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
與君行,伴君生,月濺星河,長路漫漫,冰封寒江,獨倚滄瀾。
……
“正在轉化暗位麵能量,生成α氨基酸,正在進行合成,正在重組基因序列,破損基因修複中……”
緩緩睜開沉重虛弱的雙眼,星光點點,縹緲著眼簾,還是那熟悉的漆黑一片,看過一眼,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憔悴的臉一眼辨認不出,稚嫩青春的臉龐鍍上叢密的毛發,居然也長胡子了,胡須爭相扭打著,瞳孔中被孤寂落寞塞滿,無力地看向四周,沉重地歎了口氣,“你好,又見麵了。”
“銀河之力,很高興再次見麵,由於您的基因係統受到弑神武器摧毀,銀河之力啟動了自我保護程序導致您陷入了長達三個月的深度昏迷。”
呆呆地注視著虛無,許久後才開口,“我什麽時候能蘇醒。”
“您陷入昏睡前基因係統受到外來能量幹擾,進行了吸收,預計距離蘇醒還有三個小時。”
葛小倫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顫著聲問到,“能量來源是哪?”
“經係統檢索,能量源:天使。”
痛楚撞擊著心門,擠不出一滴眼淚,或是早已匯流入江洋,或是浸沒在心海,暗位麵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機體修複進度:93%.距宿主蘇醒還有十分鍾。”
葛小倫被係統的提醒擾亂了思緒,淚水與聲帶混淆在一起,像細沙堵住了咽喉,“能告訴我我現在在哪嗎?”
“正在進行檢索,檢索中,檢索完成,目前所處星域林格爾星係羅特星。”
葛小倫不禁身體一震,想要詢問卻默默懺悔,自言自語地嘲弄著自己,“好了,好嘍,異性旅行還得繼續。”
“我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檢索中,受未知能量開啟蟲洞傳送至此。”
淚目潸然,唏噓與感慨生命的坎坷曲折,總是喜歡枯萎生命中最美的風景,綺麗的瞬間,遊弋在記憶的碎片風暴中,感受著撕心裂肺,妄圖把某段記憶的碎片絞碎在混沌中,很可笑的是事非所願,孤獨是一把鑰匙,強迫著自己去開啟那扇門,金光熠熠,然後穿梭沉浸望不到邊的心痛與思念中,踮起腳尖眺望,眺望到斑斕的星海,眺望到漫山的野花,眺望到祈盼已久的笑顏,所擁有的一切,第一次總不會在意,甚至會排斥逃避,如果生命能夠重來,可惜沒有如果……
“機體修複完成,正在蘇醒,再見,銀河之力葛小倫……”
林格爾星係
絢爛斑斕的群星環抱,浩瀚而又虛幻到致命的美,數以億計的塵埃,行星,恒星遵從著宇宙的規律轉動著,湮滅著,誕生著,構成偉大的星旋,好似柔軟的纖維,好似碧海藍鯨。
羅特星
隱約聽到江海翻湧的海洋之音,睜開了眼,靜靜地凝望著夜空,雪白的月光映落在滄桑的臉龐,似乎要為他洗滌去所有的悲痛與混濁。
葛小倫抽不出力氣與心意起身,連翻個身,挪個位置的欲望都沒有,他躺在海邊的沙灘上,隻能聽到潮水一波又一波地侵襲著礁石,拍打著厭倦了海水的沙灘,每次折回帶走不屬於它的沙,每次湧落帶來不屬於這片沙灘的沙,沙被帶走,或漂泊流浪在海洋中,或幸運的被隔海相望的沙灘收留……
