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你馬上給我滾回家！
此時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店裏人滿為患。
秦素華依舊在後廚忙碌著，葉漢墨一邊忙不迭地收銀一邊不停地往後廚傳客人要的早點。
葉晴染從抽屜裏拿出袖套，準備幫忙。
“姑娘，這裏不用你，你趕緊回家去，好聲好語地和小高聊聊，恁管咋說，你媽打小高這是不對的，咱們理虧。”
母親打人當然是不對，可是，高博若不是拿話激她，母親也不會失態。
“不去，活該！”
葉漢墨放下手頭的事情，將女兒扯到角落，悄聲地說：“閨女，別強，聽爸的，回去好好的過日子。這條路既然是你選擇的，你就要堅持走到底。”
這話，葉晴染不愛聽：“照老爸的意思，我就算是掉進了人間地獄那也得捱著？”
“傻話，說啥呢？至於嗎還人間地獄？姑爺他大毛病沒有，就是疑心病重了些。這不算致命的毛病，更不算人間地獄。”葉漢墨苦笑道。
“你啥都不知道，我不跟你說了。”葉晴染一把扯下袖套，抓起包就往外走。
葉漢墨在身後喊：“姑娘，回家去哈，把事情好好聊開，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葉晴染不作聲也不回頭，但眼裏蓄滿了淚水。父母在三十多歲才有了自己，從小，自己便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家境雖然不是很寬裕，卻父母對自己是有求必應，沒有他們做不到的，隻有自己想不到的。
好不容易供自己大學畢業，原以為自己從此後可以把角色反竄回去，由自己來照顧日漸年老的父母。沒想到自己好死不死地愛上了幾千裏之外的高博，父母雖然反對，可這個世上，父母從來都是子女麵前的敗將。自己的父母當然不例外，他們無奈地同意了。可父母實在放心不下自己一個人遠嫁他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賣掉老屋兌掉賴以為生的小店，隨自己來到了這個雖然美麗卻是人生地不熟的杭州。
原以為，父母從此後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可以安享晚年了。
可是，事與願違。
父母已是花甲之年了，年紀比高博的父母還稍大些。這年紀的老人，卻為了生存，為了自己而一天到晚地在煙熏火燎的地方玩命地忙碌著。而自己，不僅幫不上啥忙，自己的婚姻還淨讓老人操心了。
自己真是個大不孝的混蛋！
秦素華將一托盤的三鮮大包子端出來的時候才看到女兒竟走了，她急了，衝女兒上車的背影喊道：“姑娘，要打八刀（離婚）也不能太便宜了那癟犢子！咱好好的一個黃花閨女變成了殘花敗柳，這賬一定得算，還得好好算！”
店裏就餐的客人一個個抬起頭看著。
葉漢墨麵紅耳赤，一把將老伴拽進去，埋怨道：“你幹啥呀這是？你不嫌埋汰啊？”
“他們高家都不嫌埋汰，我們是受害者，有啥埋汰的？”
……
父母的的話一一地落進葉晴染的耳裏，但她什麽都沒說，含著淚離開。
葉晴染駕著車在大街上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沒去公司。
沒心情上班，沒心情逛街，甚至，沒心情多想。
能去哪呢？
昨夜晚的一場長時間的大驟雨，將街道洗涮的十分明淨，兩旁的景觀樹也是綠茵茵的，閃著光潔的潤澤。將車停在泊車處，葉晴染毫無目的地遊走在人行道上。她順手捋下一葉綠葉，放進嘴裏嚼著，一股帶著清香的苦澀在口中蔓延……假如雨能把不快的事情，傷心的事情也能洗涮掉那該多好？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小日子竟會過成這樣狼狽！小倆口鬧得雞飛狗跳也就算了，老媽竟然把高博給打了！高博確實太過分，目中無人毫無尊長，將一慣疼他愛他的老媽給氣得半死。可是，老媽再咋樣也不能伸手打人，就算自己跟高博真的離婚了成了陌路人，老媽也不能動這粗。葉晴染承認，那一巴掌當時真算是打進她的心裏了，感覺好爽，她真想叫好！但她明白，問題和矛盾靠大耳括子是解決不了的，那樣做隻能拉開彼此的距離。
這以後，這兩家人該如何相處？在娘家，父母是最親的，在夫家，老公是最熱的。
如今可好，這最親的和最熱的成了烏眼雞，成了仇敵！
自己站在這親這熱中間該如何生活？
葉晴染仿佛被夾進一條狹窄的縫隙裏，抬頭能看見一條細窄的天空，卻無法走出去。
離婚，能走出縫隙嗎？
葉晴染仰頭看著傘冠的樹頂，明媚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滲了下來，斑駁地落在她的臉上，身上，陽光帶著溫暖，融融地包裹著她。
穿過層層陰密的枝葉，上頭便是蔚藍寬闊的天空了吧？天空上頭一定有鳴哨而過的和平鴿，一定有白棉似的悠閑遊走的雲彩。
