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神泣
我在睡夢中不知沉睡多久，傷體自然修復，神魂自動復原，醒來之時，眾人都在溶洞門口等候。
身旁的靈泉中浸泡著蜷縮成一團的豆豆，豆豆身負重傷，如今像是一隻年邁的大貓，瑟瑟發抖，讓人心疼。
我起身，被小白扶到門口，望著洞口的眾人，心中悲慟。
「我師傅，仙去了嗎？」我輕聲問道。
病仙翁嘆息一聲，說道：「重陽老弟，已經戰死。」
「他老人家生前沒有親人，把他的遺物做個衣冠冢吧，只可惜修為到達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在天之靈之說。」我輕聲說道。
我說著，走向萬花坪外的山巔。
「爹爹，我要抱抱。」玉兒膽怯地撒嬌道。
「玉兒，讓爹爹一個人靜靜，你太師傅已經仙去。」
玉兒聞言，嗚嗚哭泣起來。
我路過萬花坪，見兩個人站在那裡，不與眾人同流。
「羅什，必凡，你們來了。」
「張陽，你節哀。」李大頭說道。
我點頭，走向山巔，周身金光如同游魚一般尾隨，不知道是呂重陽的死還是其他原因，我心中，已經無法自抑。
山巔風起，身後光弧如同延綿千里的虹。
不知過了多久，我身旁的虛空忽然一陣幻動，彷彿有東西要破土而出，我抬手剝開虛空，一隻紙鶴撲扇著翅膀飛來。
我接過紙鶴，將之打開，是王陽的來信。
「師叔母垂危，見信速來。」
我眨了眨眼，傳音說道：「小白，帶著玉兒過來。」
小白聞言，從溶洞中走出，帶著玉兒趕來。
「怎麼了相公？」
「娘病危。」
我說著，構造空間奇點，當年王陽舉下界凈土飛升，母親就一直住在凈土中，幾十年過去，母親早已過百歲，而凈土在五行大陸。
虛空凝動，水光升起，將小白和玉兒保護，接著便隨我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我出現在五行大陸的偏隅一角，這裡荒無人煙，焦土一片，不毛之地。
「王陽，我來了。」我傳音道。
神光微動，面前不遠處結界晃動，王陽從結界中走出，說道：「小師叔，你們跟我來。」
凈土結界之內鳥語花香，四周叢林密布，裡面是一片又一片桃花林，處處充滿生機，與外界截然不同。
我們隨著張陽進了一個村子之後，一個年邁花甲的老人望著我和小白傻了眼，他忽然淚流滿面。
「老頭子，你怎麼了？」老人身旁的老嫗問道。
老人小聲哽咽道：「是張陽和白姑娘，都六十多年了，他們竟然一點都沒變，他們回來了。」
到了我家門口，一路走來，都是舊時模樣，我推開門，走進屋子，卻看見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坐在母親床邊。
母親安靜地躺在床上，如同睡著。
「爹爹？」玉兒不敢相信。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出言問道，在這裡的人，竟然是黑張陽，當初為了擊敗大月神時，我一氣化三清所生的惡之化身。
黑張陽說道：「他是你母親，也同樣是我的母親，我的心中沒有七情六慾，只有殺戮和算計，一直不知親情為何物，所以這半年來，我一直陪在她身邊，不然，我便是殘缺的，你放心，我並未害她半分，本想以神力延長她的壽命，但我的腦海里，只知她想要壽終正寢，便沒有干預她的陽壽，既然你來了，那我也就該離開了。」
黑張陽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我坐在床邊，望著沉睡安詳的母親，手指拂過她的面頰，母親已經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她老皮皺褶，老邁得不成樣子。
我指尖神光微亮，母親的眼角震動，睜開眼睛。
「陽陽，你來了。」母親努力擠出笑容。
「媽。」
母親點頭，看向小白，說道：「小白還是從前那樣漂亮。」
「娘，這麼些年沒來看您，我……」
