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終是難忘
刺目的紅,像朵妖豔的薔薇在黑暗中綻放。
嘶吼,刀劍,血染紅了雙眸。
鏗鏘,長矛,劍刺穿了胸膛。
深沉的雙眸,是空守一座城的死寂,是死亡何足懼的堅韌,是
血色浸染的戰袍,風掀開一角,血肉翻滾。
輪廓分明的臉龐,喉嚨猛烈湧上一股血腥味,手糾緊胸口,強忍著不適,嘴角扯出一抹淒然的笑容。
他伸出手,顫巍的想觸上咫尺的麵容。
靈楚猛烈地搖頭,盈滿淚珠的眼眶,“爹,不會的,不會的。”
刀無情的落在他的脖頸,奪湧的鮮血染紅了青絲。
“小姐,小姐。”
是誰,誰在說話?
“小姐,你醒醒,醒醒啊!”
“嗯!”肩頭傳來陣陣疼意,眼眸澀疼,“不要!”
猛地睜開眼,“暮靄。”
靈楚輕柔的喚了一聲。
“小姐,你終於醒了!”暮靄扶起靈楚的身子,說道。
肩頭暈染的梅花映入眼眶,靈楚的記憶被喚回。
在救人的時候,被白衣女子的飛鏢所傷。
那人呢!
“籲……”粗重的一聲。
“小姑娘,你醒了!”
粗沉的嗓音從簾子外傳來。
靈楚按著肩頭,掀開簾子,眼眸一亮,“格格大俠,你沒事。”
“嗬嗬,”格格達來木笑道,“這多虧了小姑娘你呀!”
靈楚蒼白的麵容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淡然一笑。
“那其他人……”
“放心吧!他們沒事的。”格格達來木淡笑說道,眼眸閃過一抹晦意。
他沒有告訴靈楚,當晚她被白衣人傷後,仍然強硬的要去救六大門派和呼雲莊的人,他怕到時候誰都走不了,所以自作主張的打暈了她,將她帶走。
他篤信,六大門派的人定有自保的方法。
靈楚如釋重負的長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喉中湧上一股腥味,她強硬的吞下,忽而想到了什麽,“那他呢!”
“誰?”格格達來木黝黑的額頭上冒著大寫的疑問。
“你說的……那個賊人!”
靈楚刻骨的記得那人的一雙眼,死寂中堅韌又透著陰狠。
格格達來木指了指馬車後麵。
靈楚擰眉,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下了馬車。
當看到那人的時候,她的心頭一震。
他以小狗的姿勢蹲坐著,破爛的衣衫鬆垮的斜套在骨瘦如柴的身上,赤光的腳身,血色和著泥土粘在他僅剩枯骨的腳上。布條圈套的上身,泥濘一片,翻滾的血肉,清晰可見森冷的白骨。一道道彩色的痕跡印滿了灰蒙黝黑的臉龐,幹裂慘白的嘴唇,死寂陰狠帶著戒備的眼睛。那雙枯瘦的手,指尖冒著纖細的血珠,‘啪嗒’滴在泥土又悄然不見。
靈楚不自覺的抓緊了暮靄的手臂,澄澈的眼眸裏噙滿了心疼。
“小姐,你怎麽了!”暮靄輕聲說道。
“沒什麽!”靈楚衝暮靄微然一笑,示意沒事。
對上格格達來木,“格格大俠,我有個不情之請?”
“小姑娘,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當’……”格格達來木凝眉思慮,卻怎麽也想不出下句。
“以身相許!”暮靄隨口接道。
格格達來木摸著後腦勺,憨笑道:“你們中原人的話還真……”
“矯情嗎?”靈楚接道。
“對,對!”格格達來木傻傻的應道,其實他也不知道‘矯情’是什麽意思,可就下意識的應道。
“你能放了他嗎?”靈楚看了眼被鐵索栓著的人。
“他……”格格達來木撓著後腦勺,有些犯難的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不過……好吧!放了他便是。”
“謝謝!”靈楚歡喜的應道。
“暮靄。”
暮靄走近,伸手想要去男子的鐵索。
“嗷……”被他凶狠的吼道。
暮靄嚇得跌坐在地上,心慌帶著哭腔的喊著,“小姐,小姐!”
靈楚扶起暮靄顫栗的身子,安撫道:“沒事,沒事!”
“狼適猴!”格格達來木的一腳踹在了男子的胸口,氣憤的罵道。
男子的眼眸噙滿了凶戾,雙手趴在地上,瘋狂的嚎叫,宣泄他的怒氣。
又一腳踹在了男子的胸口。
他仍然不屈不饒,頂著頭。
格格達來木被他陰辣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大掌握成拳,欲一拳打去。
“不要!”靈楚急忙說道。
“我想他不是有意的。”
格格達來木一拳落在了鐵索上,砰地一聲,鐵索崩裂開來。
靈楚望了眼趴在地上的人兒,淩亂的發絲遮擋了他大半邊麵容,心底湧上一抹柔軟。
“我們走吧!”