沒有遮蔽的天空，很美，沒有陰暗麵的婚姻，才美。
葉晴染的心，隱隱地疼。
她看不見自己的路究竟在哪。
與高博繼續過下去？她真的累了，沒有那份耐力與信心。
離婚？她又有些茫然。情急之下高喊出的那離婚兩字，百分之九十是帶著賭氣性質的。她無法忘記和高博在一起的那纏綿美好的日夜，她更無法麵對現實生活！為了高博，為了愛情，她舍棄一切來到這裏。假如離婚，自己還能回到什麽也沒有了的老家嗎？又該如何麵對老家的親朋好友？
率直的葉晴染，第一次感覺，自己站在懸崖峭壁上，前頭無路，後頭無靠！
手機，突然跟爆炸似地響了。
葉晴染不想接，她覺得，這個來電不是高博的就是老爸老媽的。
跟高博，無話可說；跟老爸老媽，她同樣不知說啥，她無顏麵對二老。
手機響了一會兒，嘎然而止。
葉晴染繼續往前走，踩著一路跳著舞的光斑往前走，心情就像像掃過來的風兒，拔涼拔涼的，又象那被風卷下來的落葉，上下翻滾，不知何處是歸宿。
走累了，就在葉晴染準備在情人倚上坐下歇會兒的時候，手機又像個催命鬼似的響個不停，大有葉晴染不接便要把手機響暴的態勢！
葉晴染莫名的惱火，看也也不看來電的號碼，口氣很衝：“找我做啥？我還活著哪！”
手機突然安靜了，一陣輕微的電流聲表明，對方還在聽著。
“沒事別煩我，掛了！”
葉晴染隨手就要摁斷。
對方傳來了很急促卻很傲慢的聲音：“真沒家教，連我的電話都敢掛？”
葉晴染一聽，凝起眉尖，咋的，怎麽是婆婆的聲音？
“媽媽，您找我？”葉晴染壓仰著紛亂的思緒，將聲調調節得沒有丁點的起伏。
“對，葉晴染，你馬上回家一趟，我有話要說。”
婆婆的口氣很大很嚴厲，若是給她穿上一件鳳袍，也許能裝老佛爺皇太後。
葉晴染覺得自己不是皇後，所以皇太後的命令尚可以置若罔聞。此時此刻，她實在不想見高家的人。
“我上著班呢，很忙，等下班後再回去吧。”
這個借口算是很給婆婆的麵子吧？自己再怎麽樣也不會像高博那樣口不擇言。
沒想到婆婆不領情，更沒想到，婆婆早把葉晴染的行蹤了若指掌！
“你在哪上班，在醫院，還是在某個不能見人的角落？”婆婆譏笑了三聲，聲音越發的高亢：“你馬上給我回來，否則，你這輩子都不用回來了！”
不回就不回，自己還不屑回呢，葉晴染冷笑著，嘴裏卻說：“隻要我還是高家的媳婦，那個家我還是要回去的，隻是不是現在。媽媽，對不起，我很忙，沒事我掛電話了。”
“喂喂，你真敢掛電話？”和兒媳交火了這麽久，艾國珍當然了解葉晴染，這媳婦，別看她長得跟朵鮮花似的，性子卻像雷霆，動靜既大又迅捷，說一不二。不等葉晴染回答忙又說：“小博出事了，你是他的老婆，你不回家看看他？”
高博出事了？
葉晴染第一時間想起，高博這段時間還在打點滴呢。身體還沒複原，再加上今天的這一通鬧，他難道真的…….？
葉晴染嚇出一身冷汗，她衝手機說了一聲：“我馬上回家！”
到了家門口，很驚詫的是，圍牆外竟外站著好幾個看熱鬧的鄰居。這裏的鄰居跟別處不同，都是屬於高大上一流的，對周圍的家長裏短，他們一般不屑一顧，各自在各自的圈子裏過著舒心的小日子。
“你們這是幹啥？”葉晴染下車，推門進去的時候回過頭。
鄰居當然認得這個比電影明星還亮眼的女孩是這個家的大兒媳。
紛紛往後撤退。
有一個中年婦人，穿著狐狸毛的皮草，不甘心就這樣走了，往葉晴染走了幾步，神神秘秘地說：“你家鬧架兒了，要鬧出人命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好了。”
鬧架就是吵架的意思，葉晴染明白。
家裏就那幾個人，誰跟誰吵？
婆婆跟公公？婆婆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都是公公帶給她的，她除非不想當富家太太了，否則，她不敢在公公麵前呲毛。
婆婆跟吳歡歡？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天塌下來了，吳歡歡也不敢和婆婆爭吵，哪怕是大點聲都怕會死人。
婆婆跟高美？她們母女確實是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可是，她們總歸是親生母女，再吵也不至於要出人命。
跟高博三兄弟？
更不可能！
首先，高博是個大孝子，隻有繼母大聲喝斥他的，沒有他回嘴的份兒。
其次，高見是婆婆帶來的前夫之子，他整天遊手好閑，成天偎紅倚翠，做這些勾當那是要大大的真金白銀的。婆婆是高興的錢袋，高見再傻也不至於去得罪錢袋。
最後是高興，這個偽娘似的高家子弟，他的眼裏除了那個郝文雅，剩下的就是鈔票了。公婆偏疼小兒子，時常拿錢打發他，高興沒理由跟婆婆吵。
“不是你婆婆跟誰在鬧架，而是你家那個妖精似的小保姆在鬧架呢。”
什麽？
小保姆在鬧，她跟誰鬧？真是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