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主動出擊
半月之後，錦繡年華的文創產品如期上線，一開始的時候是以抽獎贈送的形式，後來幹脆在網上平台售賣。洛汐又出了個點子，弄了個“朝花夕拾”驛站。就是叫在錦繡年華完成委托的冥靈們留下一件代表過去的物品和一封信，若有其他冥靈喜歡，就也寫下一封信，用一件自己的舊物來交換。
例會上，洛汐總結道：“所以，我們公司要做的，就是在服務之中做文化。我們不怕競爭，若要在競爭中脫穎而出，靠的便是我們獨特的企業文化！”
一片掌聲中，例會結束。洛汐急著回去處理一個棘手的案子，卻被匆匆趕來的翟辛拉住了，“洛總，有人找。”
翟辛身後跟著一個人，看起來斯文清秀，對洛汐微一點頭。
洛汐雖然已經是大股東，職務卻一直都隻是董事長助理而已，大家都叫他阿洛。此時翟辛叫了這麽個稱呼，顯然是有外人想見管事兒的。荷燁一大早被女媧叫了去，此時不在公司，翟辛都解決不了的，估計是身份特殊。
腦子裏過了幾遍，心裏大概有了個譜，對翟辛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笑著對來人說：“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那人執了個天界的並指禮，“我是剛剛上任的武德星君江集，就貴公司之前提交的入駐天界申請，特來考察訪問。”
“有勞江靈官。”洛汐不敢怠慢，陪著參觀錦繡年華的辦公樓，又調出後台給他看數據采集。因為網絡平台都是他一手搭建的，講起來也是頭頭是道。江集頻頻點頭，時不時提出一些問題，洛汐也都一一回答。
等都參觀得差不多了，江集忽而說：“洛總，我瞧你似乎有幾分眼熟。”
“眼熟？”洛汐搜索自己和正主的記憶，都不記得有過什麽交集。“我不太記得了，江靈官或許是記錯了？”
江集也沒想起來在哪見過他，“也罷，我還要在冥界辦點其他差事，洛總自便，留步。”
“我送您。”
原本是很普通的外事交流，江集人都已經走到了大門口，正遇到出去辦事剛剛回來的張靈丘。兩者一打照麵，張靈丘手裏的糖炒栗子掉了一地，軲轆著轉了三轉，有的幹脆不知道滾到哪去了。
“師父！”
“靈丘？”江集也沒想到能在這遇到他。
“您做了靈官？難怪我到處也找不到您！”
上次相見的時候，兩人都是凡人，此次相見一個入了冥籍一個成了靈官，當真是恍如隔世。“你怎會這麽快陽壽就盡了？為師替你算過，壽數至少在七十三才對。”
“兩位別站在這說話了，我給你們找個專門的休息室，進去聊吧。”之前樂經的事兒有頭無尾，洛汐猜測他身上沾染鴻蒙之氣，應該也是和量劫相關。既然江集就是張靈丘的師父，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麽線索。
親手給磨了兩杯咖啡送了去，這時候荷燁也回來了。洛汐早準備好了檸檬薄荷茶，荷燁一飲而盡，點了點手指示意再來一杯。“汐汐，大事不妙。女媧師姐似要應劫！”
“聖人跳出六界、不入輪回，更不沾因果，怎麽會應劫？”洛汐給他續上茶，案子也不看了，專心聽他講這一上午的經曆。
“師尊曾經和我說，那些已經消散在天地間的生靈都將要回來，而師姐說她日前參悟天機，這次回歸的代價就是鴻蒙之氣重現人間。她作為人族之母，人族應劫，她不願置身事外，想要再次動用女媧石的力量。”荷燁憂心忡忡，“她雖不沾因果，卻招致鴻蒙之氣在媧皇宮聚集，如今她拚了神力在與之抗衡，長此以往，恐怕……”
洛汐知道荷燁這人實在心軟，“巫妖大戰、封神大戰她都要橫插一腳，這次肯定也不會袖手旁觀。你答應找到女媧石之後交給她了？”
荷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洛汐手背拍著手心，“哥哥你糊塗！量劫是天道都無法阻止的事情，她隻是區區一個聖人，如何能阻止？何況這事涉及你的安危，你不和我商量，這麽草率就決定了？”
荷燁緩緩地說：“她說，女媧石能幫人喚醒內在記憶，所有‘歸來者’都可以明確知道自己曾經是誰。如此一來，故人才算真正回來。若我注定合天道而去，能夠在此之前和他們相認，也算沒有遺憾了。”
洛汐覺得荷燁的唇一張一合，紅得刺目，說的淨是些他聽不下去的，“怎麽會沒有遺憾！如果我們都回來了，你走了，那回來又有什麽意義？”
荷燁的思維卻清晰，他端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拄著額頭。“三清給我傳信，要親自出手幫咱們折疊曆史，西方教兩位也說要施以援手。這一次，不再是平行時空，而是真的回到那時那刻。他們肯出手相助，也是為了了卻我們的後顧之憂。”
洛汐冷冷地說：“你那幾位師兄師姐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初鴻蒙之氣震動，我為尋女媧石下凡就是他們攛掇的，最後天冥兩族劍拔弩張，他們倒是都置身事外了。”
荷燁也沒了氣焰，總不能總向著外人。“當年的事兒，確實他們做的不對。”
洛汐瞧得出他隻是嘴上順著自己，內心還是沒有動搖，“就像蝴蝶效應，牽一發而動全身，就算他們一起出手遮天機，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還不是拿你當小白鼠了！何況西方教和道教爭了上萬年！怎麽可能真的摒棄前嫌、勠力同心！”
其實當年的事根源就是佛道相爭，互不相讓，天帝提出以荷燁之身封印鴻蒙之氣，那是在逼著他那些師兄、師姐們放大招。結果呢，他們全部摟著實力，攛掇道情去尋什麽女媧石。
他們當初無情，怎麽還能對他們有義!