天空飄著雪花,海岸上的冬草披上寒霜織成的外衣,在皎白的月光下閃動。一片雪花剛接觸波動漣漪的海麵便與其融為一體,或許這個夜晚被寒冷霸占,但葛小倫不會做出反抗,因為感受不到皮膚因寒冷而瑟瑟發抖,隻能流浪在心間的冰天雪地。一片晶瑩無暇的雪花輕輕飄落在葛小倫的臉龐,慢慢的融化成冰水順著滑落,葛小倫僵著的臉像是解凍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天空的雪越來越大,海岸上鋪砌著一層層厚厚的棉被,一片黑色與這皚皚白雪似乎不太融洽,也漸漸被埋沒。永夜寧寂,唯獨岸上的一間木屋在這銀色的世界中頑強地明著火光,徹夜長明,人影幢幢。
……
風帶著雪叩擊著木門,有節奏的發出“咚咚”聲,木屋內燃著一隻火爐,爐台上一隻鐵壺嘟嘟地冒著水汽,牆上掛著一件皮外衣,衣服上已經有好幾處補丁,但仍有些爛著窟窿的地方光禿禿的,一頂棉絨大帽在它上麵,衣服下麵盤著一張漁網,一灘水從旁邊的鐵桶中濺出,把幹燥的地板打濕,鐵桶裏幾條大小差不多的灰色鱗甲的魚遊動著。木屋最裏邊的床榻上臥著一個老漢,棉被蓋在身上,睡得正酣,嘴角耷拉著口水,可能是做到了什麽美夢,吸了一下,嘬了幾下嘴。“咚咚”聲再次傳到屋裏,老漢不情願地轉了個身,把枕頭蒙在頭上,“咚咚”聲再次傳來,他很是惱怒,蹬了一腳被子,把枕頭摔在地板上,迷糊著睜開了眼,蒼白的頭發間夾著幾根青絲,留著一圈白胡子,額頭和兩頰爬滿了歲月帶來的皺紋,吧唧了幾下嘴才慵懶地穿好衣服下床洗漱。
看起來還像是沒睡醒,老漢拖著步子走到客廳裏坐下,找了一個陶瓷茶缸,缸身繪著一條尖嘴的魚。走到嘟嘟冒氣的茶壺邊盯著它爽朗地笑了幾聲才提起倒水,坐到木桌前端望著那裝著幾條魚的鐵桶。草草吃了一些昨天剩下的魚肉,喝了幾口熱水便站起身,從牆上取下那件皮大衣披在身上,又從裏屋提出一隻木桶,鐵桶和木桶是一對好兄弟,它們輪流負責為老漁夫裝魚。老漢走到鏡子前放下木桶,整了整領帶,左右審視著自己的形象,滿意地笑了笑,那一圈白胡子便聽話的跳動著,很是可愛,“咚咚”的聲音又一次叩響木門,老漢從地上拉起了那張漁網,笑嗬嗬地取下那頂大帽子蓋在頭上,打開了門,屋頂的雪被震落,高度減了一層。
老漢的步伐很穩健,臉龐因寒風的呼嘯而變得燥紅,但這絲毫阻擋不住他對打魚的熱愛,他臉上的笑容因皺紋而感染人,鬢角的白須與這天地融為一色,歡快地哼著當地的小調,“噢,親愛的大海母親啊,人們因你的無私而歡聲笑語,人們因你的美麗而幸福相擁,你看見了嗎,那遠處沙灘上的人們正歡歌載舞~”
大帽子遮著老漢的視線,他低著頭來阻擋風雪吹到眼睛裏,賣力又歡快地拖著漁網向大海走去,洋溢著笑容的臉卻忽然變為震驚,蹣跚著慌忙後退了幾步摔坐在地上,帽子因驚嚇而掉在鼻子處,遮住了視線,趕忙把帽子戴好,並準備回頭轉身逃跑,但仔細定睛打量了一番後長舒了一口氣,用手不停地平撫著自己的胸口,從地上緩緩站起,走到葛小倫身邊踢了他幾下卻發現踢不動,而且很堅硬,在他的閱曆中從沒見過如此堅硬的人物體,葛小倫的黑甲讓老漢很是好奇,老漢蹲下身子才看清葛小倫的麵龐,這是經過滄桑的臉,他笑了笑,感慨著:“白衣蒼狗多翻覆,滄海桑田幾變更。”
葛小倫睜開了雙眼,他並沒有入眠,費雷澤吸收彥的能量後已經不需要借助睡眠來提供能量了,隻是閉著眼才安靜,雖然一夜隻有白雪的簌簌聲,但睜開眼就靜不下心,連空中飄舞的雪都勾勒成了她的模樣,想到這裏,葛小倫無聲傻傻地笑了。
老漢眯著眼看到葛小倫醒了便站起身,仍是笑嗬嗬的,似乎沒有什麽事能讓他感到悲傷,“看你的樣子,是從別處的海島上漂流到這裏的吧,流浪漢。”
葛小倫從回憶中逃離出來,被老人的話語驚了一下,口中仍是伴著悲傷的味道,“為什麽全宇宙都在說華夏話?”
