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挑撥
白夜百無聊賴地在桑田之上閑庭漫步，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默默退出哪一棟商議的城堡。微生涼在與歐陽雨涵商議合作事宜，她興致不大是其一，其二，無論如何看，都是身為【皇族】的微生涼，占據著絕對優勢。
他們之間，差距這般大。若不是自己身負無垢之體，怕是便不曾有過相遇。
額前幾縷細碎的劉海頑皮地隨風撥動著，白夜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這一處天地。沒有水流，天空是深邃的海洋藍，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有的隻是如銀河一般美麗精致的天際。四散的光亮竟也將這一方天地，照得透亮起來。
來往的奇美拉族人並不多，基本都維持著人型，跟亞洲人種相比較，更偏向於歐美那種濃鬱的異國風情。
可能是由於她跟隨微生涼這位藥族殿下而來，四周的奇美拉都不怎麽敢接近她，低著頭行色匆匆，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大戰將起，這一方天地，又能保留幾分呢。
“看！那家夥又出來了……”
“又是想去找女皇的吧。”
“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
“哼！一隻兩麵三刀的……”
難得的一群奇美拉群聚，並沒有因為白夜在場而有絲毫收斂的聲音，讓不想惹事的白夜想裝作沒聽到都難。
抬眼看去，小徑的不遠處翩翩走近一位服飾華麗的男子。明黃繡線精製的金絲鑲邊大衣被同色腰帶所束，顯出精瘦的腰線。隨意披散的黃發微微發白，襯著略略透明的膚色張揚著恰到好處的豔色。
對四周竊竊私語置若罔聞，男子玄色雙履在白夜麵前站定，伸手挑起白夜的下巴。
“美女，藥族之人？”
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擒住下巴，白夜反射性發動【影從】。
一切如故。
失效！居然沒有任何作用！
白夜臉色難看起來，什麽都做不到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性子真是急呢~”
他俯下身子，發絲隨著低頭的姿勢輕動，兩人麵龐湊得極近，迷人的嗓音拖出動人的尾音，就在白夜耳畔響起。
三道細微白芒悄無聲息而至，男子迅速鬆開手並連續躲閃，堪堪躲過迅疾的白芒方穩住身形。
“聞人翎，不得對貴客無禮！”
歐陽雨涵的聲音一傳至，白夜恢複了行動能力。四周一打量，某種界麵如同鏡麵般破碎，圍觀的奇美拉族人仍在，不過不知何時微生涼與歐陽雨涵二人已經來到此處。
微生涼麵無表情，寬大的袖袍垂下，遮住方才施術的纖長手指。
類似於結界的幻術。
惡補過這個世界能力的白夜不難猜出適才的狀況，在幻界中，自己認為的發動能力，其實並未真正發動。
不知何時中的招。變化太多，不能力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白夜斂眉向微生涼走去。
“喲~不知哪門子的貴客駕臨？”聞人翎挑著眉仿佛看不見對麵二人的神色，再次伸手欲拉住白夜。
“不過這位美人確實很合我胃口，不妨……”
白芒再次降臨，聞人翎變換了幾次方向仍然被白芒堵死接近白夜的路，無奈作罷，看著白夜站到微生涼身旁，隻長歎一聲，臉上浮現若有若無的幽怨，“我與美人一見如故，奈何惡人從中作梗，欲棒打鴛鴦。”
“閉嘴！”眉頭不小心擰成川字的歐陽雨涵開口喝止。
白夜感到牽著自己的手緊了緊。
適才還一副黯然神傷模樣的聞人翎聽到歐陽雨涵話語中的怒意，反倒是迅速抬起頭盯著對方，眸子中星光閃閃，喜笑顏開。“涵涵這是吃醋了麽？我其實和美人，不，那個女孩並不相熟，隻是打個招呼。”
不準備聽對方越來越扯淡的解釋，歐陽雨涵果斷轉頭向身側的微生涼和白夜道歉。
“嗬，不知奇美拉族長這是今日第幾次跟我們道歉來著？”微生涼眯著眼無辜問著白夜。
絕不輕易原諒的意思麽。
“也是，記不清了。”白夜仿若往常冷冷的聲音答複著，隻是唇角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掃興，【奇美拉】一族待客之道竟是這般。”微生涼眼角微挑，眯著的鳳眸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清媚，有些刺耳嫌惡的語調，也被拿捏的恰到好處，他牽住白夜的手信步走開，“阿夜，咱們走吧。權當過來遊覽一趟。”
