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等一下，”白夜僵直著臉拉開微生涼攥緊自己的手，“你方才說，那個劫難，是不是叫成人禮來著？”
微生涼迷惑不解地抬首，一雙鳳眼眨巴眨巴的，很是可愛。“是啊，怎麽了？”
“那意思是——你快要成年嘍？！”白夜難得變了表情，想到自己與一個快成年的人相處了許久，便有些許不自然。
“你今年到底幾歲？！”
微生涼細細思索了一下，而後笑了，如跳脫的鬆鼠那般機靈狡黠地笑了。“年歲對我們這一族的人又沒有什麽意義，誰會記得？”
那個淡定多變的微生涼又回來了，如果不是臉色依舊蒼白，白夜說不定會誤以為那一切隻是一場夢。脆弱的微生涼什麽的，其實根本不存在吧？
“不過，按人類的算法，我的確快要成年了，這裏的人，是十七歲成年。”一眼看出白夜在糾結什麽，微生涼偏著頭，笑意盈盈地說著，“我可沒做什麽，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像我們發生過什麽一樣……”
白夜嘴唇動了動，她不知道現在心中湧動的陌生的情緒是不是叫怒火，隻是感覺此時微生涼的笑容，異常欠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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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糾結了一早上的結果，當然是白夜無條件投降，這是白夜審時度勢的結果。
白夜打得過微生涼麽？不能。即使對方處於虛弱期，而白夜自己也達到三十三級的魂力依然沒有半分勝算。
白夜能離開微生涼麽？不能。那該死的的契約已經將兩人牢牢地捆在一起，三百年內誰也不能離開誰。
白夜能得罪微生涼麽？也不能。對於自己這個剛剛闖入新世界的人得罪自己的引導者，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在自己不知不覺間下絆子？自己或許不會死，但過程一定淒慘。
所以，理智告訴她，要退讓。
對方實力強好啊，大樹底下好乘涼不是？定了契約才好，對方怎麽也不能不管自己對不？
白夜麵沉如水，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做好心理建設。
“嗬嗬嗬……”微生涼忍不住笑了起來，清秀的臉在陽光下顯得如此超凡脫俗，透著那種不帶煙火氣的氣質。“所以我事先才不告訴你，畢竟以後幫我吸收負麵因子，都是要通過肌膚相觸的。你覺得，你能接受麽？”
白夜學微生涼輕扯唇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我為什麽不能接受？又不是封建時期的老古董，牽個手就要去浸豬籠。況且，照顧一個長不高的小鬼頭的耐心，我還是有的。”
站直身子，白夜伸出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恰好是微生涼此時的身高，比之十六歲的白夜差了小半個頭。
微生涼眉毛挑了挑，優雅地轉過身向門外走去，“我要出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語中的。
她能不跟麽？不能……
微生涼這個小氣鬼。
“你等等！”白夜連忙跟上。
微生涼迎向熱切的陽光，不禁露出一縷淺笑，那種極淺淡的，發自真心的笑容。
這樣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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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齊地城真的很繁華，各種種族的人在大街上遊蕩，多是以人形，但還是帶著自己種族的特征。即使各色充滿現代氣息的科技與各種力量結合的產物隨處可見，但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各種種族習慣於使用自身的力量，而不是依賴科技。
白夜牽著微生涼的手，冷眼看著這個世界遠超地球的科技文化。“很難想象【空之大陸】上科技會這麽發達。”
“這是【失落之地】的手段。”微生涼漫不經心地走著，懶洋洋地對白夜講道，“那個從【失落之地】走出的種族，可以說已經將它發展到巔峰，初始之時僅憑科技便屹立於萬族高層了，可惜……”感覺到白夜握著自己的手的力道變化，微生涼呲笑了兩聲，卻是換了一個方向說，“別著急，你和他們之間有因果，遲早會遇上的。”
是的，白夜的確對那個種族沒什麽好感，那種會對自己同胞執行擊殺令的人，尤其事關自己，還有姚柯宇簡櫻的生死。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想要報複，在那些人眼中，自己這般螻蟻的存在，又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呢？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白夜看得很清楚，即使是現在如好友般玩鬧的微生涼，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無垢之體，會救自己麽？即使問了，白夜也敢肯定那家夥會揚著一臉欠扁的笑意，說你與我何幹？
至少他跟自己一樣，是直接的。對人與事，有用就是有用，無用就是無用，喜歡就是喜歡，都簡簡單單真實地表達，不用披著一層偽善的皮。
