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苑

  晨曦撕破夜空,昨日之事已逝。


  七石成徑,七徑隱室,七室泛木,七木絕泉,七泉吟台,七台物生。


  青石鋪徑,徑通幽室,室傍蒼木,木觸清泉,泉倚石台,台聚物生。


  泉聲嘩然汀汀,微光初現,溫石台,明幽徑,暖蒼木,內陰化為陽,月落晝焚。


  七徑石異,為朱砂,綠鬆,青金,黑曜,紫烏,精藍,天罡之石。七室同之,居者為一,室內物簡,外之各盛一木,為鬆,桐,桑,榕,櫟,楊,衫。七木汲泉,隔飲七池,為清冽明澈,銀霧湧濺。七泉清吟,各立一石桌,繞之七墩。台置異物,為琴,棋,鼎,鍾,璽,劍,玉。


  七絕之苑,潘震之居。


  拂曉將至,潘震從七室之央緩緩走出,麵色溫和,經七台,七泉,七木,踏七徑。


  潘震微微抬起頭仰望蒼穹之東,坐在了琴台七個石座之一,手指輕扣石台,靜靜地看著一台素琴,泉水激打躍動,落在潘震的將軍鎧甲上,未留下水露,沒有一點痕跡,落上去的好像不是水,而是氣,以火為源之神,拒水臨身。


  片刻之後,苑外便響起尖銳清脆的女聲,“非要我去拜訪那猴子,去了又打個空,今天又叫我來這,究竟要搞什麽花樣,千裏迢迢把我從地球星召回,烈陽星沒了我還真不轉了不成?”


  “女神,此語恐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還有你們,一個個的,頑固腐朽。”


  “這……烈陽長久如此,我等未覺腐朽。”


  “你,算了。”


  蕾娜身著金鳳玉縷王袍踏進,四大守衛身後相隨,進苑蕾娜便見潘震一人獨坐在琴台,微怯地看著潘震,想必剛才所言已入潘震之耳,觀察潘震並無怒氣之色後才慢悠悠地行至琴台與潘震對立而坐。


  蕾娜優雅地坐在石凳上,對視著潘震的眼睛,兩人久久無話。潘震雙目之中蘊含無盡智慧,有洋洋江河,仿佛看透世間萬事,卻又有那麽一絲難以捕捉的堅決,為烈陽續存之心天地可鑒。


  四大守衛分立於兩側,筆直挺立著,互相對視麵前之人的雙眼,也是無言。


  蕾娜的目光也有威懾之氣,也有堅決,在潘震麵前卻是小巫見大巫了,沒過多久,蕾娜的眼睛便瞪直了,好像在潘震眼中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潘震的威懾力,厲殺與鎮靜。


  蕾娜眨了眨眼,用手輕撫了下胸膛,低下頭冷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潘震,“天色未明,今日何事?”


  見蕾娜輕喘渾氣,潘震才收起他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視我雙目,所見是洋洋江河,或肅殺簫厲?”


  “我~”蕾娜滾了滾喉嚨,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到,“我有種窒息的感覺,就好像,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眼在看著我,讓我陷入未知猜忌的恐懼之中。”


  潘震眼中有著晦澀難懂的情意,清明,冷毅,看向兩側四大守衛,“坐。”


  七張石凳一張空白,六人圍著琴台,陰暗漸漸退散,庭院泉聲潺潺。


  蕾娜靜靜地坐在位置上,不敢說一句,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雙手不自然地放在雙膝,腳底有節奏地踏著朱砂石,看著潘震此時正在思索,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想問你究竟為何要我尋訪孫悟空?”


  潘震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麵向蕾娜,“地球星有一典故叫做,三顧茅廬。”


  “您是要我一直去拜訪他?”蕾娜壓著怒火,強裝平和地和潘震交談著,“我想請問,那猴子哪裏有過人之處,難道有三顧茅廬便要我數臨寒寺?”