低垂著的長睫毛遮住眸光，隻有他自己清楚，此時的他並不是說笑或者為了更多好處，純粹是，心中想這般做。
不管不顧地帶著白夜離開，不理會這場籌謀已久的戰事。
白夜有幾分不明白，但還是乖乖跟著涼走，也許自己也不知道，何時竟養成了聽他話的習慣。更何況，此處戰事將起，又與自身無關，那男子的作態更是讓她皺眉。
怦——
白夜愕然地看著麵前跪下的歐陽雨涵，俯首跪拜，其姿態比之之前迎接時的俯身相迎多了幾分請求和卑微。發絲淩亂垂地，扇貝仍在兀自精致。
“請求您，原諒我等失禮之處，雨涵保證族人不會有下一次！”
一旁的聞人翎俊臉慘白，似是對此刻突發之事承受不了，雙手緊攥。
“我等請求殿下，原諒失禮之處！”
周圍的奇美拉族人通通尾隨跪地，卑微的語氣，卑微的身影。一切，都卑微到骨子裏。
“嗬——”微生涼輕笑一聲，回首看向恩怨之首，聞人翎。細細打量下，唇畔笑意漸深，卻是說不出的譏諷。“我說呢，是何人讓奇美拉的族長寧願俯首道歉，也不願交出他平息紛爭。原來，是一尾海妖。”
白夜用指尖觸了觸微生涼的掌心，不願聽他繼續說下去。
這不像他。
“都起來，我不過與你們說笑，何必驚慌。”微生涼話鋒一轉，笑得愈漸明媚，“佛狸和拂狸可都還在滄海之中呢，小白夜，咱們還是多待幾日等等看吧。”
這般姿態，赤果果地拉仇恨。
白夜嘴角微抽，這麽傲嬌，何必呢。
“都聚在這裏作甚？散了吧。”微生涼從容不迫地吩咐，上位者氣息乍現絲毫，讓人升不起絲毫反抗的心思，四周奇美拉族人盡皆散去。
“小白夜，我與族長前去完成交接，你有興趣跟來麽？”
“不。我想四處走走。”
白夜抽回手，微生涼也並未勉強，笑著邀請歐陽雨涵同行。不知不覺，一切節奏盡在他掌握之中。
“涵……”
聞人翎煞白的臉色並未回複，嘴唇顫動，輕輕呼喊出一個字，卻在歐陽雨涵起身跟著微生涼漠然轉身走開之時，將剩下的語句消弭在嘴中。
他錯了，得罪藥族，真的隻是無心。
如果能得到她的怒火，或許比現在的漠視，能讓他好過許多，至少，能讓自己知道，她眼中心中，仍是有自己的存在。
可是，除了盡全力保全他，那全然的漠視，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是族長，她隻是為了一個族人做族長應該做的事。
他與其他奇美拉，並無不同，更甚至，他是不如那些奇美拉的。
因為，他隻是一個兩麵三刀，由敵軍叛變而來的三姓家奴。
琥珀色瞳孔印著歐陽雨涵漸行漸遠的身影，聞人翎勾唇苦笑，黃得發白的碎發垂下遮住視線，讓那身影模糊起來。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那頂皇冠，沉重到完全改變了一個天真浪漫的女孩。
“做一些蠢事來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力，幼稚。”
白夜強忍住不雅的翻白眼的衝動，打斷了身邊少年的自怨自艾。
連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來到這個世界，心潮不再是一片死海，那種在地球格格不入的漠然，已經悄然改變。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聞人翎到是沒有因為剛剛的事有任何謙恭的地方，態度仍然是張揚無禮。
“這人呢，端看長相可能孩童，心裏就不一定符合年歲了。”白夜冷笑，諷刺技能全開。
“……”
兩人互相冷眼相待，一時都沒有再開口。
“算了，不管怎樣，也與我無關。”白夜轉身打算走開。
“丫頭，你有喜歡過人麽？”聞人翎鬱結的歎息。
“沒有。”白夜停住，抬頭看了看那美麗的星河。“無聊。”也不知自己說的是人還是事。
“一個也不曾？”聞人翎忽然來了性質，蹭到白夜麵前細細打量。
“不信就算了。”
“誒！丫頭……”聞人翎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起了一種傾訴嗯欲望，或許因為對方是客觀的局外人？“想不想知道……”
“不想！”白夜不耐煩地繞過對方，“過去的東西，我絲毫不感興趣。”
聞人翎楞然，竟就這樣讓一個黃域的新手從身邊走開。
過去了的，終究已經過去。
她要的東西，從來與過去無關。更何況，她想要的是什麽，連她自己也還不清楚。
“居然被一個丫頭藐視了呢。”聞人翎歎息著，故態複萌，風姿萬千地邁開步子。
這是自己的局，又與他人何幹？
用心設下的未來，需要自己去走。
她若不管，他便放浪。
道路的終點，始終會有一個人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