這就足夠了。況且，現在兩人的關係也融洽了幾分，不若初時，盡皆笑臉相對，內心卻各自思量。
白夜看著微生涼的頭頂，突然一陣好笑，“呐，你就這樣不長高了，好不好？”兩人像姐弟一樣。
微生涼整張臉都垮了下來，抬頭看著白夜的眼神帶著些幽怨，“想長也長不了。我們族都是維持在十歲左右的模樣，待成年禮已過才瞬間長高的……”
“嗯？”成人禮之前都是十歲小孩的模樣，而成人禮又會讓大部分族人死去，白夜忍俊不禁，唇角帶出一絲笑容來，“怪不得你們族人數這麽少，哈哈……”
微生涼幾乎是瞬間就聽懂了，他神色帶上一絲惱怒（大概是惱羞成怒吧），清秀的臉龐染上一層瑰麗的粉色，好似火焰精靈在其上翩然起舞。
這樣生動的表情，就是微生涼啊……
那張盡是清秀的臉上，不管是什麽表情，懶洋洋地，惱怒的，害羞的，淺笑的，譏諷的，都生動異常，仿佛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淡般適宜。
即使知道對方的真實年齡，卻經常會自動忽視掉，真的很神奇。
微生涼掙開白夜的手，往另一邊走去，嘴裏嘀咕著些什麽。
白夜耳朵尖，依稀間聽到“麵癱臉”之類的詞匯，不由得撇撇嘴。的確，白夜臉上總是淺淡的表情，開心的笑容能被人看成似笑非笑，鄙視的眼神能被人看做蔑視，雖說大部分是因為在乎的人就那麽幾個，鮮少被勾動心中情緒，但是，麵癱也是事實……
他絕對是故意的。
白夜自認為咬牙切齒地（=別人眼裏的麵無表情）跟了上去。
“啊——”
一聲嬌軟的驚呼響起，隻見一身黑邊白衣，頭戴一頂翻邊的神官帽的女人撞上微生涼，而微生涼小小的身子竟然還應聲倒地了……
這算什麽？那小子已經虛弱到如此程度了麽？絕對不可能。
難道是傳說中的碰瓷？
不管怎樣，反正白夜匆匆將微生涼扶起，到處檢查有沒有蹭破皮什麽的。即使她情緒不多，但事關自己的生命，仍是有些在意的。萬一蹭破點皮就像白血病一樣流血不止，然後再感染什麽的，他走了自己也就跟著走了……
“對不起，對不起……”
當對方不停道歉時，白夜才抬頭打量她。瓜子臉，狹長的雙眼使整張臉帶著一股令人不討厭的媚氣，狐狸精般的臉龐。而女子挺翹的臀部上，的確長著一條紅狐狸的尾巴，鬆軟誘惑。
真的是狐狸精……
白夜偷眼打量了一下微生涼的神色，摸不準他此舉的用意。
而此時微生涼似是沒察覺，抱著白夜的手臂，眨巴著精致的鳳眼，抿著唇一副膽小害怕的表情。將自己先天上的優勢利用的淋漓盡致。
行人匆匆，但有一些好事者還是圍了上來。
“你衝撞了我們少爺。”白夜想了想，淡淡地說道。
狐族女子似是有急事，道歉的同時不停回頭看著，好似身後有惡鬼追趕一般，“對不起，我必須的先走了！”
見女子想走，白夜伸手拉住對方的手腕，不曾想這狐族女子手上反彈出一股強韌的力量，大致白夜現在的程度等同，掙紮之下竟有些抓不住。此時被微生涼挽住的左手傳來一陣清涼的氣息，使白夜抓穩了女子的右手。
女子詫異地看了滿臉平靜的白夜一眼，即使她現在隻有三十三級的實力，但是由於一些特殊原因，七十級以下的人是不可能抓得住自己的。
“伊芙，你想跑去哪裏？！”
一個陰沉的男聲傳來。
那狐族女子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伊芙，你想走到哪裏去？嗯？”
來人是一個一身神官打扮的中年男子，輪廓深刻，眉眼之間帶著濃重的陰霾，高大的身材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他的最後一聲仿佛從牙間擠出來一般，帶著森森寒意，讓狐族女子全身發抖。
男子迎向白夜打量的目光，神色閃爍，似乎也在打量白夜二人，最終他衝白夜微微頷首，“我手下的修女不慎驚擾二位，著實抱歉，請讓我將她帶回去好好管教。”
名叫伊芙狐族女子瑟縮的更厲害了，被白夜抓著的手早已緊緊地抓住白夜右手，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楚楚可憐之態讓見者莫不心生憐意。她看著白夜，紅唇動了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目中露出懇求。
不要，不要把她交給他……
左手被越挽越緊，白夜低下頭看微生涼。
“夜，我們，我們先走吧。”他低著頭低聲說道，似是害怕惹上什麽是非的樣子。
白夜注意到四周圍觀的人群自從神官男子出現後便開始散去，又看微生涼裝出的樣子，明顯是不想多管閑事。盡管知道伊芙和神官男子之間必定有著什麽黑暗，但白夜仍是緩緩拂開伊芙的手，灰色的眸子淡淡地看著男子，說道，“即使如此，那此事就算了。少爺，我們走。”
轉身，將伊芙絕望的眼神隔在身後，白夜牽著微生涼離開。
她，從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那叫伊芙的女人，與她有什麽關係呢？
在這個世界，她隻要顧好她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好，而這方寸之地很小，四五人足矣。
心思一沉，白夜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男一女的身影，那清雅的姿態，卻仿佛明珠蒙塵，灰暗難辨。
微生涼曾說過，這一次跨越節點的傳送陣並非單方麵開啟，也就是說，來到這個世界的同學中，有【空之大陸】的人。
降臨的人中，多數已經死亡。剩下的，便是與各族牽扯不清的人。
姚柯宇沒死，白夜知道簡櫻更不可能會死。一直以來的感激和友情，盡皆是假象。他們心思幾何，白夜猜不到，總之在【空之大陸】，他們會過的比自己更好。
隻是不知，再見麵，是否便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