  “你心不靜,烈陽之炎非心境氣燥,若是哪日你尋得孫悟空一見,那劍便歸你。”潘震麵色微悅,指著第六張石台上的金紋雕龍寶劍說到。


  蕾娜側過頭看向那柄劍,那是一種象征,烈陽之王的佩劍,若是真的成為烈陽之王,這七張石台之物則須盡數收入囊中,蕾娜想了想,一字一頓地說道,“不需此物。”


  四大守衛都很平靜,都在靜靜地注視著兩人,潘震之思,他們已然知曉。


  潘震笑了笑,從石椅上站了起來,看向台上素琴,“為我撫琴一曲可好?”


  “啊?”蕾娜有些驚訝,潘震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琴藝不精,便不獻醜了。”


  “接著!”潘震端起素琴,將素琴平穩拋至空中,落向蕾娜。


  蕾娜連忙起身接下了素琴,看了看琴,又看了看五人,歎了一口氣,“我便彈奏一曲。”


  潘震眼光也溫柔了下來,負手站立,四大守衛也紛紛從石椅上起身。


  蕾娜將琴至於雙膝,先撥動了幾下琴弦,律動驚風,三聲音波,有淒涼之感。


  手指觸動琴弦,弦繃而鬆,緊而張,素琴便發出鳴鳴之音。


  琴音起,一過耳,似秋風瑟瑟,有刀鳴劍影,似是亡命之音。


  二入泉,水旋而急,音清而緊,蕾娜琴弦變奏,泉聲悶,似低吟淺唱。


  三掃木葉,愈緊愈快,陡然犀利,淒厲如殺,殺落桐葉,似碧落黃泉,掃落千葉。


  曲終之結,一反前音,緩而空,舒耳,靜水,拂葉。


  一曲終落,蕩氣回腸。


  潘震眼睛未離蕾娜,從曲中聽出蕾娜心亂,聽出曲之悲涼,一曲三分,一分為亂,二分為清,三分為離合悲歡。


  “琴藝不精何以爐火純青,將此《秋風賦》演繹出神入化。”潘震甚是歡喜,琴之精,性之雅。


  蕾娜撫琴微歎,心隨弦動,琴波雜,亂出殺伐之氣,尾清,清出山水行雲。


  “總覺不足,琴聲之意難奏,好了,彈完了。”蕾娜如釋重負般深呼了一口氣,起身將素琴放回石台。


  潘震仰首觀望,晨曦已落向庭院,又看向蕾娜,“琴聲雅而俗,你撥弦之時有絕弦之心,琴音奏亂,你指不及弦,愈發淩亂,尾至方收雜音。”


  蕾娜詫異地看著潘震,瞠目結舌,潘震何時有如此之高的琴聲造詣了?

  “七日之內,熟得此曲,反複奏之,七日之後,奏之與我。”潘震向蕾娜說到。


  “什麽?又是七日?”蕾娜有些驚奇,這些老東西是都對七日情有獨鍾嗎?

  “你有何不願?”潘震看向蕾娜,話語卻分明強勢。


  “未有。”


  “嗯,七日後曲必熟之,後與我弈。”潘震指向第二張石台的一張棋盤。


  “是。”蕾娜雖有怨氣,但潘震的話豈能不遵?


  “你且未怨於我,為君者,心懷闊廣,蒼生為本,社稷為源,心之靜乃為君之德,烈陽無帝,於內於外皆一憂患。終朝你有帝王之能,老夫便退離雲霄。”潘震和顏悅色地向蕾娜緩緩說到。


  蕾娜凝視著潘震,心中波濤難以平息,心中默念數聲,“為君?”


  “尋訪孫悟空一事亦不得怠慢。”潘震看著麵色微顫嗯蕾娜又說到。


  “是。”


  潘震亦有泰山壓頂之重任,這場諸神之間的博弈他不能輸,盡管諸神之間互敬三分,但又有誰不知道,這三分敬意不是輕薄如紙的偽裝呢?

