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在外麵都幹了些啥好事?
吳歡歡今天是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生平第一次上班,而且是到她從小就很向往的,白衣天使來來往往的醫院上班,雖然沒資格穿上白大褂,可被不知情的病人家屬喊成醫生、大夫,她還是莫名的興奮與自豪。
這種興奮勁伴隨了她一整天。
下班的時候仍是笑意盎然。
“吳歡歡,你到我的屋子來一下!”
剛進院子,就聽到二樓傳來了婆婆的叫喊聲。
哎。
吳歡歡顧不得放下包,急急地來到婆婆的臥室。
“姆媽,我下班了。”
下班?
艾國珍在鼻孔裏哼了一聲,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介個也叫上班?不就替人打打雜跑跑腿嗎?”
吳歡歡的好心情一下子被這幾句冷言冷語傷害到了。
她低下頭,雙手扯著衣襟,“姆媽,您喊我有啥事體?”
艾國珍從包裏取出一份東西,啪地一下拍在吳歡歡的麵前:“你好好看看,看你在外麵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吳歡歡遲遲疑疑地打開還透著墨香的報紙。
錢江晚報。
婆婆讓自己看報紙做啥?這報紙跟自己有啥子關係?自己雖然不是一字不識的文盲,可從來不喜歡跟報紙打交道。
四麵翻看了看,吳歡歡一臉疑惑:“姆媽,您讓我看什麽?”
艾國珍似乎很惱火,伸出塗著丹蔻的手指,指著報紙的第四版麵下方,氣呼呼地說:“你沒長眼睛啊,介大的標題你看不見?”
吳歡歡凝神一看,娛樂版塊上,一組黑粗的標題:富家少奶奶紅杏出牆,醫院俊大夫依紅偎翠。
吳歡歡一時沒反應過來,心裏暗想,這跟我有啥子關係?
艾國珍氣不打一處來,猛地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滿麵怒容:“別在我麵前裝出一付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真的沒想到,你表麵上老實的像塊木頭,背地裏還會幹出介樣丟人現眼的事體!”
吳歡歡被罵傻眼了。
“姆媽,我……我沒有啊,我啥子都沒做呀…….”
“還詭辯!”艾國珍怒喝道,指著右下角的照片:“鐵證如山,有照片為證!”
吳歡歡委委屈屈地再一細看,終於看清了,照片上有兩人,一男一女,婦的是自己,而男的就是康大夫。
等她看清楚了,心裏倒踏實了。自己和安大夫清清白白的,比白紙還幹淨。
“姆媽,是介樣的。前天,為了感謝安大夫,我不是請安大夫吃了一餐飯嗎?當時我跟姆媽講過,姆媽還給了我鈔票,還幫我聯係了酒店。”
艾國珍依然瞪著眼:“我讓你去感謝感謝人家,沒讓你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別人去偷雞摸狗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雞摸狗,我隻是跟安大夫吃了一餐飯,別的啥子也沒幹。”
“沒幹?那你倆在做啥?”艾國珍嘭嘭地敲著桌子:“吃飯,那個安大夫怎麽和你靠得那久近,他的手怎麽吃到你的頭上去了?”
吳歡歡看了又看,她也不明白,自己和安大夫吃個飯就能上報紙。而且,也不曉得哪個缺大德的人偷拍的,更不曉得那人是怎麽拍的。乍一看,可不,照片中的男女很親密,挨得很近,男人的手掌撫在女人的額頭上。從某個角度看,兩人似乎有相擁的嫌疑。
越看,臉色越呈灰色。
“姆媽,請相信我,我和安大夫真是啥子事體都沒發生過,”吳歡歡嚇壞了,眼裏噙著淚,渾身抖索個不停:“姆媽,我真的沒做壞事,真的沒有……”
艾國珍收起報紙,冷哼了一聲:“我相信你有啥子用?報紙都登出來了,全杭州的人都看到了,你還能有能耐讓大家都相信你,你能堵住大家的悠悠之口?”
吳歡歡六神無主了。
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樣。
“介怎麽辦,怎麽辦?”
“別人還在其次,最關鍵的還是小見,他傍晚的辰光也看到報紙了,氣壞了,給我打電話,直嚷嚷要跟你離婚!你也別怪他,介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喜歡戴綠帽子?還有,你公公,他是名人、要人,在杭州誰不認識他?他的兒媳婦竟然紅杏出牆,介讓他的麵子如何放得下?你介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姆媽,我真的沒有……”吳歡歡癱坐在椅子上,“姆媽要是不相信,您……您可以去問安大夫……”
“什麽?”艾國珍拍案而起,指著吳歡歡的鼻子罵道:“你還真好意思,竟然叫我去向你的奸夫去求證!”
奸夫!
吳歡歡學識不淵博,可這個稱喟還是了解的。村裏有個寡婦,年輕的時候死了丈夫,後來和村裏的一個老光棍偷偷來往著,被村裏人發現了,大家夥都指著那個老光棍叫奸夫!
“姆媽,安大夫不是,他不是奸夫!”
“吳歡歡,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介麽簡單的問題做啥死辯活辯的?換上是我,我一定會趁大家還沒曉得,悄悄地走掉算了。”
走掉?
吳歡歡抬起茫然的雙眼,癡癡地問:“我走……走啥子地方去?”
