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欲揚先抑 中
世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雪花,自然也就不會有完全相同的人,個體間細微的差異催化出了所有個體的好奇心,好奇心促進了個體間的交流,交流則衍生出了喜歡、不感興趣、厭惡進而建設了森羅萬象的社會。
臨近年關,各地的學堂都已經放假了,各家各戶都喜氣洋洋的準備過年的年貨,爸爸們屋前屋後的忙著打掃,把家裏到處整理得一幹二淨;媽媽們在灶台上煎炒烹炸各種食品,噴香的氣味從灶台流出在家門口都能聞到;孩子們興奮地上躥下跳偶爾幫爸媽拿點隨手用到的掃帚、抹布、醬油瓶子什麽的;至於看家犬們就搖著尾巴笑顏如花亦步亦趨的跟在主人身後。
穿著粉紅色厚厚棉衣的姐妹倆雙手裏提著沉甸甸的木盒,費勁的挪著步子往門外走出,“爸,我和妹妹去老羅叔家裏一趟,”跟在院裏打掃的父親打了個招呼,就咬著牙要往老羅叔家走去,花的父親看著那兩道別扭的身形,放下大掃帚,從姐妹倆手裏接過了木盒,“嘿,真夠沉的,”木盒看著不大,可拿著卻著實不輕,“你們兩個不會是在裏麵裝石頭了吧?”掂了掂木盒的分量,花父親開玩笑的問道兩個女兒,心直口快的花立刻道,“哪有,這裏麵都是我們自己精心做的一些食品。”蝶也連忙附和道,“沒錯,這連著幾外麵都冷得很,村口的池塘都凍成溜冰場了,連大白都躲在屋裏不願意出來,我們是心疼剛,特意給他做點東西吃。”看著一唱一和的兩個女兒,花父親感覺內心很是欣慰,“行,那咱們三一塊去你們老羅叔家裏,我可舍不得讓自己女兒提這麽重的東西走那麽遠的路。”花、蝶聞言一左一右撲進父親的懷裏喊道,“爸爸最好了!”
“老羅叔,您在家嗎?”抽著煙袋的老羅叔推開房門一看隻見換上黑色棉衣的男孩背著一個大袋子立在門口,雖然長高了點可麵容還是如過去那般熟悉,隻是少了那隻以往他到哪跟到哪的黃色跟屁蟲。“快點進來,明,外麵多冷啊,”老羅叔連忙走到門口從他手中拿過那隻大口袋招呼著他進門休息。“哎,”明搓著紅彤彤的手聽話的跟在後麵。
進了屋老羅叔先是收了煙袋,又把爐火燒旺了然後倒上了兩碗熱薑湯,還沒等話,就聽見花在外麵喊道“老羅叔,我來看您了!”老羅叔一邊應道,一邊又倒上三碗熱薑湯,這麽冷的,驅寒保暖的熱薑湯是最好的飲料了。
“老羅叔,您明不是要到縣城裏給剛送東西嗎?麻煩您把我和妹妹的這些東西也給他一塊送過去吧。”一番寒暄後,花代表眾人把來意了出來,老羅叔抬手一指桌上的一堆包裹道,“沒問題,這都是捎帶手的事。剛才剛的父母才剛走,也拿了一堆東西讓我給剛送過去,還問我剛為什麽很少寫信給他們呢。”明從進來後就一直扭捏著自己的手指,話語極少沒有一點他平時侃侃而談的狀態,對於活了幾十年的老羅叔來自然能看出他很想知道剛的近況,可是他又不好意思直,花、蝶也差不多隻給剛送東西卻決口不問剛的近況,畢竟他們是那裏的失敗者。
“哎,其實起來寫信少也不怪剛,那孩子本來就寡言少語而且現在不是風吹日曬就是雨打雪凍的,有什麽值得給家裏人的呢?上次我去給他送東西,那下著大雪,地上積了兩指厚的雪,剛他們就穿著單衣在雪地裏坐著,我親眼看到一個不行的考生被送到醫務室,那些士兵從雪裏把那個孩子刨了出來,隔了幾百米我都能看到那孩子渾身都是烏紫色的凍瘡,真可憐啊。”老羅叔主動的了一些剛的情況,立刻激起了有心的三人,“老羅叔,那剛他沒事吧?”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可話一出口三人就不好意思的臉頰泛紅,老羅叔笑著道,“剛當然沒事了,他的身子骨你們這些發應該很清楚,吃大苦是肯定的,但挨下來應該沒問題。”花父親過話茬,“羅哥的對,你們從玩到大應該很清楚剛那就是個拍不死的強,當年隔壁村裏出了傳染病咱們村很多人也都被傳染了,幾乎所有病人都臥床不起,最後全靠郡裏緊急趕來支援的醫生才治好了病,隻有剛是自愈的,所以你們也不用太過沮喪,修煉者對所有素質要求都很高,隻不過先考核的是身體,而你們的身體素質差一些而已。”
