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南柯一夢
終南山上，大雪紛飛，天地瑩白。
深冬氣冷，山上更冷，我哈著氣，見終南山的盤山古道上，一個道人禹禹獨行，身穿單薄道袍，手裡拿著一把拂塵，身後還跟著一隻柴犬。
我皺著眉頭，在師傅面前我不敢用神識探查他，師傅也曾告誡過我，面對真正的高人隱士時，不可以神識查看，否則對方一個眼神，就會讓我神形俱滅。
可這人走路的身形並不像師傅，雖然在大雪中我看不清，但卻可以確認的確不是師傅。
這道人雖然不是師傅，但也同樣給人一種出塵別世的感覺，意境高遠。
「一犬一袍一拂塵，一山一雪一道人。」我喃喃自語道。
「好一個一犬一袍一拂塵，一山一雪一道人。」那名道人說道。「小哥貴姓啊，不知來我這南夢峰小屋有何貴幹？」
我下心大驚，這道人離我至少也得一百米遠，我自語之言，自己都差點聽不清，他竟然聽到了？！
我連忙恭敬道：「晚輩張陽，此次來終南山尋我師傅馬無為，不知前輩可曾看見？」
「噢喲~馬老神仙的高徒，那你可不能自稱晚輩，不然會折了我的壽。」這道人說道。
「那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我問道。
「無名無姓，俗家姓名早就忘了，我道號南夢，因這南夢峰而起。」道人說道。
「那張陽就喚您一聲南夢先生如何？」我問道。
「好好好，南夢先生，聽起來倒也文雅，本想叫南夢居士，但是現在外面世界好像不流行這個叫法了，以後就叫我南夢先生吧。」
南夢先生呵呵笑著，從雪地里走來，我這才發現，他竟然是個瞎子！
柴犬汪汪直叫，南夢先生說道：「黃柯，不要對客人無理。」
柴犬立馬發出嗷嗷之聲，搖著尾巴跟南夢先生身後。
「您這隻狗叫黃柯？」我問道。
南夢先生說道：「是啊，這狗跟了我快十年了，狗有名字，人卻沒了名字，當真是人不如狗啊。」
「南夢先生說笑了，您是隱士高人，俗家名字只是過往雲煙罷了。」我說道。
「嗯……」南夢先生沉吟片刻。「我聽黃柯說，你的一隻眼睛也瞎了？」
「哦是這樣的南夢先生，我的眼睛之前出了點問題，所以才包紮起來的，並不是看不見。」我連忙說道。
「那簡單，我擅長治眼睛，把眼上的紗布拿下來，我給你看看。」南夢先生說道。
「what？」我心理掙扎了一下，有點想要拒絕，一個瞎子說自己擅長治眼睛，是不是逗我？
「那個，我這眼睛有古怪，我怕會傷著您。」我猶豫了下說道。
「不妨事，你一個年輕人成了獨眼龍，出去多讓人笑話，我幫你瞧一下，很快就能治好。」南夢先生說道。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拒絕，將眼上的紗布拿開，南夢先生走到我跟前，枯瘦的雙手摸在我的太陽穴邊上，說道：「睜開眼睛吧。」
我緩緩睜開眼睛，瞳孔之中的三片梅花印記依舊未散，眼前飄下的一朵血花當即粉碎，化成氣體，南夢先生空洞的雙眼望著我，把我嚇了一跳，但令人驚奇的是，他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南夢先生揉按著我的太陽穴和左眼下方的眼袋，我只覺得一股冰涼之感傳入眼球，眼睛刺痛感消失，梅花印記消失，左眼恢復正常。
「真的好了？」我驚奇道。
「我都說啦，我最擅長的就是治眼睛，只可惜我這一雙眼睛被人挖了去，治不好了。」南夢先生說道。
我本想問他眼睛怎麼會被人挖去，可想到是談及前輩傷心過往，也就忍住了，南夢先生走到懸崖邊上，說道：「你過來，試試打破我在你眼睛中設置的屏障。」
我走到懸崖邊上，望著山下白雪覆蓋的山林，意念一動，南夢先生留在我左眼穴位上的氣被隔絕，一層淡黃色的晶體屏障碎裂，三朵梅花印記當即出現。
我當下倒抽一口涼氣，想要閉眼，南夢先生說道：「不要閉眼，集中精神，嘗試控制它！」
我集中精神，想要控制著眼睛的毀滅之力，山下的山林漂浮，一一解體，甚至一些小山的山頭崩塌解體！
這種眼球被刺的痛感讓我流淚，不得不閉上眼睛，等我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球晶體上又蒙上一層黃色屏障隔絕三朵梅花印記。
「很強大的眼睛，只可惜不能隨心所欲控制，我設置的小結界只能幫你控制幾次，你要體會和掌握這種能力，不然早晚也會像我這樣。」
南夢先生的神情有些一份失落，旁邊的柴犬汪汪叫了一聲，南夢先生驚覺，說道：「好了，進屋聊聊吧。」
南夢先生說著進了屋裡，他將身上的竹筐摘下，從竹筐里取出一些奇怪的果子，果殼剝開，裡面是鮮嫩的果肉，果肉靈氣四溢，散發芬芳。
南夢先生將果肉放在乾淨的鍋中，然後將鍋端到火爐上。
