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道士頭子
他默念九字真言,手印不斷變換,竟真的被他召來一絲帝王之氣,古廟再次被破開,那神龕完整地顯現在眾人麵前。
樂經當即再不顧這些凡品,跳入古廟中便把那琴拾了起來。妖琴鳴鳳和張桐仿的那張琴被他供奉在供桌上,竟有業火燃了起來,千年妖琴付之一炬。
“這才是真正的古樂,這才是真正的樂道!”樂經狀如瘋癲,伏羲琴橫在膝上,便開始彈奏。
“這琴……怎麽怪怪的?”荷燁問洛汐,“好像和現在的琴長得不太一樣。”
洛汐說:“七弦古琴是在魏晉南北朝的時候才真正定型。早期的古琴是這樣的,弦數從一、三、五、六、七、九、十都有,嶽山很高,琴麵也是凹凸不平,是不能彈奏按音的。”
樂經彈奏了一曲不知名的古曲,眾人隻覺神魂激蕩,卻並無半分愉悅之感。這琴聲傳揚六界,無數生靈聞之如醍醐灌頂。“爾等無知小輩,此等古雅之曲,怎是你們能欣賞得來。現如今的琴曲俗不可耐,盡是些花哨複雜的指法,哪裏還有古樂莊嚴!”
洛汐卻冷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卻讓樂經為之一震,“小輩,你為何發笑?”
“你可知古琴有散、按、泛三種音色,加之吟、猱、綽、注、進、退、上、下,又有上千種變化!若你隻用散音,空彈弦聲,二七、一六弦又是一個音,那就隻剩下五聲。琴聲之中,象形、諧聲、會意,中有高山巍峨、流水潺潺、風起雲湧、漁樵悠情。到你這,就隻剩下濁厚之聲。可笑,沒有清哪有濁,沒有虛哪有實,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這個萬樂之祖,竟然不懂麽?難怪樂經滅亡!”
洛汐一番慷慨陳詞,在場眾人,對古琴都不太懂,唯有俞伯牙是千古有名的琴師,對他刮目相看。
樂經被這番話激得無話可說,竟是愣在原地。荷燁悄悄打了個手勢,眾人一擁而上,便要把他拿下。可樂經並無實體,眾人拿他不住,反而自己人和自己人撞得頭破血流。
“哥哥,你看!”樂經抱著伏羲琴,盤坐在山巔,竟是彈唱起來。這次,不再是那奧澀的古樂,而變成了大家耳熟能詳的一曲《高山》。大地之上,生機盎然,那些被損壞的樂器也都自動修複,完好如初。鳥獸蟲魚皆被這聲音所打動,駐足聆聽。一曲罷,樂經也消散在天地間。
荷燁擦了擦額上的汗,“滌蕩生靈濁氣,不枉樂經在世間走這一遭。”
幾位靈官對荷燁一抱拳,“荷冥官,此間事了,我們不便久留,要回去複命了。”
“靈官慢走。”
“荷冥官。”俞伯牙叫住了他。“冥王托我給你帶個話。”
該來的總會來,躲了一年多,還是沒躲開,“俞冥官請講。”
“嗯,是冥王的原話。還望荷冥官不要怪罪。”俞伯牙又拱了拱手,才繪聲繪色道:“你個龜兒子,趁早給我滾回來,就算你氣死老子,你也繼承不了冥王之位!”
荷燁:“……謝謝俞冥官。我知道了。”冥王一向生氣罵街的時候口不擇言。也是難為俞伯牙這個謙謙君子了。
又送走一批,就隻剩下這些道士。荷燁問道:“諸位道長,你們是想立刻投胎呢,還是有誌向留在冥界?”按戳戳賣安利啊,這些道士功德夠多多。要是都委托他們公司,那不是賺大發了!
眾人交頭接耳一番,還是那個老道士作為代表,對荷燁說:“荷冥官,我們想,在你的公司供職。”
荷燁:“這……”他萬沒想到,這些道士會有這樣的誌向。不過轉念一想,可能是因為死得匆忙,很多法門還沒來得及傳給自家徒子徒孫。若是直接留在冥界,不光兩邊交流起來要偷偷摸摸,對靈識也是個消耗。有了冥籍就不一樣了。再多攢點功德,到時候就算投胎也能有個好去處。
“我們自願追隨荷冥官!”
