露出一嘴鋼針般的獠牙,嘴巴更是張得老大,直接從鼻子前拉扯到後腦勺去了。


  車把式這下直接尿褲子了。


  軟劍“咣當”一聲掉落。


  之後便是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鬼呀——”


  蘇凝霜被突如其來嚎叫聲嚇得一哆嗦,緊接著便看見車把式直挺挺向後倒去,眼淚隨之便“嘩嘩”地落了下來。


  她倒不是害怕,而是高興,喜極而泣,因為她看到倒下的人不是龍淵,而是車把式。


  她現在就一個念頭,不管是誰救了龍淵,她都要感激他一輩子,不夠就三輩子,五輩子。


  搶出車廂,蘇凝霜頓時向救命恩人看去,她太想看清那張可愛至極的臉了。


  她太想知道救命恩人究竟長得是何模樣。


  嚇暈車把式,怪物回頭,麵向龍淵,收起鋼牙,閉上大嘴,剛好與蘇凝霜撞個正臉相對。


  但當真正看清眼前“人”的模樣,蘇凝霜先是驚駭,繼而是好奇,再然後,便是震驚,瞠目結舌。


  蘇凝霜心想,“但是,好吧,我剛才是不是提到‘可愛’這個詞?對不起,我收回。”


  這個家夥真的跟“可愛”這個詞沾不上半點關係。不光沾不上,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但是,無端的,蘇凝霜就是覺得它長得很親切,很~~可愛。


  是的,最終,蘇凝霜還是覺得它可愛。


  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可愛,而是那種亦正亦邪、帶著滿肚子壞水兒的那種可愛!


  蘇凝霜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情緒其實叫做“愛屋及烏”。


  圓圓的、可以扭轉一百八十度的大腦袋,外加一個虛無縹緲的身軀——


  它確實長得很驚悚,很嚇人,於一般人都是驚嚇,但就因為它救了龍淵,所以蘇凝霜反而覺得它可愛至極。


  而且不接受任何反駁!

  久久凝望怪物,蘇凝霜怎麽都看不夠,如同看著一個絕世寶貝,繼而破涕為笑。


  龍淵此刻也定定看著怪物,卻不知所以,如墜夢幻。


  他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在做夢。


  他想不通怪物為何救他。


  他更想不通,怪物為何能如此輕易打敗車把式,僅用兩根手指!

  車把式聲稱有武道傍身,修為至少踏足人間道通幽鏡界。


  之前,怪物的確隻用兩根指頭夾住了車把式的軟劍,讓劍進退不得。


  而且,它貌似也隻有兩根指頭,圓圓的、胖胖的,虛無縹緲的兩根指頭。


  “你是誰?”龍淵目瞪口呆,問怪物。


  “對啊,你是誰?長得還,挺可愛。”蘇凝霜也問怪物。


  她有想去摸摸怪物頭發的衝動,如果它有頭發的話。(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念頭?)

  “睜著眼睛說瞎話,你的良心就不會疼麽?你可看清楚了,我有頭發嗎?別以為你長得漂亮,我就不會鄙視你。”


  怪物一嘟嘴,一斜眼,對蘇凝霜表示出極端的鄙視,圓滾滾的大腦袋更是十分不屑地歪向一邊。


  不過,它又很快轉過頭來,難以置信道,“你剛才是不是在奉承我?”


  “它誇我漂亮耶。”蘇凝霜對龍淵洋洋自得道。


  她仿佛有“選擇性視聽”,可以專撿喜歡聽的聽,不喜歡聽的就當耳邊風了。


  “女人啊,這就是女人!”怪物擺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拈須而歎。


  隻是可惜,它也沒有胡須。這樣,它那副倚老賣老的樣子就更加的令人忍俊不禁。


  鄙視完蘇凝霜,看龍淵還一副如夢初醒的懵懂樣子,怪物這才一改乖張跋扈之形態,竟彎腰——如果它虛無縹緲的“腰”能算作腰的話,畢恭畢敬對龍淵行之一禮道,“主人,我是骨骨呀!骨骨救駕來遲,還請恕罪!”


  “姑姑?什麽姑姑?還小龍女呢!有這麽隨便的名字嗎?再說我們認識嗎?我怎麽就成你主人了?還有,‘救駕’這個詞可不能亂用。”


  龍淵更懵了,連珠炮一般問出一對問題。


  怪物癟嘴,委屈道,“主人,你怎麽連骨骨是誰都不知道了。骨骨就是骨骨呀。骨骨一直在主人身體裏沉睡,直到主人有危險,骨骨才會現身出來,救主人於危難之間。保護主人是骨骨的天職,主人是骨骨的最愛啦。骨骨和主人相親相愛,是幸福的一家人呀。剛才骨骨隻是一時酣睡過頭,所以才救駕來遲的,主人莫要生骨骨的氣……”


  “哎呀我去,你背貫口(一種相聲表現形式)呢?什麽姑姑咕咕的,我頭都大了。”


  龍淵一聽就覺得不對,這也太荒誕了,這個怪裏怪氣的家夥怎麽可能一直在自己身體裏沉睡?

  關鍵是,它說得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兒。


  剛才不就是它於危難之際出現,救了自己嗎?

  否則自己早一命嗚呼了。


  更加驚悚的是,這麽大個家夥在自己身體裏沉睡,怎麽一點感覺沒有?

  再者,它從何而來?


  又是何時進入自己身體的?

  自己又是怎麽成為它的主人的?

  它又沉睡在自己身體何處?

  貌似,這個自稱“姑姑”的家夥還很厲害,自己卻是一點都不厲害,這就很詭異了。


  “對呀,什麽姑姑咕咕的,我們真的聽不懂耶。”蘇凝霜也同樣一句沒聽明白。


  “你們欺負人,不跟你們玩了,我睡覺去了。”怪物貌似生氣了,說完話直接消失。


  對,就是直接在龍淵和蘇凝霜眼前消失,就像一團空氣融入空氣,就好像它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山風呼嘯,夜梟嗚咽,好驚悚的感覺!


  蘇凝霜直接嚇傻了,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好半天過去才鼓足勇氣,扯著龍淵的衣袖小心問他,“你告訴我,剛才不是幻覺。”


  龍淵同樣也嚇得不輕,他可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堅定的唯物主義論者,要說他見鬼了,打死他也不信。


  但剛才那個怪物究竟是個什麽鬼?就算一切都是幻想,倒在地上、已經暈厥過去的車把式又算怎麽回事兒?

  “應該,不是幻覺吧?”龍淵一時間也吃不準,隻能磕磕巴巴道。


  “它說它叫姑姑,姑姑應該就是它的名字。”蘇凝霜恍惚道。


  “這個我知道,我隻是不明白它為何稱我為主人。它還說它沉睡在我體內,可是,這也太驚悚了!”龍淵同樣恍惚道。


  “而且按它說的,我和它好像早就認識,我卻一點印象沒有,這不見鬼了嗎?現在,你要不受累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來它在我身體哪裏?你仔細看看,全身上下都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它?”龍淵說著真扭動身子讓蘇凝霜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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