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僵持(2)

  “是你媽媽把你生出來的,”何言很認真又很專業的回答他,“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


  “我知道男人不能生孩子!可是,沒有男人,女人不是也生不出孩子來嗎?”何清大叫,“我問你,當初,你是怎麽讓媽媽嫁給你的?”


  何言在病房裏說了那幾句話已經說得頭暈目眩,一出來又被兒子拿這個生理問題來繞一圈,不由大為頭痛,當下直愣愣的回答,“是你媽媽自己要嫁給我的!”


  何清痛哭流涕,原來,如此。


  可是,他上哪兒再找像媽媽那麽勇敢的女人?麵前的這位幹媽好像也是一個退縮型被動型的女人呀!


  他的目光往病房裏瞄了一眼,木宛清正勾著頭在那裏發呆,活像一個悶葫蘆。


  木宛清確實有點悶,自從季雨濃無情的轉身離開後,她原本還有些沸騰的心,一下子就如死灰一般,再沒有一點鮮活之氣。


  好在快要出院了。


  聽到敲門聲時,她回頭看了一眼,玻璃窗上隻有花,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她猶豫著叫了聲,“請進!”


  然後,門嘩地打開,一大群人湧了進來。


  衝在最前麵的人,居然是個大肚子的孕婦,人還沒到她臉前,肚子先到她臉前,木宛清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幾乎不敢置信,但是,當目光落在孕婦身後的那個男子身上時,她還是快樂的尖叫出聲,“晶晶!怎麽會是你?”


  於晶晶拿白眼翻她,“怎麽就不可能是我?這些日子,你是要皈依佛門了嗎?手機一直打不通。”


  木宛清不好意思的笑笑,撓了撓頭,再看向孟遠身後,竟然都是陌生又熟悉的麵孔,說是陌生,是這麽多年,大家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可是,再怎麽變化,記憶中的那張臉是沒有變的。


  一堆同學熱氣騰騰的問候湧上來,一束束鮮花芬芳撲鼻,木宛清心中的陰雲慢慢的被驅散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那裏說著話,木宛清這才知道,原來再過一天,就是T大音樂學院的百年校慶。


  於晶晶問她,“你一定沒有收到邀請函吧?”


  木宛清點頭,苦笑說:“前陣子我的舞女照片一出來,T大怎麽敢再承認我是他們的學生?那不是丟臉丟得要命?”


  於晶晶卻隻是搖頭,“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隻是不敢確定,音樂家林越就是木宛清!”


  其他的同學很快都接上話茬,紛紛點頭說:“別說學校,就連我們,也都不敢相信,報紙上一套一套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呀!不過,這回可知道是真的了!你是我們音樂學院的驕傲!”


  驕傲?木宛清連連擺手,微有些局促的說:“我怎麽敢稱為驕傲?”


  “喲,小樣的!這些年不見,還變謙虛了呀?”於晶晶依然拿她開涮,一群人大笑了一陣,於晶晶對她說:“睜大你的眼,最近新學了一個魔術,變給你看。”


  她在懷裏摸索了半天,陡然變出一張大紅的請柬來,放在木宛清手中。


  木宛清驚愕的打開,火紅的請柬上,幾個燙金大字赫然在目,“誠摯邀請音樂家木宛清小姐參加T大音樂學院的百年校慶!”


  木宛清心中百感交集,舞女照片一出,她雖然並不是很在意,可是,心中終究是有些灰落落的,總覺得自己的一生像是蒙了灰塵一般,永遠擦拭不幹淨,可是,這張請柬卻讓那灰塵四散飛落,隻留下明亮清爽的心情。


  當下一群人浩浩蕩蕩去T市最大的酒店金碧輝煌去聚餐,於晶晶作為重點保護動物被安排和兩個國寶級小朋友坐在了一起,一開始大家都有些放不開,都坐在那裏笑著聊天,酒過三巡之後,就完全的鬧騰開了,趁著酒勁兒,到樓下的KTV去K歌,一個個扯開了喉嚨來吼,木宛清笑得直打跌。


  真是好久沒有這麽痛快的玩過了,好像自從木雲離開自己,她的生活中就隻剩下優雅和冷靜,像今天這樣放縱,算是頭一次。


  喝得醉意醺醺的去衛生間,幽暗的走廊裏,壁紙閃著金色的光,閃得她眼都睜不開,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堵肉牆上。


  不過,這堵肉牆還相當的有彈性,一股冷冽清爽的氣味飄入鼻中,她吸了吸鼻子,笑著自言自語,“這氣息,還真熟悉!”


  搖搖晃晃的走開,身後冷不丁有人說話,“撞到了,好歹說聲對不起吧?”


  她回頭,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個清俊的男子,男子還挎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她揉了揉又紅又熱的眼,總算看清楚了,是季雨濃和方心嬋。


  別說,他們這麽站在她的麵前,還真是男才女貌,登對的很,她咕噥了一聲對不起,轉身又往衛生間晃。


  “宛清,我來扶你!”方心嬋追了過來,她連連擺手說不用,她沉默著,卻很固執,執意將她扶進了衛生間,等她好了,又把她扶了出來。


  “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她輕聲問她。


  “好多年沒見的同學聚在一起,太快樂了,所以,多喝了幾杯,”她樂嗬嗬的笑著解釋,“明天就是我們音樂學院的校慶,學院還給我發了邀請函呢!”


