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人與人之間,天壤之別
醫院裏風光旖旎,情意綿綿,而高家,則燈火通明,人歡狗躍。
艾國珍從醫院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胡璃叫回家。
這幾天,胡璃為了避嫌,一直沒登高家的門。傍晚聽到幹媽的傳喚,頓時來了精神。難道,葉晴染和高博離了?
肯定是,否則幹媽的口氣也不會如此開心,仿佛揀到稀世珍寶似的。
收拾了一下,胡璃急忙往高家趕。
艾國珍早已在院子裏候著了。
院子裏的樹木景致已讓暮色暈染得昏昏欲睡,靜悄無語。一道刺眼的燈光從門廳射出,射在艾國珍的身後,讓她仿佛置身於陰氣森森的魔窟,陰陽兩麵,燈光映不到的臉部,顯得陰戾沉沉。
隻等了大約十來分鍾吧,艾國珍卻覺得等了一輩子那麽長。
她很急躁,不由地撥打胡璃的手機:“小璃,你到哪了?哦哦,那你快點哈,我在門口等你。著急?當然著急。做啥著急?嘿嘿,有好消息要告訴你。那可不行,我得親口告訴你。”
艾國珍還想再說點什麽,可身後的哭鬧聲讓她煩透了。
她猛地轉過身,大聲喝斥:“哭哭哭,一天到晚就曉得哭!煩死脫了。跑開跑開,不要在麵前晃來晃去討人嫌。”
吳歡歡抱著哭鬧不止的女兒怯怯地說:“姆媽,小愛燒得燙手,我想……我想抱她到醫院看看…….”
“一個陪錢貨,名堂還真多!”艾國珍看也不看兒媳懷中的孩子,氣哼哼地說:“發燒跟我講做啥?我又不是看毛病的醫生!”
吳歡歡臉色蒼白,渾身有些戰栗,她很著急,又有些害怕,退後了幾步,喃喃地說:“我……我身上沒有銅鈿……”
“真是吸血鬼,我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還是虧了你們的?一天到晚跟我伸手要銅鈿!去去去,找高見要去。”
找高見要錢?等著挨揍挨罵還差不多。“姆媽,你……你能借我一點嗎?我……以後一定還你……”
“你拿啥子還?”艾國珍鄙夷地一撇嘴:“窮得口袋比臉還幹淨,你拿什麽還?”
“嫂嫂跟我講過,等小愛斷奶後,她會幫我找個事做,到時候拿到工資了,我首先就還給姆媽。”
提起葉晴染,艾國珍更是煩躁了!哼哼連聲:“對呀,我怎麽把你的那個好妯娌給忘了呢?你朝她借啊,她有得是鈔票。”
“嫂嫂她……她現在……”
吳歡歡期期艾艾,可心裏很明白,大阿哥做了對不起嫂嫂的事體,嫂嫂提出離婚,而且很堅決。現在嫂嫂已經搬出高家了,和自己的妯娌情份很可能要到頭了。在這個時候,自己怎麽能朝嫂嫂借錢呢?
“以前兩人好得同穿一條褲子還嫌肥,聯合起來和我介個婆婆做對,現在呢?你有難指望不上她了吧?”艾國珍冷笑道:“我介個人最是愛憎分明,你和她的做的那些事體,我樁樁件件都記在心裏。”
不由分說地朝吳歡歡揮了揮手:“我還有事體呢,你不要再煩我!”
“姆媽……”
吳歡歡還想哀求。
“你有完沒完?你不是有強大的娘家嗎?回去找你的那個貪財的阿爸姆媽拿鈔票呀。他們拿了我們高家那麽多的彩禮,讓他們拿點出來天經地義!”
艾國珍說的振振有詞。
婆婆刻薄搶白,反倒提醒了吳歡歡。
女兒燒得厲害,耽誤不得。婆婆這裏顯然是沒指望了,在杭州又無親無戚。
隻能投靠娘家了。
吳歡歡趕緊回身,給女兒加了件厚的外衣,緊抱著就匆匆下樓。
與剛收拾好家務的範姨撞了個滿懷。
自打小保姆離開高家後,高遠發直接把範姨又重新請了回來,而且放下狠話,誰再敢把範姨趕走,那麽就由誰來做家務。
艾國珍了解丈夫的脾氣稟性,說出來的話就是聖旨。她雖然看不慣範姨,但她不願意當保姆侍候家人。
“歡歡,小愛是怎麽了,我聽見她一直在哭。”
說著,範姨想去接過孩子。
低頭一看,範姨驚叫道:“哎喲,小愛的麵孔怎麽這麽紅啊?”又一摸額頭,更是吃驚不小:“小愛發燒了。”
吳歡歡苦著臉,嗯了一聲。
“那還不趕緊送醫院看醫生?小毛頭最不好發燒了,燒壞腦子可怎麽辦?走走,我陪你送小愛上醫院!”
吳歡歡搖了搖頭:“我想回娘家……”
“什麽?”範姨急切地說:“介辰光回娘家?小愛發著燒,天又黑下來了。歡歡,你怎麽了,也發燒燒壞腦子了?”