「雪不夠了。」南夢先生說著走到門口，用雪鏟鏟了一鏟子的雪放在火爐子里，很快爐火燃燒得極旺，當真是神奇。
「雪能燃燒，這南夢先生的道行到底達到了什麼境界？」我心中暗驚，出言問道：「南夢先生，我在您這屋舍里，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我師傅他老人家的氣息，不知我師傅他老人家可曾來過您這裡？」
「不是他曾來過這裡，是他原本就住在這裡。」南夢先生說道。「馬老神仙功參造化，他在這茅屋中居住了上百年，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南夢峰因他而仙，屋舍中更是有他日夜所思所感的遺迹，這裡的一花一草，一雪一木看起來都那麼講究，兩年前他說有故人要見，和他那小徒孫一起下了山，臨走前讓我幫忙看守這南夢峰的無為居，一看就是兩年，倒也感悟頗多。」
「兩年來，我師傅從未回來過嗎？」我問道。
南夢先生搖頭說道：「從未回來過。」
「那您知道我師傅去了哪裡嗎？」我問道。
南夢先生再次搖頭，說道：「你師傅可是個陸地神仙，古往今來少有人能及，只可惜生錯了時代，無為無為，清靜無為，又有幾人能夠真正無為？」
南夢先生說著，望著爐火沉思。
片刻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從外面走來一人。
我抬眼望去，嚇了一跳，竟然是南夢先生！
那坐在我身旁的是誰？
我側過臉，望著旁邊的人，也是南夢先生！
「怎麼回事？」我揉了揉眼睛。
那門外來的南夢先生端著三隻洗乾淨的碗，打開鍋蓋，異香撲鼻。
他盛了一碗湯給我，然後又盛了一碗放在地上給他的柴犬吃，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板凳上吃起來，兩道人影重合，十分詭異。
我看著碗里的一堆果肉，只覺得味蕾綻放，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果肉極其好吃，吃完之後，我還要再盛一碗，南夢先生說道：「不能再吃了，這湯叫地肺湯，半神境界也只能吃半碗，不滅境界才能吃一碗，你區區元嬰境，吃了一碗就夠了。」
南夢先生雖這樣說，但也沒阻止我，我實在忍不住，真是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於是又吃了一碗。
吃完之後，我只覺得渾身充滿力量，醉醺醺的，就說道：「南夢先生，多謝您的款待，我這就告辭下山了。」
南夢先生說道：「那你走好。」
我向南夢先生施了一禮，剛走到門口，就覺得頭暈腦脹，一頭栽到了雪地里。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趴在懸崖邊，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歌聲，我抬頭看向山下，見一個道人禹禹獨行，身穿單薄道袍，手裡拿著一把拂塵，身後還跟著一隻柴犬。
「怎麼回事？」
我心裡又驚又惑，嚇個半死，我摸向左眼，眼上的紗布還沒拆除！
道人抬頭看向我，說道：「一犬一袍一拂塵，一山一雪一道人。」
「我怎麼了，怎麼經歷過的事情又經歷了一遍？」我心驚膽寒。
那道人看向我，依舊是瞎的，我不敢置信地問道：「您是南夢先生嗎？」
南夢先生說道：「天地之道，變化萬千，你入了南夢峰，就如同做了一場夢，往往哪怕你親眼看到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師傅幾個月前曾來過南夢峰一次，他料定你會過來，就讓我試探一下你的實力，大世即將來臨，你太弱了，照你這個速度，這輩子也練不成太陰秘術。」
「我不知南夢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修鍊兩年就已經在同輩之中無敵手，難道還不夠嗎？」我問道。
「不夠不夠。」南夢先生搖頭說道。「去除你那些奇遇所得之物，你真正的實力又能有多少？想想方才你所經歷的事情，為什麼你能看見兩個我？你悟性極高，比你師傅也不逞多讓，想來你應該能明白我對你的提醒。」
南夢先生說著，從身後的竹筐里扔出一件東西，正是地肺果，終南山山精所化的聖物。
「原來是師傅讓南夢先生來指點我的，兩個南夢先生，我的修為慢？」我心裡嘀咕道，然後盤坐下來，吞食地肺果的果肉。
靈氣化開，道氣運轉，昏迷之前我分明感覺到兩個南夢先生似乎體內都有道氣循環，於是我嘗試著將體內那一股循環周天的道氣一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