其實荷燁明白，千萬年的基業、成千上萬的信眾弟子，自己這個師弟再怎麽親厚，也是比不過的。何況，爭的不一口氣，而是末法時期這一點僅存的氣運。
荷燁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我師門在黃天和後土之後再無人成聖，氣運早已經消耗殆盡。末法時期，不管是道教還是西方教都不可能獨善其身，盛唐之時兩教相爭達到巔峰，最後兩敗俱傷，他們怎麽可能不後悔？”
當年的事是道情之死的□□，荷燁因此險些和九大聖人割袍斷義。這也就是為何後來他們都對他如此上心，給了他莫大的麵子，除了他人緣好，說白了還是愧疚。
“不過都是私心罷了。”人人向往成仙成聖，卻不知道即便是飛升、斬屍，也不過是換了個戰場，一樣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他們不甘心兩教衰微，先是放出樂經試探，後軟硬兼施逼你出頭。你當他們是師兄師姐，他們當你是師弟了麽？”
兩人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洛汐堅持隻能進入平行時空，荷燁則傾向於放手一搏。
“老大，阿洛。”張靈丘弱弱地敲了敲門。“方便讓我和你們說點事嗎？”
洛汐長歎一聲，餘光瞟到手表，竟然已經爭執了將近一個小時。他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進來。”
江集師徒久別重逢，卻並未見多麽欣喜，他那端得板板正正的撲克臉此時也露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荷燁。這位是武德星君，江集靈官。”洛汐給他們引薦，“江靈官曾經是靈丘的師父，功德圓滿之後在天庭任職。”
這可不是那個能立地飛升的年代了，成為靈官的都需要通過重重考核才能殺出重圍。
張靈丘說：“老大，師父剛剛跟我說了一件事，你們不是一直在追查樂經的事，我覺得可能是個線索。我修行的道觀名叫青雲觀，鎮觀之寶正是伏羲琴。這琴是唐代的時候由唐玄宗賞賜在青雲觀供奉的。幾經戰亂，在明代不知所蹤。此事曆代觀主口口相傳，師父殉道去得匆忙，未來得及告訴我。”
“所以樂經會找上你，也並非偶然。”荷燁若有所思，“我記得靈丘提過清華簡，不知道江靈官殉道是否真的和它有關？”
江集已經恢複了撲克臉，說話也不帶半分語氣，“此事絕密，原本不該多說，但既然是洛總送走的樂經，說明此事與你也有些牽扯。清華簡中有兩篇為《筮法》和《別卦》，是華夏最早的數字起卦占卜法。因青雲觀世代踐行‘歸藏易’與京房六十律，而這兩篇內容與其有相似又有不同，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潛心鑽研，總算有所得。奈何剛剛開始應用，便終日噩夢纏身。”
洛汐問：“難不成是樂經的影響？”曆朝曆代的玄學工作者都對京房六十律褒貶不一，有人說是集大成者，有人說是牽強附會。簡單來說就是用音律來占卜，自清華簡問世，才總算是補全了曆史和理論基礎。
“恐怕正是如此。”江集頓了頓，繼續說：“我測算過，樂經在唐玄宗時期曾經降世過，正是有人用了京氏易預知此事，幹預了他的出現。”
江集不知道各中隱情，荷燁和洛汐卻已經想到了，他們原本以為盛唐的那次事件就是一個曆史的巧合，如今看來，卻更像是背後有一雙手在操控著。
“多謝江靈官如實相告。”洛汐回了個冥界的交掌禮。
“不必客氣，希望能對你們調查的事情有所助益。”江集微微頷首，“靈丘隨我去一趟天界，我有些事情還要交代他，替他跟二位請個假。”
撇下師徒二人自行離去不提，單說已經是箭在弦上的荷燁和洛汐。
“汐汐，此事我們別再爭了，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也得淌這一次。”
荷燁心意已決，便是一條路走到黑。別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洛汐隻得妥協，他苦笑著說：“我本以為這一世我們不再是主角，沒想到主角光環有點重啊。”
荷燁雲淡風輕地聳了聳肩，手指彎成個勾，輕輕剮蹭洛汐的鼻子，“我這樣的出身，平凡是個奢望。沾上我，約等於沾上麻煩。”
洛汐用臉頰蹭他的手心，像是在撒嬌，更像是在許下一個鄭重無比的諾言。“那我也要沾了又沾，你要是個麻煩，就叫我麻煩纏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