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逞
月佘族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龍陵君接連損失了三個化身，外加本尊在寒潭中受了重傷，此時就剩一口氣了。蒼梧拿他根本沒辦法，打也打不得、罵也沒有用。
龍陵君還不知好歹地找補了一句：“蒼梧神君，我族人已經在用東皇鍾凝聚他的魂靈、用女媧石修補他的靈識，不需太久他便可轉醒。你就算殺了我，也於事無補。”
荷燁見縫插針：“蒼梧神君，你沒有發現，不論你做什麽，這天道依舊會向著原本的方向運行麽？氣運之事本就虛無縹緲，盛衰都是天意，你為此犧牲自己的兒子，就真的是一心為公麽？我看不盡然！”
蒼梧被戳中痛處，“你胡說什麽！”
荷燁覺得他的盛怒之下唾沫橫飛，實在是不怎麽衛生，倒退了一步，不卑不亢道：“龍陵君在月佘族多有得罪，我自會罰他。但你們串通白澤設計取走兩大神器，此事也沒多光彩。我看不如就到此為止，龍陵君你留著無用，反而浪費醫藥，就讓我們帶走，改日定帶他登門致歉。”
蒼梧簡直啞巴吃黃連，論起耍光棍，自己哪是他們的對手！他氣血翻湧，氣得眼前發蒙，“都給我滾！”
荷燁禮數合度地拱了拱手，“世伯莫氣了，氣大傷身。”
這一聲世伯是打感情牌，也是無言的警告。
洛汐把龍陵君背了起來，也對蒼梧行了個禮，二人不等蒼梧做出反應，跳上荷燁的墨蓮便溜之大吉。
“老大、阿洛，謝謝你們。”龍陵君有氣無力地趴在洛汐的背上，嘴角滲血。
“謝什麽，你也是為了救人。”荷燁拍了拍他的背，想要幫他把淤血拍出來。
龍陵君咳嗽了幾聲，忽而把頭埋在洛汐的脖頸上，輕輕舔了一下。洛汐打了個激靈，“你做什麽？”
龍陵君肆無忌憚地拱了拱他的脖子，洛汐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就把他放了下來。龍陵君堪堪站穩，抱歉地看了荷燁一眼，而後撲上去咬住洛汐的唇，狠狠吮吸了一下。
荷燁與洛汐都傻了，當然沒人會覺得他是突然愛上洛汐了，可大腦和身體都被他的舉動所驚，遲鈍了些許。等洛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慢了半拍，想反手把他撈住卻撲了個空。眼前銀光一閃，他竟是早畫好了傳送法陣，一晃神的功夫蹤跡不見。
洛汐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壞了，他怕是記恨月佘族，企圖報複！”
荷燁還是沒反應過味兒來，愣愣地說:“不是，他報複月佘族為什麽要親你？”
洛汐指了指自己被咬破的唇，“你看清楚，這是親麽？他這是咬！為了我的血，他要用我的血打開東皇鍾的封印！”
荷燁明顯跟不上他跳躍的思路，“為何要打開封印？他要救人，直接用就是啊！東皇鍾要是敲響這一聲，便沾染了濁氣，再無法煉化了。解不解開封印有何區別？”
洛汐被咬破的嘴唇迅速愈合，痛感消失之後卻湧上一陣惡寒。“要是破了封印便可以東皇鍾之力徹底關閉烏勒山的出口。還記得我說過嗎？十大神器中的每一個都有你巫族的祠堂，代表的是軒轅氏的根脈。而我是天族最後一個軒轅氏，用我的血自然可以解開這封印。”
“他要驅逐月佘族人？”荷燁總算是聽明白了，卻萬沒想到他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
洛汐心說隻是驅逐算是給他們麵子了，要是換成有人戕害他的愛人，他定要讓對方全族陪葬。“我去尋他。”
荷燁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你能阻止得了他？”
洛汐按了按指根關節，發出“哢嚓”兩聲，“我不打算阻止他。這事兒若是他做了，他和臨江之間總會有個疙瘩，我替他做，就讓我來當這個惡人。”
荷燁兜頭給了他一巴掌，“胡鬧！臨江仙情願犧牲自己也要守護月佘族，你們卻要把月佘族困在烏勒山中永世不得出，他知道了難道會高興？你們這是把他逼到不忠不孝的境地！”