老漢聽到了葛小倫的嘀咕,疑惑地問到,“華夏?那是哪個國家,是這大海的盡頭嗎?”
“不是,那是一個我夢中的國度。”葛小倫的嘴角微微翹起,目光也有了神色。
“噢,真是個瘋子,看來你是被大海給衝糊塗了,起來,流浪漢。”老漢認為葛小倫是從海麵上流浪到這裏的。
或許是老漢帶給了葛小倫一些人的溫暖,他才願意慢慢起身,後背大劍上的雪才一打一打的掉落,老漢看見葛小倫後背上的劍慌慌張張地掂起木桶,舉了起來,對葛小倫大聲吼道,“我年輕的時候可是有名的騎士,不要以為我會怕你,可憐的流浪漢!”
葛小倫順著老漢的目光才明白他以為自己是惡人,於是開口解釋道:“那個,我不是壞人,您誤會我了。”
老漢將信將疑,還是沒有把木桶放下,仍然舉在手裏,“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你的著裝如此怪異,身後的兵器又那麽鋒利,雖然我已經老了,但是我告訴你,你別想輕易地殺掉我!”
葛小倫取下了背後的大劍,本想放回蟲洞裏,卻轉念改變了方法,把大劍扔到了老漢腳下,“老伯,我真的沒有惡意,我隻是~”葛小倫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隻是一個流浪者。”
老漢為葛小倫的惆悵憂鬱感到一絲同情,放下了木桶,沒去在意腳下的劍,走到葛小倫的麵前,伸出了一隻蒼老枯瘦的手,凜冽寒風中,這手不曾顫抖,話語也如天山之巔那不倒的鬆柏,蒼勁有力,“我叫哈曼,你也可以叫我哈曼大叔,很有幸能遇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葛小倫先是不知所然的一驚,後伸出了手,堅定的握住了這在寒冬之中散發著熾熱的手掌,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哈曼大叔,我叫葛小倫,很有幸能認識您。”
“葛小倫,你的名字好奇怪,是輪子的輪嗎?”哈曼調侃著葛小倫,哈哈大笑。
“哈哈,您真是幽默,不過您能先告訴我這是哪裏嗎?”葛小倫也陪著他開懷大笑,哈曼的笑聲讓人難以拒絕,會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笑起來。
“哦,你居然不知道這裏?”哈曼很是吃驚,因為這裏是羅特星最大的帝國,“你一定是某個不知名的小國偷偷溜出來的,這裏可是洛薩帝國。”
哈曼雖然提到他來自小國,話語中卻聽不出一點歧視,葛小倫被他的善良平等打動了,“謝謝您,您這是要去捕魚嗎?”
“是的,有興趣和我一起嗎?冬天捕魚可是的遊戲。”哈曼把手中的漁網在葛小倫眼前晃了晃。
“真是很樂意能和您一起捕魚,我想,這會是我畢生難忘的經曆。”葛小倫把劍撿起放回背上,起身時不經意間瞥見了哈曼斷掉的一根小拇指,沒有打算去問,或許這會是這位曾經光榮的騎士一段不願提及的過去,正如自己心底那已經沉沒在深海裏的秘密。
“那就跟著我,不要被大學擊倒了,我並不希望我結識了一位懦夫!”哈曼把手中的木桶遞給葛小倫,便踏著風雪往海口走去,葛小倫靜靜地望著哈曼一點一點的離自己越來越遠,他佩服了這位老人,這位英雄,或許一個人就能改變另一個人的一生,我們稱之為,緣分。
天地間透徹著蒼茫而又嘹亮的花甲之聲,“跟上我,我不希望你是一名懦夫!”
