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洪澤一夢,錦書傳恨
漆紅金絲木門被從內而外推開,北域王寢殿內走出一女子。
白紗裙,細煙羅。女子麵容姣好,卻是冷口冷麵。
一木盆臥於女子懷中,盆內盛著的熱水受了殿外冷風,白霧四散。
“墨魚。”
墨殤守在殿外,見墨羽端著水盆走出了出來,就笑著迎了上去。
“哼。”
墨羽一聲冷哼,把頭撇開。
“羽姑娘。”
殿外候著的婢女也迎了上來,福了福,去接墨羽手中的手盆。
墨羽好似變臉般,馬上換上一副笑臉。笑『吟』『吟』道:“勞煩姑娘再去換一盆熱水來,王妃要為王爺梳整。”
“額、好、是。”婢女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暗中嘀咕著,那平日裏凶巴巴的羽姑娘,怎地今日竟如此溫柔。
看都不看墨殤,徑直將手中的木盆遞給了大殿外候著的婢女。墨羽轉身就要回殿裏。
“誒!”墨殤上前拽住她。對殿外眾婢女吩咐道:“這裏有我和墨羽姑娘伺候著,姑娘們都歇歇吧。王爺睡了一天一夜,姑娘們跟著就站了一天一夜,也是辛苦。”
“是。”眾女子應了聲,順序退下。
待眾人都已退下,墨殤轉向墨羽。問說:“你這是作甚麽呢?近些時日總是都怪怪的,不是不言不語,就是在暗自生悶氣。是誰惹惱了你?莫不成是我做錯了甚麽?”
“鬆手。”墨羽冷聲道。
“你不說,我便不放。”
墨殤也是鐵了心腸,今日定是要問出個所以然來。自從大婚那夜過後,墨羽整個人就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話也少了,人也蔫兒了。如此大的轉變,讓墨殤有些措手不及。
“哼,”墨羽冷笑一聲,諷刺道:“真是小看了殤侍衛。自從嫁了王爺,連這『性』情裏的不要臉勁兒,都學去了些。當真是讓人挖目相看。”
“。。。”墨殤被噎的夠嗆,心中是極其的無語。
暗暗觀察了下四周,並無旁的耳目在側。墨殤鬆了口氣,接了句:“那叫‘刮目相看’。”
“要你管我!!!”
被糾正了用詞,惹得墨羽惱羞成怒。她叫道:“我願意挖,我就挖!咋地!咋地!”伸出雙手張牙舞爪地去抓墨殤。
“好好好。。。”墨殤投降,任由墨羽在自己身上抓來抓去。
“我和王爺怎麽個因果,你怎地會不清楚。何必為了這逢場作戲、為了我,氣壞了身子?”
“誰生氣啦?!!!誰生氣啦?!!!誰生氣啦?!!!”墨羽炸『毛』,吼道:“誰為了你生氣啦?!”
“不是為我?那你因何悶悶不樂?”墨殤一本正經地問說。
“我、我。。。”墨羽憋得滿臉通紅,狡辯道:“我、我、我那是為了咱們公主。公主遠嫁已屬不易,卻。。。”
“噓!”墨殤上前,小聲責問說:“隔牆有耳啊!你這大嗓門是要讓天下人人盡皆知公主就是北域王妃嗎?!外院們候著的北域老臣,耳朵都賊著呢!”
“哼。”墨羽一臉羞愧,嘟囔道:“那我就是這麽大的嗓門嘛。。。”
“唉,你不提倒是還好。一提起嫁娶,我這心裏頭,就不是個滋味。”墨殤長歎一聲,麵『露』愁怨。
大婚那晚,麵『露』凶相的十二殺意盡『露』,那情景至今曆曆在目。
“殤。。。”墨羽見墨殤滿麵愁緒,一下子酸了鼻子。
拉過墨殤的手,她含淚安慰道:“殤,你也別往心裏去。就算你已經當著北域百姓的麵嫁給了半瞎,那也隻是不得已而為之。將來你還是可以再嫁的呢,不要過於憂愁。即便全天下人都唾棄你,沒有男人願意娶你,我也是不會嫌棄你的呢。”
“。。。。。。”
墨殤沉默了下,眼角微微抽動。
“真的呢!”墨羽擦擦眼淚。擔心墨殤不信她,信誓旦旦道。
“哎呀!!!不是說這些。”墨殤抽回手,走到台階上坐了下來。
“那是什麽啊???”墨羽也跟著坐了下來。
又是謹慎地觀察了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偷聽。墨殤開口講起了大婚那晚的遭遇。
“是十二皇子。。。”
墨殤繪聲繪『色』的說著,墨羽一言不發的聽著。兩人一個說得起勁兒,一個聽得唏噓。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個人。
“你說說,”墨殤一臉嫌棄,“這十二皇子到底是個什麽心腸?”
墨羽聽完墨殤所言,臉黑了個徹底。
“什麽心腸。。。”墨羽咬牙切齒道:“虎毒還不食姐呢!!!這十二皇子是要作死啊!!!”