  她自已也不知哪來那麽多的話,隻顧著喋喋不休,心裏卻在不停的勸自己,別說了,別再丟人現眼了,哪知嘴卻不聽心的話,隨意的胡說八道,越說越膽大,站在季雨濃麵前,居然跟他打趣,“季先生,你和心嬋都訂婚了,結婚的日子定好了嗎?到時,可別忘了請我喝杯喜酒呀!”


  季雨濃倒是麵不改色的回了一句,“到時肯定第一個請你!”


  方心嬋卻好像頗有些難堪的扭開了頭。


  可是,這種情形下,不是應該很幸福的樣子嗎?為什麽會難堪呢?一定是她喝多了,會錯了情。


  她不知所以的哈哈大笑了一陣,還好何言出來找她,攙著她的腰,將她扶了回去,要不然,還不定又要出多少醜。


  次日清晨醒來,滿眼的陽光燦爛,她對著陽光發呆,慢慢想起昨晚的事,如夢如幻一般的不真實。


  外麵有人敲門,她以為是小影,隨口應了一聲,“進來。”


  不想進來的卻是何言,她嚇了一跳,連忙拉了床單來蓋住自己隻穿著絲綢吊帶睡衣的身體,邊蓋邊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昨晚你喝多了,有些發燒,所以我就留下來照顧你!”何言倒是沒什麽不自然,將一杯水放在桌子上,說:“該吃藥了。”


  她順從的接過他手裏的藥,和著水吞了下去,何言站在床邊看著,嘴角一抹笑溫柔寫意。


  “有沒有感覺好一點?頭還痛不痛?”他問她。


  “好多了!”她晃晃腦袋,說:“現在非常清醒。”


  “昨晚你醉得厲害。”他看著她,似乎另有所指。


  “現在好了。”她回答,卻又想,真的是醉得厲害嗎?其實,不過是借著酒勁兒,做了些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比如,祝福季雨濃。


  “收拾一下去音樂學院吧!”何言把杯子端出去,“於晶晶剛剛有打電話催你。”


  她把盈盈交給小影照顧,打算隨意洗漱一下出門,盈盈卻很不樂意,吵著要跟她一起去,剛好何言領著何清的手走過來,說:“不要纏著媽媽了,何叔叔帶你去玩。”


  “真的?”盈盈很快又高興起來,輕輕一跳,居然像頭樹袋熊一般纏在了何言的腿上,一幅賴皮相,何清在一邊衝她做鬼臉,三人嘻笑打鬧著出去,竟是說不出的和諧,連小影都看得呆了。


  “何先生脾氣真是好!”小影說著看了木宛清一眼,嘴還沒張,木宛清已將她的話堵在嘴裏,“不許亂點鴛鴦譜。”


  小影吐了吐舌頭,說:“要不還是嫁給斯先生好了。”


  話剛落地,有人踏進門來,笑著說:“還是小影識貨,知道我是絕世好男人!”


  “你倒是來得巧。”木宛清看著他笑,說:“很少見你這麽早!”


  “今天有重要任務,當然是提早打算才好!”斯洋瞥一眼她的妝扮,一個勁的搖頭,“不行,不行!你還是音樂學院的貴賓呢,怎麽能穿成這個樣子,存心丟你們學校的人嗎?”


  木宛清咦了一聲,說:“你怎麽也知道我們學校校慶?”


  “你好像忘了我有個外號,叫包打聽,不管我到了哪裏,但凡有什麽重大事件發生,我一定是最先知道的。”斯洋依然保持著他自吹自擂的風格,把木宛清把試衣間推,“把你最漂亮的衣服穿上,現在,我這個超級經紀人要隆重登場,讓你借著校慶的機會,再創輝煌。”


  木宛清拗不過他,隻得又重新回去妝扮了一番,等到再出來,斯洋眼都瞪直了。


  “美,真是美極了!”他毫不吝嗇的誇讚,“我就說吧,隻要你離開季雨濃,你就是一朵鮮活的玫瑰,你隻要一靠近他,你就立馬枯萎,那小子可能天生就是個辣手摧花的貨,不像我,屬牛糞的,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能養花!”


  一番話說得小影掩嘴而笑,木宛清隻當沒聽到,自顧自往門外走,見斯洋一直跟在她後麵,她上車他也跟著上車,不由奇怪的問:“你老跟著我幹什麽?”


  “廢話,我是你經紀人,我當然得跟著你嘍!”斯洋完全拿自己沒當外人,一幅興致勃勃的樣子。


  木宛清也隻得由著他去,知道他一向小孩子心性,就喜歡往有熱鬧的地方湊。


  一別五年,音樂學院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麵貌一新,學校大門更是修得精致好看,因為木宛清去得有些晚,校門口已經停了很多車,還有不少音樂學院的學生,穿著印有學院標誌的白T衫到處走,充當著流動的導遊,年輕的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連斯洋都不由得感歎,“唉,年輕真是好!”


  “你老了嗎?”木宛清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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