蒼茫的天地間,滄桑的聲音凍結了那寒霜覆蓋的草,“哈曼大叔,我絕非懦夫,今天我會和你一起抗擊這風雪。”
……
冰冷的海水裏浸泡著張開的漁網,哈曼便就坐在這雪灘上,寒氣穿透著腳底,極冰的嚴寒賦予了海風刺骨凜冽,哈曼眯著眼眺望著大海的彼端,縱使大帽子上已經壘起了厚厚的積雪,耳朵已經被寒風凍的麻木,皮大衣的窟窿裏灌滿了白色,“今天肯定會有大收獲,這是大海告訴我的,肯定不會錯,葛小倫,看起來你也是一位,哈哈。”
葛小倫的身軀免受寒冷,他感受不到風如刀割在臉龐的疼痛,他很敬佩哈曼,他站在了一個人的頂端,他是當之無愧的英雄!空有一個銀河之力的名號,自己卻翻不過麵前這位已經被黃土埋沒了半個身軀的老人,“哈曼大叔,晚上您要吃些什麽?”
“我的漁屋裏還有昨天的魚,今天我們就吃那些,我隻食用大海母親帶給我的恩賜。”哈曼注視著海水中的漁網,等待著收網的時機,緩緩起身,挪著步子來到海邊。蔚藍的天空之鏡波動著一張的臉,不管歲月如何衰老他的器官,四肢,他永遠都是,
天已經黑了,雪卻一直未停。木屋裏,哈曼和葛小倫分開坐在木桌兩邊,兩碗奶白的魚湯擺在兩人麵前,哈曼率先向葛小倫開口,“看看這碗鮮美的魚湯,你一定急不可耐了吧,哈哈。”
葛小倫迎合著哈曼的熱情,但他真的沒有一點食欲,一點都不會有。這難得的喜悅無法將傷痛完全抹盡,“是啊,這魚湯的香味真是誘人。”
哈曼笑著開口,“那也要忍一會兒,在我這裏吃飯有個規矩,每頓晚餐前必須唱一支歌。”
“什麽歌曲?能先唱給我聽聽嗎?”葛小倫詢問著哈曼。
哈曼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體,“噢,親愛的大海母親啊,人們因你的無私而歡聲笑語,人們因你的美麗而幸福相擁……”
兩碗魚湯不見底,隻剩下幾根魚骨頭,哈曼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葛小倫,明日隨我一同前往我們的都城,或許你會有機會目睹我們國王的麵容。”
“嗯,好,您瞌睡了嗎?”葛小倫把目光從碗中的魚骨轉移到哈曼身上。
“對,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自己找個地方休息,但是不準進入我的屋子。”哈曼很嚴肅地對葛小倫講到。
“您放心,我對您絕對尊敬。”
“我要睡了,晚安,。”哈曼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裏屋。
房間裏隻剩下了葛小倫一人,還有一支快要燒完的蠟燭。
葛小倫對著蠟燭輕輕吹了口氣,屋子裏暗了下來,能聽見魚拍打水的嘩嘩聲。葛小倫推開了木門,雪還未停,下了一整天,一整夜,但比白天小了很多,也不見狂風的蹤影。葛小倫把劍放回了蟲洞,靜靜欣賞著雪,它把天空照明,它把霧靄的心吹散。
孤獨是一把鑰匙,葛小倫又陷入了那美好而又殘酷的瞬間,如鯁在喉,取出了蟲洞中的日記本,凝視著,提筆久久沒有落下。他不敢下筆,最終還是寫下了一行字:。
彥,你在哪啊?我,想你了。
這一頁是濕的,這紙會皺的,這心會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