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挑刺
經過葉漢墨做了一番安撫工作,葉晴染終於給婆婆陪了個不是,秦素華雖然依舊黑著個臉,卻不再喊著叫著不跟艾國珍待在同一個車裏了。
吃完早飯,結賬上車。
車子剛馳離了酒店,艾國珍便急切地叫道:“等下等下!”
秦素華嘰咕了一聲:“不會又要尿尿了吧?真是懶人屎尿多!”
高博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悄悄地偷看了一下後視鏡,見葉晴染神色正常,正閉著雙眼戴著耳機在聽音樂呢,也就鬆了一口氣,把車停在了綠蔭下。
艾國珍一頓急跑便跑進了下榻過的酒店。
“姑娘姑娘,你趕緊坐到前麵去。”秦素華推了一把葉晴染,叫道。
不知葉晴染是沒聽見還是不願意“趁人之危”,反正如泥塑一般,一動不動。
“你咋那麽寸呢?親家母樂意坐在前麵就坐唄,你讓姑娘跟婆婆搶位座,虧你說的出來。”葉漢墨低聲埋怨。
“你咋總是胳膊肘兒往外拐?”
“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再咋說,做兒女的都得孝順老人,百善孝為先,百孝不如一順。”
秦素華在嗓子眼裏咕噥了一句:“也是,恁管她是啥樣的人,總歸是家裏的老人。”沒再堅持讓女兒“搶班奪權”。
聽著嶽父母一來二往的對話,高博感到一陣莫名的寬慰與溫暖,有這樣可敬可愛的老人,在他們的身傳言教之下的女兒絕對不會出大格。
過了足有大半個小時,艾國珍抱著一堆東西跑回來了。
秦素華在葉漢墨的耳邊說:“拉個屎拉個尿得這麽長時間,鐵定是拉稀了。”
葉漢墨朝秦素華搖了搖頭。
艾國珍氣喘籲籲地爬上車。
高博邊發動車子邊隨口問了一句:“姆媽,你拿的是啥東西?”
艾國珍像獻寶似地將那堆東西給高博看:“你看看,要不是我有心,介就便宜了那家酒店了。”
高博定晴一看,是一大堆賓館專用的小牙膏小牙刷之類的東西。不禁啞然失笑:“姆媽,你拿介個東西做啥子用?”
“介是我們付的鈔票,當然不能讓他們占便宜!頭毛(剛才)她們還講已經退房,洗漱用品不能再拿了。哼,我馬上找到那個女經理,讓她們馬上給拿出來。要不然,我去相關部門投訴她們!”艾國珍說的理直氣壯。
勤儉節約是中華美德,可抱著這樣的心態就有些擺不上台麵了。
“姆媽,介樣的小事真的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這些東西能值多少銅鈿?拿回去也沒啥用場。”高博細聲細語地勸道。
“我拿回去丟垃圾堆裏也不能便宜她們。”
高博無語了。
秦素華的心裏一直憋著一股氣,這會兒逮住一個出氣的機會不放:“沒想到一個清朝貴族,還這樣小心眼,連我這個貧下中農都瞧不上眼。”
“素華!”葉漢墨狠狠地扯了一下老伴的衣袖。
葉晴染雖然閉著眼睛,耳裏塞著耳機,眼前發生的一言一行卻她全盤掌握。她很想說句什麽,可搜斷了枯腸也想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對婆婆這個人,她有了全新的認識。
在還未進入高家之前,通過高博的描述和加以想象,葉晴染覺得未來的婆婆是富家太太,一定是舉止高雅,為人尊貴。
待見第一次麵後,葉晴染發現,婆婆看人總是高昂著頭,高高在上,目中無人,而且,喜歡找人岔子,吹毛求疵。
相處了一段時間,葉晴染又發現,婆婆自為中心,不近人情,總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身邊的人,從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想問題。
這趟出來,也就是短短的一天一夜,葉晴染發覺,婆婆除了有以上的缺點外,還特別的小心眼,善妒嫉,見不得人好,寧願給自己添累贅也不能讓別人得便宜。
婆婆真是個很複雜的綜合體。按理說,像她這樣的富家太太,高傲些,清高些,尚在情理之中。可是,婆婆在舉止傲慢之餘,常會表現出低俗、不講究的一麵。遠的不說,就說昨天吧,一上車便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嚼,狂吐猛吐了吧,接著又吃。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行方便之事,半夜穿著暴露的內衣到處亂跑。今天更有意思了,為了不讓酒店占便宜,她讓大夥等了大半個小時,不為別的,就是把那些沒啥用的小牙膏小牙刷給拿回來。假如是為了生活之用,那又另當別說。
真不知該如何形容婆婆。
葉晴染正在“解剖”婆婆呢,艾國珍卻找上她了。
“葉晴染啊,你介個脾氣得改改。”
葉晴染依舊閉著眼睛想她的心事。
秦素華拍了拍她的手:“姑娘,你婆婆跟你說話呢。”
葉晴染將耳機拉下:“媽媽,您剛才說什麽?”
“我最討厭葛毛(現在)的年輕人一天到晚戴著個耳機,眼睛烏珠裏還有沒有人哪?”艾國珍團聚起她那兩撇描得精細的眉毛:“你別講葛毛嫁進了有錢人家就大手大腳起來,介份人家是我和小博的爸爸辛辛苦苦做起來的,你沒有權力去揮霍。”
葉晴染聽得雲山霧罩。“媽媽,您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是順從地取下耳機,婆婆前麵的那個意見還是正確的,現今的年輕人確實是一個個戴著耳機玩著手機。
“姆媽,染染還是很節約的,她結婚的時候隻買了一身衣裳。”高博趕緊辯白。
艾國珍白了高博一眼,道:“你不用替她講話!我從一件小事上就看出她的脾氣性格了。”
拍了拍懷中的那堆“便宜”,“按理講,這種事體就應該她去做。對她那種小門小戶的小姑娘來講,介些牙膏牙刷都是好東西。”
聽了半天,葉晴染終於聽明白了。
她哭笑不得:“媽媽,您的意思是,我這個出身寒門的人若是把每個房間的小牙膏小牙刷都搜刮來才算符合身份?不過,我出身再低微,也不會把那些當成好東西的。”
艾國珍與葉晴染交鋒了幾次,情知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她把矛盾轉移到高博的身上。柿子揀軟的捏,高博就是那隻軟柿子!“小博啊,你聽聽,你聽聽,但凡我講一句,你老婆總有十句話在介裏等著。你再不好好管管,她搬隻扶梯都能上天了。”
高博能說什麽?是聽繼母的罵葉晴染幾句,還是替妻子辯解?
怎麽都不對。
隻有閉嘴。
還是葉晴染體貼高博開著車,很乖地偃旗息鼓。氣可以忍,行車安全可不能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