呼嘯的寒風在安西縣城裏肆虐著,平常那些擺攤的、買東西的、逛街的、遛彎的今都躲在暖和的房間裏貓冬,除了站崗的士兵和那一批考生還在寒風下堅持之外,整個縣城已經進入了冬眠狀態。鐵西廣場上,士兵們穿著厚厚的軍大衣圍著簡易的火爐仍然時不時搓搓手和耳朵再跺跺腳,而在廣場中央那些考生們既沒有火爐取暖也沒有厚實的棉衣保暖甚至連句話都不能,他們隻能穿著單衣坐在原地迎接那狂嘯的西風。“呼,呼,呼”西風鼓起臉頰奮力的吹著,大部分考生被吹得搖搖晃晃,隻能靠不斷的自我催眠讓自己不要倒下;極一部分人還能坐的穩穩當當,但早已把牙咬的緊緊地;隻有三個人在那一邊坐著一邊吐槽糟糕的氣、冷麵的監考士兵、沒人性的選拔製度。
咕咚,”一個凍得嘎嘣脆的人形冰塊一頭栽在地上,其餘的冰塊都看著那在地麵上一滾一滾的冰塊,在遠處監考的士兵們也特意走的慢了點,可那冰塊的動靜卻越來越直至沒有,完全沒有再立起來的可能了。兩位士兵心的抬起擔架,盡可能又快又穩的往醫務室趕去,那裏時刻準備著滿滿幾大桶的雪,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這種被嚴重凍傷的人隻能用雪不停的在他們身上搓,等到他們的毛細血管滿滿恢複正常的溫度,這樣才能舒緩過來,否則會出現皮膚壞死甚至血管爆裂的情況,那樣那個人可就真救不回來了。
這一搓就是幾個時,早就枕戈待命的醫生們輪流協作搓手的搓手,搓腿的搓腿,盡管雙手因為過度的運動和白雪的刺激而變得通紅通紅的,但是人命關的時候這些都顧不上了。正是因為醫生們的奮力搶救患者的情況有了明顯好轉,遍布凍瘡的軀體傳來一絲絲溫暖,雙手感受到希望的醫生們愈發奮力的搓動患者的四肢,等到日上三竿時那個患者終於張開了眼睛,口中斷斷續續的道“水,水……,”忙了一上午的醫生這才覺得吊起來幾個時的心放下了。。
“孩子們,開飯了,趕緊過來吃飯吧。”本來人心都是肉長的,眼見一群這麽的孩子受那麽大的罪,手上脖子上連臉上到處都是凍瘡,無論是監考的士兵還是負責做飯的大師傅們再鐵石心腸也應該心疼一下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他們一下,比如把飯做的好吃一些,用親切的口吻叫他們來吃飯等等。可軍人一向以服從命令為職,即使這些孩子遭再大的罪,隻要還有行動能力他們就會服從世代傳承下來的命令絕不幹預,凡是來參加修煉者選拔考試的每一個人他們的結局都要由自己完全決定外人不得幹預,這是亙古的傳承從來都沒有人能夠去違反。
王剛兩嘴吃光了還沒自己拳頭大的饅頭,幾口就喝幹淨了隻有幾粒米的米湯,摸了摸自己空癟癟的肚子,看了看空空的大鍋,伸出舌頭把自己的碗連舔了三遍,確定裏麵真的空空如也連一丁點湯水都沒有了才戀戀不舍地交到收拾餐具的大師傅手中。“老王,你的餐具每回都是最幹淨的,如果選拔賽要評比個最珍惜糧食獎什麽的,你一定會全票當選!”嬌的手掌拍在王剛那在同齡人中算的上寬闊的肩膀上,“如果我長得跟你一般大的話,想來我也不會舔盤子了。”紫色的身影風一般轉到王剛的身前,掂著腳昂著頭氣呼呼地直盯著王剛的眼睛,王剛扭頭看向遠方,她就轉過去繼續盯著他的眼睛;王剛假裝若無其事的要走開她就擋在他身前還盯著他的眼睛;王剛受不了了想閉上眼睛,她就伸手把他的眼皮扒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