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驚
踏上飛舟，竹清回首。
鳳凰涅槃般的紅霞仿佛失了原本的瑰麗，依然炫目，卻失了幾分生機，徒生寂寥。
鳳凰已涅槃重生，這涅槃之境，日後怕是不會再有人踏足了。
目光對上一雙明亮精神的美眸，波光瀲灩。
陸念瑤。
揚起一抹淺笑，竹清在心中默念：保重。
陸念瑤跟著笑了出來，明了對方心意，哪怕暗沉一片的內心深處，也升起一抹溫情。
身前的無歡老祖似有所察，出聲詢問：“瑤兒所笑為何？”
鳳凰那事一經落幕，無歡老祖雜念橫生的模樣倒是點滴不剩，一派淡定自持的樣子。
古井無波的臉，詢問卻略帶關切。
真是“好師尊”。
陸念瑤笑容增大，再看已是平日的甜笑，回答清脆：“瑤兒隻是想呀，這鳳凰之境，怕是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鳳凰已涅槃而出，秘境不穩，日後能不能再次開啟也成問題，這群看似修為高深的大能們，怕是才從鳳凰那般重利中清醒，意識到如今關乎天下修士的一大秘境，已經垂垂危矣。
無歡老祖微微愕然，帶著褶皺的老眼合了合。“倒是瑤兒看得明白。”無歡老祖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升仙台，古樸精細的紋路還是那麽神秘，不過人人都知，不過是徒有空殼罷了。
“無歡師祖，陸師姐，”一名太上九幽宗的弟子上前，恭謹地行禮之後，回稟：“宗門弟子折損四人，其餘都帶著一定程度的傷勢，已安頓在飛行法器內養傷。”
無歡老祖微微頷首，陸念瑤見狀也就接過話茬，：“師尊，既然事了，我們回宗門吧。今日真是辛苦師尊了，不然那太虛派，可沒那麽容易退步。”
他要的，豈止隻是如今那點利益。
無歡老祖心中冷哼，麵上卻是點滴不露，心念微轉，問道：“瑤兒在涅槃之境可與那些名聲在外的人物交過手？”
“自然逃不掉，最後爭搶之時，很是凶險，若不是半路殺出個安明慧，徒兒怕是已經得手了。”陸念瑤噘著嘴不滿地抱怨，“師尊不知，那安明慧，真是不知走了什麽運道。最後趕來，這鳳凰，偏偏被她拿了去！”
運道……
無歡老祖眼神瞬間銳利了幾分，抬頭看了看太虛派的那個飛行法器，心中略有決議。
“那安明慧名聲在外，也不是弱手，瑤兒不必放在心上，以免生了心魔反倒不美。”
“徒兒知曉。”
陸念瑤垂下眼眸，乖順地回答，遮掩住了滿眼的幽深。
安明慧，無歡狗賊。這一世，你們怕是還要攪和在一起了。
下玄界，冥海之淵。
冥海之淵常年被萬載玄冰覆蓋，本是生靈絕跡的險地，此時卻是到處都是玄冰破碎，冰屑橫飛，每一粒碎冰都在不甚強烈的日光下晶瑩剔透，卻是帶著無限殺機。
昭華轉身揮出一劍，明明身後空空，那凜冽無匹的劍氣到半空中卻不知為何威力驟減，而後落於地麵，本有開山破海之能，如今隻在那泛著幽幽藍光的冰麵上留下一道說不上深刻的痕跡。
氣力已盡。
昭華淩厲的雙眸盡是疲憊，可是深處那一抹倔強堅持，卻是絲毫不減。
“昭華道君果然非同凡響，身受重傷還能抵抗如此多的時日，不得不說上玄界道君的戰力果然非虛。”
陰詭的男音在這一方茫茫天地中回蕩，可是在一眼看不到頭的冥海之淵，不管怎麽打量，都找不著說話之人。
昭華冷笑，“藏頭露尾之輩，我昭華還不至於就這麽倒下。”
“嗬，這可由不得你了！”
陰軌的男音陰沉沉的帶著一股死氣，話音剛落，昭華身後本來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股至寒的裏靈力風暴化作兩股巨龍，怒吼著向昭華襲去。
昭華臉色一沉……
一瞬，風雲變色。
涅槃之境飛舟之上。
“姑姑！”
竹清猛然驚得起身，額邊滿是細密的汗水，她一手撐著床榻，一手捂著胸口，心跳的素的頻率泛著一股子不安的味道。
夢魘了麽。
呼吸難以平穩，竹清知道自己是夢魘，可是呼吸怎麽也難以平順。
夢裏……
眼眸轉深，竹清的臉色除了夢魘之後的蒼白變得格外難看。
嗷嗷……
小狐狸從被窩之中探出腦袋，蹭了蹭竹清秀氣的手，柔軟的觸感讓竹清微微回神。
涅槃之境之後，這袖裏乾坤已經收不住這個小家夥了。如今隻要小狐狸想，可以隨時脫身而出，回程的路上，每當入睡，小狐狸畫祁倒是不知不覺就會跑到床榻之上酣眠。
清澈的眼睛總是會讓人遺忘性別。
竹清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
嗷嗷嗷嗷。
