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修羅
“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再等等。”
天上地下，四麵八方。
到處都站滿了來自整片神洲浩土的修士，讓人一眼看去，會忍不住覺得，是不是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會修行，都是修士，而且都來了這裏。
除了人類修士之外，似乎還有很多比較有靈性的動物也都在向著這個地方匯聚。
“剛才離開的雪羽蒼鷹和神目靈猿又偷偷的跑回來了……”
“唔，那邊還來了一隻……金線蝰蛇，看樣子也有不弱的道行！”
“師兄，看那邊，稍遠一些，隱藏在林中，有一隻鬼頭鬼腦的鹿，看不清具體的樣子。”
“在哪裏……啊，看到了，這是……七色鹿？！距離傳說中的九色鹿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它到底是從哪裏跑出來的！”
兩名身穿彩衣的禦獸宮修士，遙望著遠處，不停的分辨著向這裏匯聚的靈獸，臉上不自覺的帶著興奮的神色。
“還有一些靈獸隱藏起來了。”
彩衣男子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麵前的那座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黑魚集，覆蓋了大片區域的大陣，自語道：“這些靈獸，應該就是衝著大陣裏麵的東西來的，根據我的推測，裏麵的東西必然極為驚人。”
“師兄，那九色、啊不，是七色鹿，我們不去把它抓來嗎？”
彩衣女子的眼中滿是渴望，眼神似乎已經粘在了七色鹿的身上，挪不開了。
民間早有傳說，隻有最為純潔的少女，才會得到九色鹿的認可，伴在身邊……
但是作為修士，眼界與普通人不同。
能夠得到九色鹿的認可，必然是有著純淨無垢的先天道軀，天生適合修道。
即便是沒有這種因素，身為女子，總歸是會對鹿這樣的生物感到親切的吧！
“師兄，等下你要動手的時候，叫我一聲。”
話落，彩衣女子，已經飄身落下，翩若彩蝶一般，無聲無息的飛向那隻七色鹿。
此刻，不隻是她，也不隻是禦獸宮的人，很多修士注意到匯聚而來的那些奇獸異種，很多都隻是傳說中才有的，更有一些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物種。
隻是，前來的這些異獸也好，飛禽也好，都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拿捏的。
每一隻都很強大，每一個都有著不弱的道行。
甚至，一些異種的強大氣息散發出來，竟然比起很多修士都要驚人。
很顯然，它們也是被大陣之中的“靈寶”吸引來的。
至此，許多人都暗自猜測，這大陣之中，到底藏著怎樣的天材地寶，竟有如此魅力，引發這樣的波瀾。
此時，時機尚未成熟，隱約可見有兩輪大日的光輝，透過層層霧氣，映了出來，周圍有星辰般的光芒，不停的明滅。
隨著靈氣的波動，不時有仙音禪唱傳了出來，動人心魄。
“此地，莫非有一件聖器在孕育不成？”
一名身穿紅袍，續著短須的中年道士輕聲說道。
“弟子愚頓，還請孫長老明示。”
站在孫長老旁邊的，卻是剛才站在樹上的那名彩衣男子，他目不斜視，盯著麵前的大陣，聽著陣中傳出的模糊不清的仙音，恭敬的問道。
“此種氣象，即便是天劍宮上次搞出來的那些靈劍加在一起，也未必擁有。”
孫長老一手摸著自己的胡子，另一隻手負在身後，言之鑿鑿的說道：“依我看，這裏多半是有一種威力絕倫的聖器！”
“聖器？！”
彩衣男子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他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可是，他的聲音還是遠遠的傳了出去。
讓那些不明所以的修士們更加眼熱，像是洞晰了某種真相。
“這……長老，能確定嗎？”
彩衣男子湊到孫長老近前，用一種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要不要弟子去通知掌門……”
“不用。”
孫長老微微皺了下眉頭，似乎對身邊的這名弟子的表現有些不滿，堂堂禦獸宮門下，怎麽也如那些沒有見過世麵的凡夫俗子一般，遇到些事情就如此失態？
他擺了擺手，說道：“還不能確定，隻是一點推測，真實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在沒有破開這座大陣、見到實物之前，誰也說不準。”
“咳，這個，弟子覺得，長老您說裏麵是聖器，就一定是聖器，絕對不會有錯的！”
彩衣男子上身前傾，將頭壓得更低了一些，神態無比諂媚。
“不急，等等再說。”
等等，等等……
這個時候，不隻是禦獸宮這裏，幾乎圍在大陣外圍的所有勢力，所有修士，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等待，繼續觀望著，就像是在等待著即將成熟的果實。
等待著收獲。
