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誰的手
那繩索的材質,一看就和我們所攜帶的不一樣。渾身漆黑,看起來油光光的,也不知懶貨之前是怎麽握住它的。就這會兒功夫,懶貨和哈日查蓋等人紛紛也爬了上來,我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之前的汙物,實在難以忍受,便將外套給扔了,天氣頓時變得有些冷。
獨眼龍這會兒被打暈了,哈日查蓋一臉狼狽,一屁股坐在石像的肩膀上,背後背著的裝備袋不停的鼓動著,仿佛裏麵裝了一包蠕動著的蛇一樣。我道:“怎麽處理這東西?”這麽個定時炸彈,一直背在身上,始終讓人覺得發怵。
懶貨將垂下去的繩索收到了手上,隨後用繩索的末端,拴住了裝備包的背帶,隨即將裝備包扔了下去。如此一來,那東西便被裝備包裝著,一直懸在半空中。
我忽然覺得不妥,這萬一以後要是有考古隊一類的人進來,發現空中吊著個裝備包,然後將包打開一看,豈不是……
當然,這個念頭想的有些遠,沒準兒時間更迭,等這地方倒塌了,也不一定能被考古隊發現。
想到此處,我將目光轉向了頭頂上方、那黑油油的繩索,很顯然是經過某種特殊處理,時至今日,依舊柔韌無比,我觸手抓了兩下,確實很滑膩。這種繩索,看樣子不是用來讓人抓的,這麽滑,抓起來也太不保險了。
想起懶貨之前拽著這根繩索在空中蕩來蕩去的模樣,我不由得暗生欽佩。
懶貨見我看著這繩索,便道:“這繩索應該是用來運輸東西的,末端曾經很可能有籃子一類的東西。”我想了想,根據石像的高度來看,人員出入,確實不可能靠人工攀爬。更何況,既然這種奇特的人立像,在古蜀國有著特殊的意義,又被神化了,那麽他們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神身上爬來爬去。
如此一來,就隻能利用繩索一類的工具上下出入,上方的軲轆就是最好的證明,隻是繩索末端原本應有的籃子一類的載人載物工具,隻怕早就已經腐朽了。
而這滑膩的繩索,也正好減少摩擦力,收攏下放的時候會方便很多。
懶貨手上戴著手套,當先順著繩索攀了上去,最後手攀著青銅軲轆,雙腿一收,站到了上方入口的邊緣處。從我們這個位置看去,筆直的視角,隻能看見他的下顎。
懶貨手裏的燈光揮舞著,似乎正在查看周圍的環境,他的神情懶懶散散,似乎沒有發現。片刻後,他衝我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上去。
我走在最後壓陣,讓昏迷的獨眼龍和哈日查蓋先上去,自己最後一個。
上到頂端時,隻見這是個巨大的空間,黑漆漆一片,手電筒四下打去,皆看不到頭,燈光往上打,也看不到頂。
紅毛算了算我們一路的行程,說:“咱們剛開始是一直往下,現在又順著這石像往上爬,估摸著也該到地麵了。這地方這麽大,會不會就是劉隊形容的那個東西?”
劉隊說過,她們一行四人,在古城中穿梭時,發現了一個青銅鼎,鼎上的銘文記載著。為了鎮壓01,吞蠶古城的人,啟動過一個宏偉的工程。這個工程包括地下和地麵兩個部分,地下也就是我們之前走過的地方,而地麵,應該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劉隊形容它,是一個四邊形的平頂金字塔。
這個地麵建築,是個巨大的祭壇,在特定的時間,吞蠶古城的祭祀會舉行大型的祭祀活動,而祭祀的對象,便是天眼。它們通過這種祭祀活動,來激發天眼的力量,從而鎮壓01。
我忽然想到,後來01會逃脫,莫非是因為吞蠶古城的人忽然消失,從而天眼失去了祭祀的力量,所以才被01給逃走了?
那麽吞蠶古城的人,為什麽會忽然消失呢?