小狐狸皺著臉往她的懷裏鑽，借此躲過魔手。竹清坐直身子，十分輕鬆的抓住狐狸往自己懷裏帶，小狐狸略微掙紮了下，就乖乖地趴在竹清腿上。
“你這家夥，倒是清閑，萬事無憂。”
竹清抬頭看了看天窗外的星空，由於飛舟行駛速度不慢，頗有幾分鬥轉星移之感。“是我多想了嗎？但願是我多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昭華姑姑外出一直不歸，她在這涅槃之境事了，多少有幾分擔心。哪怕那麽強的戰力擺在那裏，上玄界罕有敵手。
倏——
好年驚鴻般地闖入，足尖輕點，行至床榻旁邊。
“你這家夥，怎麽就不能讓小爺我有安生的時候……”
匆匆闖入的花弄影沒有忘記順手帶上門，在房間裏扔了一個隔音陣法。花家探查之術乃是祖上秘傳，身為探查者，自然最是注意自己沒有窺探的隱秘。這一套動作做下來是熟稔得很，不見一點生澀。
竹清攏了攏自己的衣襟，抱著小狐狸詢問道：“那家夥怎麽樣？”
花弄影有種被壓榨勞力的錯覺，撇了撇嘴坐到床榻旁的椅子上，“那家夥一切正常，還是那般關注著安明慧，沒瞧出什麽名堂。”
“一切如常？”竹清手無意識地撫摸著小狐狸的腦袋，小狐狸舒服地眯著眼睛享受。“這才是不正常的地方。”
“涅槃之境開啟之前兩人的氣氛因為梵天表白無果，一時僵硬，怎生出了涅槃之境後就一切如常了呢？所以不僅梵天不正常，安明慧也不正常。”
略一思索，竹清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此番關注梵天，是因為涅槃之境內南帝所說之言，對於南帝而言，梵天身上發生的事是頗為有趣，但是對於她們這些人而言，梵天的變化就顯得有些重要了。
雖然梵天隻是一個配角，可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細節不注意的話，很可能下一個栽跟鬥的人，就是她。隻是此時手上沒有什麽用得上的人手，隻能拜托花弄影這家夥幫忙查探。
見竹清久久沉思不語，花弄影有幾分煩躁地雙手環胸，“你這家夥思慮過多，可是會影響修道的。”真不知道是因為越來越熟悉的緣故還是什麽，安竹清的心思在他麵前也不會隱藏，也不是說討厭，隻是有幾分不習慣。
這般活著，多累？
“再說了，你這家夥的腦袋也沒有那麽靈光，若是一不小心就將那幾分小機智用完了怎麽辦？”
花弄影小聲的嘀咕到底是被竹清聽到了，竹清柳眉倒豎，怒瞪了他一眼。
“花弄影你這廢話怎麽越來越多了，跟合歡宮那群塗脂抹粉的娘們也差之不遠了。”
“你！”
“怎麽滴？”
花弄影站起身本想上前，看到竹清懷裏乖順的小狐狸，突然想到自己被它戲耍一事，別扭地轉過頭，“小爺我不跟你這家夥一般計較！”
“認輸就認輸，我懂你的意思，為了你的顏麵，我還是不說出來好了。”
“……”
看著花弄影無語的樣子，竹清但是心情暢快了些，掀開被褥，抱著小狐狸下床。
“說正經的，梵天在涅槃之境一定有不俗的境遇。可是連南帝都感興趣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最大的可能是傳承，但是涅槃之境內，就算是鳳凰的傳承，南帝也是不屑一顧的吧？那麽問題來了……”
“梵天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才當的起南帝的一句有趣？”
竹清本是自說自話，最後幹脆停下手中動作再次陷入了思索。
花弄影：她絕壁是在秀技能對吧？！
大眼瞪小眼，花弄影想也不想的說道：“大家在意的都不一樣，你又怎麽猜得到南帝的心思？別費力了好麽？與其有時間還不如關注一下那突然回歸的上官錦。”
自從竹清事後多多少少跟他講了南帝的存在和上官錦這廝存在的疑慮，花弄影倒是對上官錦滿是好奇。
花弄影莫名其妙的看著興奮的竹清，心底的小人簡直快壓抑不住了好麽，最討厭賣關子的人了！
竹清興奮了半晌，終是抵不住花弄影冷嗖嗖的目光，主動解釋：“南帝最在乎的是什麽我不知道，可是這梵天在乎的，自然就是安明慧了。表白被拒，再加上南帝所說奇怪模樣之類的話，這梵天多半是黑化了！而且現在兩人看似相處平靜，其實很可能梵天已經對那安明慧下手了！”
“等等，”花弄影迅速詢問：“什麽是黑化？下了什麽手？”
“想知道？”竹清得意地眨眨眼，剛想逗弄一下他，身上突然白光一閃，千裏傳訊石從中自行飛出。
【昭華傷重，速歸！】
腦海中突然炸響這幾個字，千裏傳訊石瞬間化為飛灰。
竹清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