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雪守望

  羅特星


  洛薩帝國

  雄偉壯闊的高大城牆築起王城的壁壘,城牆的每塊巨石長有十米,寬達六米,高三米,對於這樣科技落後的時代而言,勞民又傷財,每一個輝煌的背後都是鮮血淋漓。


  城牆雖說是高大,卻也有些許斑駁,一團一團綠色的苔絲奮力滲進城牆的縫隙中,城門處人群熙熙攘攘,你推我搡,即使已入冬日,空中雪花飄零,卻也仍好是熱鬧,不減分毫。


  王城之中一所客棧

  屋子不算寬敞,兩個人在一起都有些擁擠,沒辦法,哈曼是個老漁夫,他此次進城沒帶多少銀財,身上也沒有什麽貴重的物品能夠和店主交易,隻能湊合著租了這麽一間小房子。


  哈曼隨身攜帶著那口瓷缸,他正微微側著身子靠在房間的窗台,那皮大衣蓋在身上,灌了一口熱茶,很是愜意,這種生活是他所向往的。


  葛小倫坐在那張木床上,也換上了哈曼扔給他的一身衣服,被海鹹味侵占的帆布衣,雖然讓他很反胃,總有嘔吐的衝動,但為了避免引人耳目還是穿上了它。


  這是他們進入王城的第二天,第一天葛小倫與哈曼租借了一輛驢車趕往王城,可笑的是半路之中驢兒因為長途跋涉饑寒交迫凍僵而死了。


  葛小倫繼續前行之時回首凝視了那隻驢兒好久,心中總是久久無法平靜,那驢兒無助的眼神似乎洞視了他內心的一切脆弱,那淒厲的嘶鳴一刹那便讓他痛苦不堪,回想起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副畫麵,那一刻,世界是完美無瑕卻又支離破碎的。


  到達王城之後,哈曼告訴葛小倫洛薩帝國的現任皇帝叫做伊斯三奇大帝,而且邊境上正在籌備一場大型戰爭。皇帝野心勃勃,妄圖憑借手下攻無不克的軍隊吞並周邊的國家,盡管洛薩帝國已經是羅特星上的巨頭了,但對於貪得無厭的人來說從來都沒有滿足這一概念。


  葛小倫見證了王城的繁華,那卻隻是少數人,他所見到的更多是貧賤的百姓。街道上隨處可見光著腳,裸著腿的人蹲在一堆烤火,或者裹著一張草席,紫紅的赤腳僵硬凍裂。除此之外,據哈曼說最近幾年經常會發生瘟疫的蔓延,那時王城總會人心惶惶,一些騎士便會在街道上巡邏,負責將因瘟疫死亡的屍體送去火坑進行焚燒。在任何時代都會有逆行者,街道上會有許多大夫為那些貧窮的百姓醫治,他們也知道自己可能會感染瘟疫而死亡,但,那算什麽呢?折翼的天使會飛往永恒的天堂……講到這裏時哈曼的眼光閃爍輕湧,一瞬便黯淡無光,默默地將手放在右胸前,深沉地鞠了一躬,以最崇高的禮儀致敬最美麗的善良。


  一陣洶湧澎湃的勁風肆虐著王城,卷起一灘雪摔進木窗裏,屋子的地麵上化了一灘冰水,驚得哈曼打了個激靈慌忙跳起身,手忙腳亂地拉下了窗戶。


  風雪連天,在屋子內也能感受到咆哮憤怒的狂風,掀起葛小倫心海的滔天巨浪,分明隻是初見,失去以後才懂得那是唯一,思念可以跨越億萬光年。地球的情況困擾著他的心神,不知道地球是否已經淪陷,不知道雄兵連的成員是否還在,越是深想越是恐懼,一日不歸鄉便一日不得安寧。


  床榻之側,葛小倫的眼神呆呆的,空洞無色。哈曼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注意到了無神的葛小倫,“嘿,小子,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但是我想一定沒有我的過往傳奇。萬事終將淹沒,如果你真的被過往套上了枷鎖,那就想辦法掙開它,未來開出的花會撫平你的傷口。”


  葛小倫被哈曼拍了下肩膀,這些鼓勵人的話語不知道聽過多少遍,平時在耳邊絮絮叨叨隻覺得都是廢話,真正深陷囹圄之中才感受到這些話語的力量。


  葛小倫從床榻上起身站立,帆布衣不太合身,有些緊,瞟了一眼窗戶上未幹的雪水,“哈曼大叔,您還沒告訴我進城是要做什麽。而且我也並不想見那個伊斯三奇皇帝,在我們那裏他一定會是一個遭人唾棄的暴君。”


  哈曼不禁嗤笑葛小倫,“無知,用你一個人的觀點否定我們的皇帝,笑話。”


  葛小倫疑惑不已,“一個隻懂得征戰殺伐的帝王難道不是暴君嗎?您也看見王城之中的達官顯貴和雞鳴狗盜之徒了,一些人富有,一些人貧窮,壓榨百姓終究會導致你們帝國的滅亡。”