等到半夜，終於有人忍耐不住率先出手，對付了一些靠得太近的靈性生物。
“啊！好大的一隻狗熊，竟敢偷吃老子的燒雞！”
“臭猴子！好膽！敢偷本大爺的酒，當心醉死你！”
“啊呀，誰放的蛇？！我被蛇咬了！”
鏗鏘！
咻！
長刀出鞘，飛劍橫空，這個夜晚是如此的不平靜，很多地方鬧得雞飛狗跳，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哼！”
黑暗之中，有人冷哼一聲，一道熾熱劍光劃破長空，照亮了漆黑的夜。
一柄通體燃燒著烈火的飛劍，徑直撞向了大陣！
轟隆一聲，大陣發出一聲悶響，晃了幾晃，將那柄劍彈飛了出去。
這一劍，拉開了大戰的序幕……
陣陣異嘯之聲響起，一柄柄飛劍，閃動著一道道寒光，撞向大陣，像是飛蛾撲火那般，不顧一切。
“哼！”
一聲輕哼，卻是大陣之中的道生一發出來的，除了王酷，就連靠在一起睡著了的鄔家姐妹都沒有聽見。
道生一周身散發著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輝，雙目緊閉，神色淡然，也看不出喜怒哀樂。
即便是坐得很近的王酷，此刻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這一刻，王酷可以確定，大師兄生氣了。
非常生氣。
要命的那種。
轟轟轟！
陣外，那些長刀飛劍每撞擊一次，大陣便要抖幾抖，緩解衝擊，同時發出一聲轟鳴。
像是巨人在咆哮。
出手修士的數量太多了，每時每刻、每分每秒、每一次呼吸的過程之中，大陣都會遭受到猛烈的攻擊，持續不斷的攻擊。
作為大陣的主持者，即便是強如道生一，也有些無法承受。
這還是因為人來得太多、太雜，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若是有人指揮，所有人聽從指示，一起破陣，那就無法想像了，道生一可能一輪攻擊都挺不過去。
他雖有血洗天下的實力，但那也要一步一步的進行，並不是同時對抗整個天下的修士。
除非成仙，除非是站在術門修行的第十層台階之上。
修到與仙對應的十方境界，真正的天上地下無敵！
道生一的身體微微晃動，像是難以維持此時的狀態。
隻憑個人修為，坐地成陣，缺少布陣的材料，就好像是憑空建起一座高樓大廈，卻沒有打好地基。
一切都隻是因為白霜樺傷勢過重，手邊又沒有什麽可以用來療傷的神藥，隻有一個可以無限製溝通靈氣的天生靈體，道生一在情急之下，失了分寸，才不得不如此。
眼前的局麵，已經是騎虎難下、覆水難收、積重難返……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睜開雙眼，看了看盤坐在對麵的白霜樺。
她白晰的臉上，帶些紅潤的光澤，嘴角不時流出一絲血跡，渾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輝，自身的靈力波動卻是時強時弱。
此番受傷，與以往不同，不隻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若是處理不好，很可能會留下一輩子的隱患，身體遭創，修為倒退，嚴重些，甚至有身死道消的可能。
如今這世界，終究是與上古時期不同了啊！
沒有了仙，也沒有了傳說之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天地奇珍！
大道沉淪，天地禁錮！
無論是道門還是術門，無論是何等逆天資質的人傑，終是不能逆天！
前路已斷！
唉……
道生一深深的歎息了一聲，身上的氣息一變，大陣之中，忽起一陣鏗鏘之聲，殺機愈發濃烈，幾乎要透陣而出，向陣外蔓延。
有那麽一瞬間，圍攻大陣的人們，齊刷刷的感到一陣心悸，好像是靈魂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渾身打了個冷顫。
隻是，他們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止，飛在天空之中的兵器也隻是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朝著大陣砸了過去。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這些人的兵器沒有受到大陣的阻擋，紛紛砸進了大陣之中，在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個大坑，塵土濺起了幾丈高。
然而，當他們想要收回這些兵器的時候，卻仿佛是陷入了泥沼當中，被一股詭異的力量糾纏著，無法掙脫。
也有一些飛劍，因為角度的關係，並沒有砸入地表，反而突進很遠的一段距離，接近了大陣的中心地帶。
然後，在某些以心神禦劍的修士的感應之中，有一道身影，身上披著堅銳的鎧甲，從那迷蒙的靈霧深處走來，身上散發著噬血的氣息，手中的長戈之上，似乎有鮮血在流淌。
隨著它的前行，血水染紅了大地。
一雙空洞的眼眶之中，透出暗紅色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