「你們不用自責，你們是修士，我懂的，很多人都倒在了前進了路上，王陽把很多事情都跟我講了，還有半年前來了一個人，跟陽陽好像，他對我很好，言行舉止都和陽陽一模一樣，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陽陽。」
「那是我的一道魂魄。」我說道。
「怪不得。」母親說道。
「玉兒，這是你的奶奶。」我把玉兒拉上前說道。
「奶奶。」玉兒有些害怕地喊了一聲。
母親會心一笑，摸著玉兒的頭，說道：「孫女都長這麼大了，長得可真水靈，未來一定是個和小白一樣的大美人。」
玉兒下巴翕動，抬頭看向我問道：「爹，你有延命之術，為何不教奶奶修鍊長生？」
「丫頭，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奶奶那個時代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壽終正寢是最好的結局，我這些年在凈土中過得很幸福。」
「媽，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的嗎，我幫你實現。」我說道。
母親說道：「能在臨死前見到你們，我已經心滿意足，若非說心愿，我想再看一眼你父親。」
母親聲音微弱，我意念一動，化作記憶中父親的樣子，母親眼含淚水，會心一笑，將我的手放在她的心上，安詳離去。
母親的生命之氣消失，神魂即將崩解，我手掌微握，將母親微弱的神魂攝入手中，母親的神魂很弱小，如同一抔清氣，一團棉花。
「相公，娘的神魂怎麼辦？」
我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七界會在不久的將來覆滅，我穿梭到另一重空間，找一個安全的星體，將母親安置在那裡投胎轉生。
「可是你的傷勢還未痊癒。」
「無妨，在這等著我。」
我說完，消失不見，下一秒就身在太空中。
三千州氤氳一片，星空璀璨，我穿梭宇宙，來到距離星系最遠的一顆行星，天外界天之外，這是一個叫魂師大陸的世界，大陸上的人族以修鍊武魂為基礎。
此時在魂師大陸的某座府邸，一個產婦正哭喊，巨大的院子里一個男人正焦急踱步，我的神識掠過這些人識海，輕易通曉了他們的過往，這是一代忠良之後。
我將母親的魂魄緩緩放置於產婦的腹中，接著來到院中，所有人全部定格不動，只有那名男子未受拘束。
「你是何人？」男子驚恐問道。
「你不要怕，我來是告訴你，你即將出生的孩子是個女兒，她是你的最後一個孩子，你要好生帶她，教她讀書寫字，修行做人，給她一個快樂的人生，未來她將會成為魂師大陸萬古以來最強的魂師，若是將來你的府邸遭逢劫難，切開你的手掌，任何劫難都會逢凶化吉。」
我說著，指尖在這男子手掌上注入我的神力。
我說完消失不見，眾人清醒，不知先前發生了什麼，男子恍惚，看向自己的手掌，發現掌心多了個怪異的神符，隨即消失不見。
嬰孩嘹亮的啼哭聲傳來，產婆喊道：「恭喜老爺，生的是個閨女。」
數千裡外，一個落魄老書生在夕陽下，將繩子掛在樹上，落日的光輝照耀得他睜不開眼睛，隨即一道人影走來。
「見鬼了。」老書生喃喃。
「你沒有見鬼，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
「另一個世界的神，為何找我？」
「找你，是因為你是當世最強之人。」
「哈哈，你別說笑了，我只是個落魄書生，考了幾十年都沒當得上魂師。」
「你之所以修鍊不通，是因為經脈閉塞，年輕時有奸人害你，你對魂師修鍊的理論是對的，我現在將你全身經脈打通，並賜你百年壽元，八年後，到魂師城的玉將府收一個小女孩為徒，若將來有你無法戰勝的敵人，我的金身會為你橫掃一切。」
我說著，手掌撫在這名老書生的天靈之上，神光大方，光輝照耀雲霄。
老書生驚醒時，只覺得全身通暢，他捏了捏自己的臉，又看向躺在身邊一個泥塑小人，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