  哈曼是認可葛小倫的觀點的,隻不過這隻是一麵之詞,“我猜你一定好奇為什麽洛薩帝國維持了幾百年卻從未有過內亂。盡管我們的皇帝好戰,征兵,卻不能否認他是一位偉大的皇帝。”


  哈曼又添滿了一杯茶,用雙手捧著溫暖身體,“因為帝國的強大我們才得以安全,如果我不是洛薩帝國的子民,當我的國家被其他國家吞並的時候我該怎麽辦?隻能被屠殺。我隻是一個老漁夫,我隻希望過的安寧些,洛薩帝國有許多和我一樣的人。雖然看起來這種想法很自私,甚至荒謬,但它確實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新的觀念衝擊著葛小倫的認知,我們所認為的一切僅僅便隻是我們的觀念,對於生存在帝國中的人民來說,葛小倫的說法荒謬至極。


  “當然,年輕人,我並不是否定你,你說的~”哈曼捏著一根小拇指擋在葛小倫的視線前,“有那麽一丟丟正確。”


  “好吧,那麽軍隊呢,他們為什麽不反抗國王的暴政?”


  “因為騎士是信仰,是勇氣,榮耀,與忠誠。一個人活著總要追求點什麽,比如我,一個漁夫,我想釣大魚。騎士的追求就是榮耀與忠誠。”


  葛小倫的頭腦有些混亂,從前的理性到這時銷聲匿跡,所以任何事物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聽著,我所講述的隻是我的看法,放輕鬆些。”哈曼洋溢著笑容,拍了拍葛小倫的肩,“你需要做出你自己的決斷,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幹預你自己。”


  葛小倫麵色惆悵,他對這顆星球的一切都懷疑過,因為一切似乎都與銀河之力息息相關……


  “哈曼大叔,屋子裏悶熱,我出去透透氣。”葛小倫找了個借口匆匆奪門而去。


  踩下一串腳印在雪地上,任憑白雪蓋在頭頂,葛小倫出城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楓葉林中。


  禿了枝葉的楓樹在凜冬中孤苦無依,風緊,雪厚,一兩片孤零零的楓葉掛在樹梢搖曳欲墜,稍不留神就會埋葬在茫茫無際的雪原。


  葛小倫停下了腳步,帆布衣上滿是積雪,冰水貼合著他的肌膚,劇烈地抖動著,那不是寒冷,那是癡夢,他很想找一處邊陲小鎮蜷縮隱匿,可現實不會允許他這麽做,隻因他是銀河之力。葛小倫茫然若失般觀望著雪中的飄舞的楓葉,一片楓葉飄搖墜落,被樹枝上的積雪無情淹沒,它生前最美麗的瞬間便是它凋落的那一刻,不會刻意去展示,賣弄地表演,一切自然無華,停留在這凜冬。


  時間靜止的時候,你所能做的隻有觀望。


  生命在凋零,隻有葛小倫看到了,他很幸運見證自然的奇妙,生命的美麗。


  葛小倫緩緩抬起頭仰望飄雪的天空,想要找到什麽,卻追尋不到潔白雙翼的影跡,他在等她來找他,或者他去找她,如果她肯等。孤獨萬丈,千裏愁腸,隻有這大雪能懂。


  楓與雪,詩與歌。


  費雷澤


  艾蘭王國

  費雷澤也入冬了,白雪皚皚鋪蓋在大地上,近日無風,天卻冷的很,太陽高,光線透過萎蔫的樹葉的間隙灑下,映出金色的光斑,好像白玉盤上托金盤。露珠折射光線為樹幹帶去絲絲溫暖,那些蟲啊,鳥啊,小動物之類的都已經窩了起來熬過寒冬。


  王宮大殿

  殿口的侍衛踩著雪立戰,手執長槍,目光堅決,為了保衛女王的安全,也是為了艾蘭王國的未來。


  “陛下,依老臣之見還是不要發兵北伐攻打惡魔為好,您知道,艾蘭王國的子民都熱愛和平,並不希望戰爭。”一名斑紋綴在爬滿皺紋的老臣臉上,他看起來很穩重,會是個老道的政治者。


  大殿裏沒有多少人,一名金發女騎士,一名男騎士,幾個大臣,以及王座之上震懾力與氣魄過人的艾妮熙德。


  艾妮熙德的眼中藏匿著鋒利的劍影,身為艾蘭王國的首領,她必須要對這個國家負責,對艾蘭王國的子民負責。


  艾妮熙德聽到了那位老臣的諫言,因為自己想要帶兵前往北方攻打惡魔,這也隻是個人想法,還是多聽些建議再做決定穩妥。


  “我會為艾蘭王國的子民負責,隻是,您也知道,費雷澤的北方~”艾妮熙德無奈地歎了口氣,她並不想在繼續講下去,將目光注視在階下的金發女騎士身上,“奧古斯·彥騎士,你的看法呢。”


  艾妮熙德自從認識這名艾蘭王國的第二名女騎士以後便對她十分信任,她武藝超群,氣質非凡,有些時候艾妮自己都會被她的氣場震懾到。


  彥穿戴著騎士的鎧甲,頭盔遮掩了她的容顏,卻無法掩飾她的美麗,自內而外的高貴冷豔,金色長發落在背處,芳香飄十裏,向前了一步,對艾妮熙德表現的很尊敬,“陛下,我隻是希望您能夠北伐,當然,這隻是我的建議,最終還是要您來定奪。”


  “陛下,微臣認為彥騎士主張北伐是置我艾蘭王國子民的安危於不顧,如果北伐,那些惡魔趁機攻打我國將霎時土崩瓦解,時至今日,我們也並未見到審判天使的降臨,還請陛下三思。”一名文臣聽到彥的話後當即進諫道。


  艾妮麵色肅厲,甚是惱怒,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放肆,你竟敢對審判天使不敬!”


