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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行家

  我沒想到,就吃個火鍋,居然會來這麽一場事。我立刻道:“除了這句,他還說什麽了?”


  豆腐搖了搖頭,道:“我聽不懂,所以沒回話,他看了我一會兒,說了聲‘親臉’就走了。唉,你說親臉是什麽意思?剛才那小子難不成是個玻璃,想親我?”


  我忍不住點了支煙,道:“狗屁不通,咱們剛才是遇到行家了。”


  豆腐對這裏麵的事兒完全是一竅不通,連忙問我是怎麽回事兒。


  我估計,應該是我剛才和豆腐討論買工具的事,被那人聽去了。那人應該也是個盜墓的,而他對豆腐說的那句話,事實上是一句暗語。


  盜墓的暗語,根據地方不同,有很多,有些暗語,甚至是臨時約定的,但還有一些流傳的比較久遠的,也是道上通用的,我爺爺在工作筆記裏記載了一些。


  我對豆腐說道:“翻鹹魚和倒鬥挖蘑菇是一個意思。古時候,咱們老祖宗發現,打撈上來的魚,用鹽醃起來不容易腐壞,所以那時候的人喜歡做‘鹹魚’。後來,曆史上的遼國人,用這個原理來處理屍體,將屍體去了內髒,瀝幹水分,用加了香料的大鹽醃起來,製成‘鹹屍’。遼國過去在東北一帶,所以東北那邊的盜墓賊,將盜墓成為‘翻鹹魚’。”


  豆腐聽的暗暗咋舌,道:“那後麵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道;“後麵的話有點兒不妙。支鍋起火,就是他們想入夥的意思。找上門,就是他們頭上,還有這一行的老手。”說白了,就是我和豆腐在討論買裝備的時候,雖然用了些暗語,但還是恰好被行家聽了過去。這人估計看我們挖個蘑菇,準備不充足,看出我們是新手,便想來分一杯羹。


  那一整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你們原來也是翻鹹魚倒鬥的,那感情好,咱們是一家。還缺人手嗎?要不要支鍋一起幹?看你們裝備不充足,應該是新手吧?我上麵有人,裝備什麽的,一條龍服務到位。”


  豆腐聽的頭大,道:“停停停,他就說了幾個字,怎麽就被你整出一堆話來。不過那個親臉是什麽意思?”


  我想了想,回憶了一下爺爺的工作筆記,隨後搖頭道:“他說的應該不是‘親臉’,而是青臉。就是罵你聽不懂暗語,不上道,是個小菜鳥的意思。所以人家不想搭理你,直接走了。


  豆腐一聽就來火了,拍著桌子道:“合著那小子竟然是在罵我,他奶奶的,他青臉,他全家都是青臉小菜鳥。”我道:“現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時候,還好你沒有搭理他,萬一讓他套出咱們的位置就不好了,不過看樣子,他對你很失望,應該不會對咱們有什麽影響。”


  我爺爺曾在工作筆記裏形容,盜墓的人所麵臨的誘惑是巨大的,往往幹一票就可能大富大貴,因此在錢財麵前,心腸格外黑。再加上現在的沒有被動過的好墓越來越少,僧多粥少,黑吃黑是常有的事兒,捅起刀子來絕不手軟。


  他曾經在工作筆記裏,記載過一件黑吃黑的老事,也是他的師父講給他聽的。


  那是民國後期,盜墓行為十分猖獗。


  在湖南長沙一帶,有一夥人,一行五個,都是合作多年的搭檔。他們平時都是挖些小墓,小打小鬧,一直沒能發大財。


  有一回,讓他們無意間給找到了一座大墓,那墓位於深山裏,在加上當時年代混亂,所以幾人非常囂張的大幹。那是個漢朝的大墓,一般秦漢時期講究深埋,幾人連挖帶炸藥,弄了二十多米才挖到泥膏層。


  泥膏的後麵就是墓磚。


  漢朝講究厚葬,陪葬品眾多,因此陵墓的防盜技術也非常繁複。


  打到白泥膏的人,道上稱‘白老四’,是一夥人中的老大,行話也叫‘掌眼’,擁有很豐富的經驗,在隊伍裏,是軍師一樣的人物。他鑽進盜洞裏,破開泥膏層,露出了後麵青黑色的墓磚。


  四四方方的大墓磚砌內外兩層,墓磚的細縫處卻微微有些發紅。


  白老四是個有經驗的高手,他一看就知道,墓磚的夾層後麵有機關,而且縫隙發紅,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漢代的‘流砂毒舍防盜牆’。


  用的起這種防盜手段的,至少也是個王侯級別的。


  什麽是‘流砂毒舍’?