  宇宙之中某處,數百艘艦艇聲勢浩蕩前往費雷澤星進軍,艦尾幽藍焰浪噴薄迸發,強大的反物質動力推進係統為這些宇宙旗艦提供前行驅動。


  冥河號


  噬嗥仰靠在指揮室主座上,麵前的長桌旁是饕餮各部首領,噬嗥有些急躁,他迫不及待想要立下戰功隱沒屈辱,“什麽時候能夠抵達費雷澤星?”


  “回王上,我們雖然擁有反物質動力推進係統,但在宇宙之中我們仍然是行進速度最慢,天使,惡魔均是通過大型空間折躍前進,速度比我們快上數倍。不過,我神在宇宙中各處都建有蟲橋,不出八個小時,我們就能穿過大蟲橋到達費雷澤。”一名推進係統的饕餮首領向噬嗥匯報到。


  噬嗥仰靠在王座上,眼中藍紫色熒光隨著室內暗燈閃爍,好像表露出噬嗥的安心定誌,不知道是什麽讓他麵臨大戰仍如此鎮靜,“擁有我神親自賜予的虛空引擎,八個小時之後,費雷澤將淪陷為瘡痍荒土。”


  噬嗥狂妄自大的陰笑瑟瑟震耳,手指一觸自己的藍白鎧甲,胸口處的鎧甲便自動解裂,開出一個心髒大小的缺口,讓在場的饕餮目瞪口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在桌子上往前靠了靠身子,生怕看不清。


  缺口處,一顆散發暗紫色熒光的機械心髒跳動著,一名饕餮驚訝地唇齒斷續,“這就是虛空之心。”


  噬嗥的猖狂會成為他亡命的墳墓,隻是這隻可憐的螞蟻自覺無有敵手,死神是至高無上的信仰,死神賜予他虛空引擎,讓他的征服欲望更加膨脹,天使?惡魔?烈陽?還是那微不足道的地球星?不,都會成為自己的手下敗將。


  噬嗥合起了機甲,那些饕餮仍在驚訝之餘,浸沒在得以親眼一見虛空之心的興奮中,這是一種榮耀,每個饕餮戰士都渴望的榮耀,得到死神的賜福,自己便會擁有毀滅一切的能力,然而這群饕餮隻知虛空引擎的強大,卻不知其他文明遠遠在他們之上,對於卡爾來說,饕餮隻是一枚棋子,偌大棋盤之中的一顆棋子,可有可無,無關痛癢,對格局產生不了太大的影響。


  噬嗥又詢問到武器係統的首領,“我們的弑星級武器是否具備摧毀費雷澤星的能力,我並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顆什麽也沒有的星球上,炸毀它,我們需要前往地球星找~”噬嗥看了看在場的饕餮,將拳頭砸在長桌上,狠聲道,“那隻猴子和那群弱如螻蟻的地球人!”


  武器首領被噬嗥的話語震的身體顫抖,匯報道,“王上,我們的暗物質聚能炮需要轉化大量暗能量,蓄能時間需要十五分鍾,暗物質反應產生的能量可以將一顆星球的表麵灼燒摧毀,前麵之內不再具備孕育生命的能力,但,用這種武器摧毀費雷澤星的話恐怕得不償失。我們的凶潮每艘艦艇隻能攜載兩枚,如果用三顆同時發射,爆炸的一瞬間產生的粒子又能夠進行次生反應,產生輻射與能量,以此循環,直至爆炸範圍內粒子消耗殆盡,能量可以將一顆星球從宇宙中抹除,不過我們的凶潮隻有五顆,死歌書院並不向我們提供這種武器,這五顆仍是我們耗時百年才製造而成,王上,我並不建議對費雷澤使用弑星級武器,用這些武器攻擊其他高級文明才能發揮價值。”


  噬嗥雖然被機甲固定了麵部,也能察覺他此時的不悅,“死歌書院,我神為何不給我們多些凶潮,算了,進軍屠殺他們。”


  這時一名饕餮走進指揮室向噬嗥匯報到,“王上,檢測到不明身份的強大暗能量正在接近冥河號。”


  噬嗥倒是有些興奮,強大的暗能量,會是誰呢?