……
秦知賢立在懸崖邊,涼風拂動他的發,映襯著他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如櫻的唇瓣,皙白的脖頸。
雙手背在身後,衣袍掀起一角,頎長的身影,落寞孤涼。
“秦知賢,你惡心死了!你的口水都沾在我的手上了。”
她嫌棄的表情,把手上的口水抹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苦澀的扯了扯唇角,手無奈的撫上額頭。
“我不喜歡你!”
“本王哪裏不好了!你說,本王改便是。”
“第一,你風流多情,而我要的是鍾情;第二,你桃花爛賬一大堆,我沒空和別人爭寵;第三,你邪魅小氣,而我欣賞的是溫潤如玉型;最後,也就是重要一點,我不喜歡你。”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秦知賢,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怎麽,你擔心本王。”他邪魅的麵容靠得極近。
她嗬嗬的笑著,一掌推離他貼近的麵孔,“我隻是擔心你死了,受牽連的可不是我一個人。”
“我喜歡他,喜歡了十年,我無法忘記他,無法忘記和他的每一分鍾。”
“本王不在意,本王隻要你在身邊就好,本王不管你以前的十年,本王隻要你以後的十年,二十年……”
他難以想象,他會悲哀至此,會放下驕傲,隻為她能留下。
“嗯!”
唇舌相交,他仿佛還能感受到她唇瓣的馨香,熱、軟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裏,他一寸一寸摩挲著她的背部。
他真的想狠下心要了她,可她鹹濕的淚水喚醒了他迷醉的情、欲。
他抱著她,輕聲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兩清了!”
她清冷的一字一句激打著他的內心,他心痛難忍的推開了她。
“滾,滾!”
他不在意她的心裏有別人,依然願意娶她為妃,可她就是不知好歹。
越是如此,越是不舍。
他自嘲的笑了笑,他自認為不會輕易對人動情的,可感情的事誰又說得準。
他一想到她可能已經在他人的懷抱,心口就一陣氣悶。
一想到她如煙花絢爛的麵容,他就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唇瓣,仿佛那裏還停留著芬芳。
寸寸相思,絲絲纏綿。
傳來馬兒嘶叫的聲音,士兵焦急的說道,“參見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報。”
“何事?”他放下手,目光如炬,寒意的語氣道。
“叛軍大舉進攻青峰山,嶽將軍下落不明。”
澈然的鳳眸一深,怎麽會這樣!
頎長的身影猶如鬼魅,眨眼消逝。
待士兵反應過來,空聞山林的回蕩。
客棧之內,靈楚三人圍桌而坐。
“楚丫頭,是要去哪?需不需要我同去。”虎背熊腰的格格達來木朗聲道。
他粗壯的身子就占了桌子的一席之地。
靈楚與暮靄坐在一邊,身子仿佛都隨著他的動作而震動。
“我去青潼關,大叔你呢?”靈楚含笑輕聲說道。
兩人的關係潛移默化的改變,漸漸的親昵。
他大喘著粗氣,思慮了一會兒,“青潼關是在南邊,而我要去的是北邊,這……不順路啊!”
“沒事!”靈楚淡淡一笑,“以後總有機會見的。”
“這倒也是!”他想了會兒,拍腿說道,“不如我跟你同去吧!”
“不用了,”靈楚搖頭,“大叔不是還有事嗎?”
“唉!”他長歎一聲,拍了拍額頭,“我答應過無雙公子說要做一百件善事的。”
“你說什麽?”靈楚著急的抓上他的臂膀,難以置信。“大叔口中的‘無雙公子’是……”
“我險些忘了,楚丫頭是他的徒弟呀!”
“大叔是在何時何地見過他的,能不能告訴我。”靈楚說著,澄淨的眼眸裏幾許淚水。
“這……”他抬著眸子,思緒被拉遠,“好像是一個月以前,在……曲函境內。”
原來,格格達來木自恃武功高強,說是要挑戰中原的武林高手。
無奈六大門派的人,嘲笑他是一個無名小卒,不屑與他比試,說是傳出去怕有辱聲名。
他一氣之下,便持著彎月弓刀,隻身挑戰呼雲莊莊主沐雲烈。
那一戰,他慘敗了!
不消十招,他敗在了沐雲烈的手裏。
他一時氣不過,無奈敗北,隻好大放厥詞道,定要殺了沐雲烈,以報今日之仇。
想到他依舊是無名小卒,無法在江湖中引起軒然大波。
於是他決定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以此讓中原的人記住他的名字。
無奈‘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他想好的‘驚天大案’被扼殺在了搖籃。
天下無雙的妙世公子,一琴一笛,天下聞名。
敗在他的手裏,他心服口服,說道再也不踏足中原武林。
可無雙公子道,不必如此!你隻需做百道善事。
他心誠的應道。
狼適(kuo?平聲)猴:罵人話,該讓狼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