荷燁:還挺齊……你們練過怎麽的……
“我已經不是冥官了,你們也看到了,剛才冥王發話了,讓我……對吧,我這公司也不一定幹得下去。”
雖然說有一群修道的人做員工再好不過,不光自帶法力,對天道倫常的理解也遠在普通人之上啊。可是總得把醜話說在前麵不是。
“我們願意追隨您!”開玩笑,你不是冥官了,你老爹還是冥王啊!這麽粗的大腿不抱,等什麽呢!
荷燁做了個安撫的手勢,“可以是可以的。隻是,我有個要求。你們在上班期間不能穿道袍。要不人家以為我公司幹不下去,改在冥界開道觀呢!”
“沒問題!”這些道士原本有不少都是正一道的道士,平時也不穿道袍,就是做法的時候才穿上加持。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脫,就來冥界報道了嗎。
“張道長,你呢?”荷燁看向張靈丘。
“我……”張靈丘欲言又止,“我好像隱隱感知到家師的後身。似與清華簡有關。我想去尋尋。”
這清華簡是愛國人士在境外拍得捐給母校的,是戰國時候的古物。沒有被秦火焚毀,得以保存。可惜文字已經失傳了,無法破譯。不少專家認為其中就包括失傳的樂經。
樂經選中他作為代形載體,說不定也和他師父的後身有關。張靈丘有這樣的想法,荷燁他們自然是支持的,又囑咐了幾句,他們便自行回冥界去了。
打發了這些道士,他們幹脆就選擇守著張桐。反正他也沒多長時間了,已經陷入了昏迷,陽壽盡了的時候直接帶走,拉去給他們幹活。
荷燁搬了個凳子,直接坐在陽台上,“好了,現在,我們說說你的事吧,汐汐。”
“哥哥!”洛汐正在看那個護工。剛剛怕麻煩,不知道誰給她使了個瞌睡咒,這會兒睡得死死的。他聽見荷燁叫他,頓時脊背發涼,這語氣,情緒很不穩定啊!
荷燁玩味地道:“你到底是誰?軒轅氏的後人?”
洛汐幹脆一口咬死,“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是帶我做過體檢嗎?”
“我總覺得你長大之後和小時候很不一樣了。”荷燁對他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自己腳下的小板凳。
洛汐很乖地坐在板凳上,抬頭看著荷燁。
最終,荷燁還是摸了摸他的頭,“以後別這樣衝動了。年輕人想建功立業沒錯,但是要分得清輕重,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他悄悄鬆了口氣,“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你記得我上次和說的,道情。他是天族最後一個軒轅氏後人。隻是沒想到,你竟然和他有同根的血脈。人族的軒轅氏,並無人成聖。至於斬屍的……”荷燁仔細想了半天,他知道的那幾個,也沒聽說誰丟了聖靈。“算了,或許是時機不成熟吧。”
“哥哥,你覺不覺得樂經的事兒很蹊蹺?”洛汐趕緊轉移話題。
荷燁果然被帶跑偏了,“是啊,樂經亡佚幾千年了,是什麽契機讓他化而有靈,還有這麽重的怨氣?”
洛汐感覺到了,樂經身上有鴻蒙之氣。當年他就是和鴻蒙之氣同歸於盡的,那個氣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認錯。
“這事我們多留意就是了。哥哥也別太費神。”
荷燁嗯了一聲。
洛汐單手托腮,端詳著荷燁,“哥哥,你今天很不一樣。”
荷燁想起今天自己暴發戶的作風,不由老臉一紅。他許多年沒有這種力量充沛的感覺了。不由得就露出年輕時候那些許輕狂。
“過去做冥官的時候,好歹也是二級冥官,不消自己動手。現在不一樣了,我不還得護著你嘛。”
洛汐還想再說,荷燁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好像到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