  “對方加速接近我們的艦艇了,已經縮小至五萬千米。”又一名饕餮慌慌張張地跌進指揮室。


  “怕什麽,就算是那隻猴子來了也會被我幹掉,讓我會會他。”噬嗥起身飛離冥河號,前往外太空。


  噬嗥飛上冥河號上空,巨大的機甲體在無垠的太空中清晰可辨,噬嗥眼中,一個黑影正高速接近冥河號。


  冥河號借助反物質前行著,黑影降落在噬嗥對麵,沒有星光,噬嗥看不清對方的麵貌,率先發問,“不知你是誰,來我冥河號又有何意圖?”


  那黑影抖了抖黑袍,慢慢走進噬嗥,知道看清麵貌,噬嗥語氣才變得恭敬,“斯諾大人,我神又有什麽指令?”


  黑影漸清,形態裝束皆與斯諾一致,銀色的骷髏麵具,黑色的衣袍,他擰了擰腳步,冷聲沙啞問到噬嗥,“斯諾是誰?”


  噬嗥被此人一問有些茫然,眼中閃過一絲電流,“斯諾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他透過麵具看向噬嗥,讓噬嗥嚴肅起來,“我不叫斯諾,也沒有什麽我神,我叫淵,隱釋放了我,他告訴我這裏可以複仇。”


  “淵?”噬嗥不得不認真對待起這個不速之客,“隱又是什麽人?”


  “構建虛空壁壘,反暗能。”噬嗥啟動了虛空引擎,製造了一個能量屏障將淵困在其中。


  他麵色微皺看向通體閃爍藍光的虛空壁壘,伸出手觸碰了一下,便握成拳頭猛烈地捶在壁壘上,結果壁壘卻絲毫未損,未有碎裂。


  噬嗥慢慢走進淵,機械之聲嘲弄著他,“真是愚蠢,妄圖通過蠻力擊碎虛空壁壘,虛空壁壘能量來自虛空,你用主生物世界與暗世界的能量是無法將它擊碎的,隻能通過虛空引擎進行解算。”


  噬嗥俯下身子與淵對視,“不過我想你並沒有這種能力,哈哈哈!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認識我神卡爾。”


  淵口中唾棄低喃,“這就是卡爾手下的走狗。”


  噬嗥有些惱怒,此人竟將他視若無睹,不會答他的問題,“我可以隨時殺死你。”


  “殺他輪不到你,要殺也得是我來。”斯諾不知何時已經落在噬嗥身後,冷聲憤怒說到。


  “斯諾大人。”噬嗥連忙恭敬麵向斯諾,看向困在壁壘中的淵,“他是何人?”


  斯諾瞥了噬嗥一眼,“你無需知道。”


  “解算虛空壁壘,解析進度:100%,解算成功。”


  壁壘解除,淵扭了扭脖子,離開二人,走向冥河號內部。


  噬嗥心底發寒,斯諾的虛空引擎運算速度遠超自己的虛空之心,“大人,是我神的旨意嗎?”


  “是,我與他隨你一同前往費雷澤。”斯諾從噬嗥身側離開,進入冥河號內部。


  噬嗥站在原地不滿於卡爾的此舉,這是對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嗎?區區一個費雷澤星,卻要派斯諾與一個不認識的神一同前去。。


  噬嗥一腳踩在冥河號外殼上,發出沉悶陰重的金屬聲,飛進指揮室。


  卡爾的真實意圖,噬嗥怎麽會知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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