“離開高家,往哪去都行。你不會沒地方可去的,你可以去找那個安大夫啊。我平時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還能介樣的本事,有本事把一個大夫抓到手。”
吳歡歡臉上的青灰色漸漸地被愧紅所代替。
她顧不得婆婆的冷嘲冷諷,撲通一下跪在艾國珍的麵前,搖晃著婆婆的膝蓋,央求道:“姆媽,求求你,別讓我走,我還有小愛啊,小愛不能沒有阿爸啊……”
艾國珍換了一付嘴臉,親手攙起吳歡歡,和顏悅色地說:“你和小見之間本來就沒有感情,現在又出了介麽一回事,小見是肯定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歡歡哪,你我好歹也做過一年的婆媳,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個女人,站在你的立場上替你想想,你也是怪可憐的。”
這一番暖心暖肺的話,把吳歡歡的淚都給說下來了。
撲簌簌地滾落在胸口上。
“姆媽…….”
“小見跟我講了,他給你三天的時間,假如你痛痛快快地把婚離了,他也就既往不咎,看在夫妻一場,他還會給你一筆贍養費。假如你賴著不肯走,他就會把報紙送到你老家,讓你的父母和家鄉的人都看看,讓大家夥都曉得你是個啥樣的女人!”艾國珍話鋒一轉:“我曉得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更曉得你的阿爸是個要麵子的人。你想想看,介報紙若是讓你阿爸姆媽和家鄉的人看見,你介輩子還能抬得起頭?你阿爸姆媽還能有臉活下去?”
吳歡歡的腦袋嗡嗡亂響。
又好象腦袋裏頭塞著一團亂麻。
婆婆說的沒錯,父親是個非常要麵子的人,在老家,因為有打卦算命的本事,在村裏很受大家的尊敬。自己出了那件被高見強奸的臭事後,父親在第一時間一頭紮進了村後的池塘裏,要不是被人發現,現在都要給父親做周年了。
自從自己嫁進了豪門之後,癟了一段時日的父親又昂起了頭,又能背著雙手在村裏的小巷中來回踱著方步,又有心情大著嗓門替大家夥算生辰八字和命運了。
這報紙若是傳到了家鄉,被父親及老鄉們看見…….父親興許又要投塘自盡了。
吳歡歡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上慢慢地滲出。
她被一隻無形的黑手緊緊地攫住,無法動彈。
見吳歡歡不再掙紮,不再言語,死一樣的神情籠罩在她的臉上。艾國珍似乎有些憐憫,歎著氣說:“我介都是為你著想,聽不聽在你。”
“姆媽,求您千萬別讓我阿爸姆媽曉得,那樣會出人命的,”吳歡歡緩過神來,雙手捧著臉嚶嚶地哭泣:“我聽姆媽的,我聽姆媽的……”
說實話,和高見的婚姻,是建立在無奈與痛苦之下的。對這個婚姻,吳歡歡除了感到痛苦就是恥辱。堅持,是為了維護父母的麵子,是為了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合法的名份。
解除這個婚姻,吳歡歡並沒有感到難過和不舍。
隻是對未來生活感到一絲的無助和惶惶。
艾國珍心頭一喜,又故作正經:“介怎麽能說是聽我的呢?我什麽也沒叫你做呀。歡歡啊,去外頭可不能亂講話,你們之間的事體我一個當婆婆的哪能插手?”
婆婆怎樣說都無所謂了。
轉眼之間,婆媳兩人就會成為陌路人。
為了盡快將事情處理清楚,不留後患,艾國珍欠身從包裏取出一張卡,遞給吳歡歡:“我們婆媳一場,看見你介樣,心裏也很難過。拿著,介是我背著你公公給你的,裏頭有一筆鈔票,你以後可以補貼家用,等小愛上幼兒園的辰光,你拿介個銅鈿給小愛找所好點的幼兒園。”
吳歡歡接過,很感激,但聽到後麵的這句,她一愣:“小愛……我帶走嗎?”
艾國珍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很淩厲:“你生的小毛頭,當然是你帶走。”說著又和緩了語氣,這個關鍵時刻,可千萬別激發矛盾,千萬不要激怒吳歡歡。當前唯一的宗旨就是盡快把吳歡歡這座尊神給請出高家。“我們想留下也不行啊,小愛才四個月,還得由親媽帶著啊。”
也是,吳歡歡也舍不得撇下親生女兒。
“還有,我讓中介公司在附近給你租了一套房子,裏頭家具電器都是齊全的,你等下就可以搬過去。”
婆婆還真是替自己著想啊,做起事來還真是雷厲風行啊。
“謝謝姆媽……”
“不用介麽客氣,曾經是一家人,幫個忙是應該的,”艾國珍凝看著失魂落魄的吳歡歡,問:“你想好沒有,怎麽跟你阿爸講?”
吳歡歡搖了搖頭。
“我替你想好了,你呀,離婚的事體暫時不要告訴你阿爸姆媽,等你重新找了人再跟他們講也不遲,反正他們遠在鄉下,一時半會也不會曉得你的情況。”
吳歡歡苦笑了,自己這樣的人,又拖著個孩子,有誰能瞧得上?
再說,此時此刻的她,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
“那個安大夫對你不是蠻好的嗎?”
“姆媽,安大夫對誰都蠻好的……”
吳歡歡既已答應離婚,其他的,艾國珍根本無意關心。吳歡歡的死活,於她何幹?
“好了,你先去整理整理吧,我累了,想睡會。”
吳歡歡垂著頭退了出去。
吳歡歡的腳步聲一消失,艾國珍在第一時間給高見打電話,興致勃勃地說:“兒子,搞定了,一切OK!她答應後天就去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