“。。。”墨殤無奈,又要張口糾正墨羽。
“是不食子。”二人身後一個熟悉而又冷冷的聲音響起。
“對對對,不食子才是嘛。”墨殤拍手,忙附和道。並沒有發覺什麽異樣,也就自然沒有多想為何會多了個聲音參與她二人的談話。
“哼。誰不知道似的。不就是虎毒不食子麽。。。”墨羽撇頭,不以為然,猛地瞧見她家公主就站在二人身後。莫若離正饒有興致地聽著二人說話。
“當時情況有多危急,你是不知道呀!十二皇子手持利刃,刀刀狠辣!王爺的手都被劃傷了呢。。。”
墨殤哪裏知道,她素日了敬畏非常的主子此刻就站在她身後,自顧自地喋喋不休。
墨羽則完全驚呆了去,下意識伸手想去阻止墨殤繼續說下去。
莫若離挑眉。隻一個眼神就讓墨羽徹底噤了聲。
“為何不將此事告訴公主呢?”冷冷的聲音又在墨殤身後響起。
“唉。”墨殤長歎,說:“王爺不準呢。說公主若是知道了十二皇子如此的所作所為,定是要傷心的了呢。否則那夜後,我定是要告訴公主的呢。”
墨羽聽得直冒冷汗。瞞報消息,這可是要殺頭的呀。。。
捂住臉,她顫聲道:“還算那半瞎識相。。。”心道:殤侍衛,你今日怎地就如此的不識相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莫若離搖頭輕笑,輕描淡寫道:“確是我的不對,不該瞞著皇弟。殤兒,過會來取信。”
言罷,美人轉身進殿。
“。。。”墨殤則懵『逼』了。不敢相信剛剛與自己對話的竟然是公主,也不敢回頭去確認。隻愣愣地盯著墨羽看。
透過手指縫隙,墨羽偷偷地瞄見莫若離離開了。放下手,以關愛傻麅子的眼神回視墨殤。
輕輕點頭,墨羽可憐巴巴說:“即便全天下人都唾棄你,沒有男人願意娶你,公主也不再信任你,我也是不會嫌棄你的呢。”
“。。。”
墨殤已生無可戀。。。{墨殤:我選擇死亡。作者君:有發好好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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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蘇景年渾渾噩噩,隻覺得睡得渾身酸痛。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回『蕩』。滴答、滴答。。。
“是水麽。。。”蘇景年『迷』『迷』糊糊問了句。
“是與不是,睜開眼。用你的眼睛去看。”一個悠遠的聲音響起。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嗯。。。”蘇景年皺眉,掙紮著想要爬了起來。試著聽從那聲音的指引,睜開雙眼。可惜光線太好,刺得她根本睜不開眼。
用手遮住強光,讓眼睛慢慢適應。撐起身體,蘇景年漸漸地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天幕湛藍,白雲徐徐。陽光豔好,微風清涼。水光山『色』,美若仙境。
“這?哪裏?”蘇景年有些混沌,搖了搖腦子。記憶漸漸清晰起來,她自言自語道:“我不是在王府。。。師傅。。。妖怪。。。”
“用你的眼睛,去看。”那聲音又響起。
“誰?”蘇景年從地上站起來,循聲望去。
“!”剛剛站起,蘇景年又馬上摔倒在地上。
“這。。。這。。。”蘇景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她腳下踩的不是土地,而是平如鏡麵的水麵。
趴在水麵上用手『摸』了『摸』,是水的觸感不錯。攆了攆手指肚,卻不見濕潤。蘇景年驚奇萬分,往下看去。水麵下十幾米處,一座城市竟然清晰可見。連街道上的攤販、息壤的人流,全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目光隨著人群遊走在水下城市,蘇景年的心暗暗沉了下去。人流匯聚處,那建築分明就是當時撈出司馬處的廣場。
泗水古城。。。洪澤湖。。。
聯想到之前是中了羅刹妖怪的埋伏,蘇景年不安起來,偷偷捏了捏大腿。
“不疼。。。這是夢麽。。。還是幻覺。。。”蘇景年『迷』糊起來。
“唉。”一聲歎息自遠而近,問說:“看清楚了嗎?”
蘇景年這才抬頭。遠處一黑衣人盤坐於湖麵之上,懷中抱著一柄白『色』刀鞘的苗刀。
距離過遠,黑衣人的容貌無從分辨。
“你是誰?!”蘇景年警惕地站起身來,“可是那羅刹的妖怪?”
“眼盲,不若心盲。你可是看清楚了,此岸與彼岸?”那人回道。
“此岸?彼岸?!”蘇景年更加『迷』糊了。
黑衣人搖頭,念道:“此岸、彼岸,終要靠岸。你若徘徊,必將失去。”
頓了頓,沙啞道:“失去所愛,失去本心。”
“妖怪!!!”蘇景年大怒,“有話不妨直言,何必雲山霧繞?!我北域出兵增援大金,勢在必行!!!爾等入侵外族,好速速退去!!!”
“是麽。。。”黑衣人輕歎,問說:“彼岸麽。。。執『迷』不悟。。。可憐、可恨。。。”
“休得胡言!!!”蘇景年飛奔上前,揪著黑衣人的衣領將那人從水麵上提了起來。
四目對忘,蘇景年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麵容。
“你?!你?!我?!我?!”
蘇景年驚恐萬分,木然鬆開了手。那人跌坐回去,盯著蘇景年看。
連連後退,蘇景年句不成句。“這、這、這不可能。。。不可能!!!這、這太荒唐了!!!你、你是妖怪!!!”
“去彼岸吧。。。”那人將目光撇開,看向水麵。“既然選擇了彼岸,便不要後悔。”
言罷,不等蘇景年回話。那水麵突然翻滾起來,隻一個瞬息間就將蘇景年吞了進去。
“唔?!!!”蘇景年急速跌入水底,眼睜睜看著水麵的人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
“記住。此岸、彼岸。終要靠岸。”那聲音又在耳旁響起。
“唔。。。”漸漸失去了意識,蘇景年墜入無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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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兒,把這封親筆信讓布莊的人帶給皇弟。莫要『露』了行蹤。”
“是。”墨殤接了莫若離的信箋,一個閃身出了王府。
美人起身,來到床榻。
玉手撫上蘇景年的臉,輕念道:“小無賴,還要睡到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