  這流,指的是汞青;砂,隻得是赤丹砂;毒,則是指兩樣東西混合在一起後,會形成用不凝固的流質毒液,盜墓賊一動墓磚,裏麵的毒液就會噴濺而出,取人性命,中者如同被潑了小說中描寫的化骨散一樣,頃刻間就會爛為一灘血水。而舍,是指推動這個機關的裝置。


  這是個一次性機關,遭受巨大外力時,裏麵的‘舍’會有自燃裝置,是個同歸於盡的機關,因此不能用炸藥,隻能拆磚。


  但這一拆磚,勢必就要死人。該怎麽辦?

  想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除非重新作業打盜洞,從底部斜插上去。但這樣一來,一是又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二是眾人的炸藥裝備也有些緊缺了。


  民國時期,自從孫殿英炸了慈禧太後的皇陵後,民間的盜墓賊也開始使用炸藥了。


  白老四一想,便起了個黑心,從洞裏退出來,對四人說道:“已經挖到白泥膏了,後麵就是墓磚,你們四個一起進去,把磚拆了,我在外麵歇一歇,給你們放風。下麵百分之百是個漢墓,兄弟們,這一次咱們發大財了,幹完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回家抱老婆了。”


  剩下的四人一聽,紛紛拍起了馬屁:“還是白老哥厲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您也累了,剩下的體力活就交給我們來幹。”


  說罷,四人帶著家夥下洞拆磚,白老四等在盜洞口,冷冷的抽著旱煙。


  那四人並沒有什麽經驗,有的隻是一些蠻力,根本看不出什麽‘流砂毒舍’,白老四抽著旱煙靜靜的等著,須臾,從洞穴的深處,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在盜洞的回聲作用下,仿佛從地獄傳來一般。


  慘叫聲足足持續了兩分鍾,這時,有一個人爬了出來,半個身體探出了盜洞口,伸著手,嘴裏已經發不出聲,似乎想向白老四求救,渾身如同被潑了強硫酸一樣,身上還冒著煙。


  白老四一見,道:“兄弟一場,我送你好走。”一槍將那人崩了。須臾,那人便化為一灘血水。


  白老四隨後就鑽入盜洞,裏麵的‘流沙毒舍’已經消耗殆盡,他拆了剩下的地磚,潛入了那座漢墓,從此發家。


  在巨大的財富麵前,挖蘑菇的可謂心黑手辣。我倆沒有經驗,以為用暗語沒人能聽懂。也不知是不是那嘼貓還在作怪,連連走背字兒,讓同行給聽去了。


  他如果不放在心上就罷,萬一他起了賊心,留了心眼兒,豈不是……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看了看火鍋店外,對豆腐說:“小心為上,那小子萬一想搭夥,說不定會盯梢。咱們吃完東西,兵分兩路辦事,盡量去人多的地方,減少被跟蹤的幾率,晚上在‘辦公室’匯合。”


  商議完畢,我們涮完剩下的東西,吃飽喝足,出了門,二人便分開走。我今天沒什麽任務,就去了旁邊一條人流密集的步行街,東逛西逛,轉眼到了下午。


  回到‘辦公室’時,豆腐也剛到,他朝我比了個安全的手勢,又拿出白天買來的裝備,我們關緊門窗,移開床位,隨後我帶上頭套和水貨防毒麵具,順著豎井兩側砸出的馬蹄坑,下到了盜洞裏,向前爬了一段,便到了盜洞的盡頭,埋在土裏的棺材依舊在原地,此時家夥齊備,我也不拖遝,開始小心翼翼的擴寬盜洞,準備將棺材清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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