洛汐揉著腦袋“哦”了一聲，偃旗息鼓。其實他這番話完全是說給冥王聽的，無時無刻不展現一下自己為朋友兩肋插刀，卻又對自家愛人言聽計從。冥王從來不是個情商高的人，若是旁人來這麽一出，他印象定有改觀。可對方是洛汐，他就半分不領情。根深蒂固覺得這小子一舉一動都是滿滿的套路！
“當務之急先去臨江仙那，解鈴還須係鈴人！”荷燁當機立斷，可推了三遍天盤也沒能確定臨江仙的位置。
洛汐眼看著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遲疑，問到:“怎麽了哥哥？”
荷燁犯了難，“鮫人族世代生活在海上，通過天盤根本無法確定準確的位置啊！”
大海之上哪哪都是瓦藍的一片，幾個鮫人和汪洋比起來簡直比一根針也沒什麽區別。
洛汐覺得自家愛人智商感人，“你別看圖像了，定位經緯度啊！”
荷燁腦袋上燈泡一閃，“對呀！”
冥王簡直沒眼看，雖然自己也沒想到用經緯度來找人，但怎麽洛汐那小子就能想到自家兒子想不到？攀比之心湧動的冥王妥妥心情複雜地嫉妒起來“別人家的孩子”。
荷燁帶著洛汐跌跌撞撞趕奔南海，他忽而想起一個問題，“汐汐，我們現在知道了經緯度，但……怎麽在海上找到那個定位的地方啊？”
洛汐麵無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pad，“剛才我就是想提醒你這事兒啊，結果你拉起我就跑……我以為你能找到呢。”
荷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一笑。果然神學敗給了科學，最後還是洛汐用GPS找到了那茫茫一片的海域。為了防止被人找到，他們沒有選擇島嶼，就用自己的身軀把臨江仙圍在中央。
鍾磬之聲響徹九霄，巨大的□□轉動，原本平靜的海麵被衝擊波震得浪潮翻湧，掀起巨大的波濤，翻江倒海。鍾鳴三聲，眼看著東皇鍾的金光暗淡了下去，大局已定。
冥王一拍大腿，“廢物！真是廢物！”這時候再罵娘也沒用了，臨江仙破碎的靈識被重新聚集起來，變成一團撲簌簌的光斑，好似一個人在垂淚。
“你們族長呢？”荷燁隨便抓了一隻鮫人，直截了當地問。
“族長……未曾回來啊！”
洛汐凡事總要比旁人多想三步，“不可能，他取了我的血，若是不及時破了東皇鍾的封印，豈不是白取了？”
荷燁的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是他們想多了？人龍陵君壓根沒想著去報複月佘族？
“來了！”
龍陵君一步三晃，強撐著道體對他們一笑，“老大、阿洛，沒想到你們竟然比我還快了一步。隻可惜，你們阻止不了我。”
荷燁覺得他的身軀單薄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卻站得筆直，一張俏臉毫無血色，再無半分媚態。“他很快就會醒來，若他親眼看到你傷害他的族人，你當如何自處？”
龍陵君不卑不亢道：“我並不想傷害他們，隻是想叫他們再不能興風作浪。”
比之他的堅定，倒是顯得荷燁有些不自然，雖然也煩透了陰魂不散的月佘族，卻不能如他一般愛憎分明、殺伐果決。“你要知道，這是臨江仙自己的選擇。”
龍陵君籠著袖子，掩住雙手的顫抖。“他願用一身骨血封印白澤，可他的好父親卻要犧牲他的性命。在蒼梧心目中，何時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了？”
這一句本是說臨江仙父子，卻莫名戳中了荷燁。他悲涼一笑，“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如今時代的洪流之下，誰又有的選呢？”
龍陵君精致的麵龐上滑過一滴淚，聲音輕得猶如歎息，“老大，我沒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