“範姨,我……我……”吳歡歡張了好幾次嘴也沒把話說明白。
跟範姨說自己袋裏沒錢,看不起醫生,吳歡歡實在是羞於出口。在外人的眼裏,她是富家二少奶奶,簡直是掉在福窩的女人,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用的錢財。
範姨在這個家三進三出的,多少知道些吳歡歡的處境。
她一下明白了,“歡歡,你等我一下,千萬別走哦,我回房拿個東西。”
吳歡歡有些不解地站在樓梯口。
懷中的孩子哭得乏力了,哭聲漸漸地弱了下去。
吳歡歡嚇壞了,哭叫道:“小愛,小愛!你是怎麽啦,你可別嚇姆媽呀……”
範姨拿上包跑出來,接過小愛就往外跑,“快,我們這就送小愛上醫院!”
“範姨,我……”
“別擔心,我這兒有。”範姨舉了舉錢包。
“這不好,你也不寬裕,家裏也等著用鈔票。範姨……”
“看病要緊!是孩子重要,還是麵子和錢財重要?快走,別把小愛的病情耽擱了。”
吳歡歡心頭一熱,感動之餘又倍覺酸楚。
範姨隻是家裏的保姆,她卻能如此熱心。與當奶奶的婆婆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
跑到院子,艾國珍還在著急地候著。
見範姨抱著孩子往外跑,她皺起眉頭叫道:“你跑哪去?剛才吩咐你把桂圓紅棗給燉下去,你燉了沒有?小璃一會兒過來要喝的。”
範姨頭也不回:“對不起,小愛燒得厲害,我先送她上醫院!”
“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份內的事體丟在一邊,倒管起別人的閑事來了。”艾國珍很惱火,她本來想借小愛發燒的機會把吳歡歡趕回娘家。沒想到範姨橫插一下,真是氣死人了。
自從吳歡歡生下女孩後,尤其是高見告訴她,他外頭的那個女人懷孕了,B超超出是個男孩後,艾國珍就一門心思想轍把這個從來不曾討她喜歡過的兒媳給休掉。
直接讓吳歡歡滾蛋並不難,相信吳歡歡並不敢有疑義,難就難在,吳歡歡身後有個如茅廁的石頭般又硬又臭的父親。得罪了那個老東西,弄不好又會把高見送進牢裏。
得讓他們吳家先提出離婚。
於是。
先是冷言冷臉,對坐月子的吳歡歡百般挑刺、冷遇。
無果。不知是吳歡歡是逆來順受慣了,還是她如家人送給她的外號一般,木頭人,沒知覺。
緊接著,她利用吳歡歡老家的習俗,一反常態地給吳歡歡夾菜,每次夾的,全是爛的臭的。
按理講,吳歡歡從小生長在農村老家,對這個習俗應該是知情的。
可是,每次給吳歡歡夾臭魚爛蝦,吳歡歡竟然每回都默默地吃了下去,而且絲毫沒有為難的表情。
這招,又不起作用。
艾國珍無計可施,而高見又天天在逼,頭疼之時,今天小毛頭又發燒了。
靈機一動,對呀,何不趁這個辰光把吳歡歡逼回娘家,然後借機指責吳歡歡不顧女兒的生死,半夜三更回娘家。
相信吳歡歡不敢跟娘家的人提起她的窘境,更沒人會相信,一個堂堂的富家二少奶奶,竟連孩子看病的錢都沒有!
艾國珍正想得美呢,範姨卻跳出來充當多事人,無形中破壞了艾國珍的計劃,這讓艾國珍氣不打一處來。
“太太,這怎麽是閑事呢?小愛是高家的後代,是您的嫡親孫女,送她上醫院看毛病,是最正最正的正事!”
範姨撂下話,拉著有些膽怯的吳歡歡就衝出大門。
艾國珍氣得直跳腳,大罵道:“反了你們了!介個家我是女主人,啥子事體由我來做主,什麽時光輪到你們講話了?”
隻可惜的是,範姨和吳歡歡早跑遠了。
“幹媽,您在跟誰講話呢?”
話音剛落,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影從敞開的電子門裏如柳般地拂了進來。
艾國珍帶著怒氣迎過去:“反了天了,一個保姆都敢用教訓的口吻跟我講話了!”
胡璃挽起艾國珍的胳膊,柔聲勸道:“我早跟您講過,那個小保姆就像個妖孽,神經搭錯了,一天到晚把自己當主人,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那種東西呀,早就可以讓她走路了。”
“不是那個小保姆!小保姆我已經讓她跑路了。”
“把那個妖精辭掉了?”胡璃一下子開心了起來,她雖然不屑將小保姆當成情敵,可每每遭到小保姆的挑釁時,胡璃還是恨不得一把把小保姆給掐死!
“嗯。”
“那幹媽跟誰生氣啊?”
“那個姓範的老女人!”
“範姨啊?她怎麽又回來了?”胡璃並不關心範姨的來去,她隻關心艾國珍把自己火燒房子般叫回來的原由。“幹媽,您找我過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