  “微臣知罪。”他慌忙便跪了下去,冷汗溻濕了衣衫,隻能奢求女王不殺之恩。


  彥嘴角微微勾起,對這名文臣的莽撞感到可笑,“陛下,您不必為此事生氣,畢竟艾蘭王國沒有人見到過天使降臨,也許她們已經離開了呢?”


  宮殿內唯一的男騎士向前了一步,他叫薩拉楊,軍團長,“陛下,我認為彥騎士的看法有道理,並且我也和彥騎士的看法一致,我們應該北伐,屬下願以性命保衛女王您的安全。”


  艾妮怒氣消散才把佩劍收回劍鞘,“起來吧。”


  “謝陛下不殺之恩。”他腳底綿軟地站起身,雙腳無力,總想要摔一跤似的。


  “陛下,老臣仍然認為不應北伐,為了艾蘭王國的和平。”那名老臣又再次進諫道。


  “如果你渴望和平,那就必須做好戰爭的準備,等待戰爭降臨還是你去結束戰爭?”彥能夠清晰地洞徹這些凡人的心中所想,這場戰爭必須要打,凱莎女王的命令,要在戰爭中引導艾妮熙德,培養她成為王所需要的品質。


  殿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隻剩下一陣陣私語,艾妮熙徳不得不重新再認識一下這位女騎士,她絕非凡人,沒有人會喜歡戰爭,天使也討厭,討厭它卻又不得不進行,或者不屬於自己的生活,將一生都奉獻給正義。


  “彥騎士說的很有道理,諸位,還有誰要提建議嗎?”艾妮威嚴的目光注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無形的壓迫感讓那些文臣喘不過氣來。


  “既然如此,我就決定了。薩拉楊,整頓軍隊,等待春天來臨,我們向北方進軍。”


  “是,陛下。”


  艾妮熙徳隨即拔出了劍高舉,劍指蒼穹,聲音震撼著艾蘭王國的每一個角落,“諸位,請你們相信,我艾妮熙德始終不會將艾蘭王國的安危置於不顧,我與艾蘭王國同在!”


  彥也對艾妮熙徳頗為讚賞,目前來看,她在某些方麵是要勝過自己的,隻需要等待春天到來時在戰場上檢驗她是否擁有軍事才能,戰略思維。


  現在彥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等待,等待艾妮熙德率軍北上,那麽這個寒冬自己將無所事事,也習慣了,以前有星係叛亂時需要自己去平叛,采集能源的任務也經常落在自己的肩上,所以應該感謝凱莎女王。


  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屋頂的天花板上掛著一頂吊燈,木桌上也燃著三支蠟燭,光很虛弱,在這灰暗的房間裏也照不清許多物品。牆上的一幅壁畫勾起了彥的興趣,那是一名天使,看不出來是哪位,著裝也與自己不同,猜想到可能是凱莎女王吧。


  一張床,艾妮還真是大方,這張床比在梅洛天庭的自己的床都要大,不得不感慨費雷澤的人真會享受。


  彥推開了窗,映入眼簾的是晚霞之下的景色,疊著雙手趴在窗邊欣賞這傍晚的美景。不知道她的心情是怎樣,沉溺透明的眼睛訴說出她對景色的愛戀。


  費費雷澤與阿托一戰啟動了自己的次生物引擎,將能量傳送給了葛小倫,待自己醒來之後才發現周圍隻是茫茫沙漠,不見阿托,不見銀河之力,隻有自己身下的一灘血跡。


  彥不知道葛小倫現在在哪兒,自己對他竟然會有特殊的感覺,因為他是銀河之力。基因匹配告訴彥銀河之力便是她的一生摯愛,她已經宣讀了自己的守護誓言,卻未能盡到守護天使的責任,現在彥找不到他,那又如何呢,她已經是他的守護天使了,再也不會改變。


  思念如潮,開闊也洶湧,情絲綿長,就像這燭光到月亮的距離。


  血紅的楓葉被晚霞浸染,靜靜地依偎在白雪的懷抱中,楓葉與白雪,凋零之後的新生。。


  彥遠望著楓葉與雪,凝視著晚霞與月,四景相融。彥相信葛小倫沒有死,牽掛著他,天使也會祈禱,祈盼他的出現,守望著這楓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費雷澤與羅特星相隔億萬光年,有情之人的心意卻是相通的,楓雪異域,思念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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