也不知這個金字塔內部是怎麽樣的結構,但按照劉隊之前的描述,那麽我們現在所見到的,肯定隻是金字塔其中的一部分,也不知文敏她們現在又在何處。
我背著獨眼龍,哈日查蓋用他那根法杖當拐棍兒,慢悠悠的走著,懶貨在前方開道,說實話,這次多虧了懶貨,否則,我們這幾個人,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走了沒多久,黑漆漆的空間裏,忽然出現了一些陰影,像是堆放著什麽東西,我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隨著距離和光線的拉近,我們三人不由得吃了一驚:棺材。
確切的說,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一具具黑色的窨子棺。這種棺料十分珍貴,曆來隻有王公貴族才有資格享受,卻沒想到,我們眼前竟然會出現如此之多的黑窨子。
這種棺料十分堅硬,埋於地底甚至擱置水中,千年都不腐不蛀,可保屍身不被蛆蟲啃食,被裝入這種棺材裏的屍體,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最後都能保持幹屍的狀態。如果下葬處風水極佳,沒準兒還能保持濕屍的狀態,栩栩如生。
我們這會兒,已經走到靠牆處了,牆壁是用一塊塊大石頭壘成的,靠牆的一邊,整整齊齊擺放著不下五六十具黑棺。棺材並沒有上黑漆,而是窨子棺本身的顏色,空氣中沒有什麽臭味兒,反倒浮動著黑窨子特有的一種清香。
我深深吸了口氣,隻覺得沁人心脾,整個人霎時間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棺材的味道能這麽好聞的,除了‘黃腸題湊’這種格局外,估計也隻有這種黑窨子能有了。
黃腸題湊是一種上古時候的君王葬製,黃腸指的是柏木中間的黃心,棺槨周圍用黃腸壘起一圈牆,上麵蓋上頂板,就像一間房子,至於房子的大小,則根據墓主的規格設立。
想一想,那柏木生長白千年,中間的黃心也不過幾厘米或者十幾厘米,隻取黃心,搭建地宮槨室,所需要的樹木量是驚人的。如果規格大一些,往往要砍伐一整片兒原始森林。
由於黃腸題湊所用的柏木太多,而柏木本身就防蟲防蛀,帶有一股清香,因此打開地宮時,往往也會有陣清香襲來,這個過程,有人形容為‘千年聞一香’。
眼前的窨子棺,全都是嚴絲合縫密封著的,細細看去,全都打了棺材釘,四四方方的黑色的棺木蓋上,隱約還有很多符文一類的東西,當時應該是用朱砂一類的顏料繪製上去,隻是此刻已然褪色,在黑暗中,棺材上的符文,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我不由得心想:難道這些棺材裏,裝的是什麽邪門的屍體,所以才要在棺材上畫符?
我們的目光依次從這些棺木上掃過,很快,三人的視線,便同時凝聚在了其中一具棺木上,原因無它,因為這具棺木的蓋子,赫然是錯開的,顯然是被人為打開過。
最為詭異的是,在棺木側開的開口處,赫然耷拉著一隻人手。
那是一隻手指細長的人手,小巧,修長,顯然是一隻女人的手。
手已經有些發青了,有些地方,還能看見嫩白的顏色,很顯然,這手的主人,是個已經死了的女人,而且死的時間應該並不久。
我心裏咯噔一下,緊接著,便覺得自己的心髒不可遏製的快速跳動了起來。
棺木中的人,會是誰?
很顯然,她不可能是具古屍,我們都是有經驗的人,一看那手的顏色,幾乎就能判斷死亡的大概時辰。應該是一天左右,和劉隊嘴裏所說的時間差不多。
是麗麗,還是文敏?
這一瞬間,我腦子裏唯一的念頭是,千萬不要是文敏。人都是自私的,大部分的人在平時,將這種自私都隱藏了起來,而一旦觸動到某些底線或隱秘的所在,這種自私就會完全暴露出來。
我甚至沒有勇氣在往前走一步。
哈日查蓋看了看我,見我沒有動作,便道:“這些棺材隻怕有問題,趕緊去看看裏麵是誰,你總不會讓我這個病號動手吧?”他這麽一提醒,我不得不摸出了武器往前走。
雖然還不知道她的確切的身份,但一個人,會死在棺材裏,很顯然是出了什麽變故。聯想到棺材上的符文,我不禁琢磨,難道是屍變?所以被粽子給拉進棺材裏害死了?
我朝著棺材走去時,懶貨也沒閑著,他與我之間,隻有兩步左右的距離,很快,我們一左一右,站在了棺材的旁邊。我深深吸了口氣,對懶貨道:“開棺。”
棺材本來就開了一條縫了,旁邊的地上,還有幾個散落的棺材釘,除此之外,還有一灘血跡。
血跡一直蔓延到了棺材上,隻是黑色的棺木上,暗紅色的血並不起眼,因此剛才並沒有注意,這會兒走的近了,便能瞧見很清楚的打鬥痕跡。棺木的一側,還有彈痕,顯然,這裏還發生過槍戰。
文敏是使槍的好手,看到這些彈痕,我更擔心她了。
緊接著,我和懶貨開始去推動棺蓋,整個過程中我倆小心翼翼,懶貨的耳朵一直微微動著,顯然是在凝聽棺材裏的動靜。如果棺材裏藏著粽子一類的東西,他應該能提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