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重逢(1)
“林小姐真是太客氣了!”何言連連致謝,“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林越恬淡微笑,“何先生不用客氣,我們也算是半個熟人了,不是嗎?”
她說完便又把臉轉向季盈盈,季盈盈已經眼巴巴的盯著她看,一見她轉頭,便對她綻開一朵最甜美童真的微笑。
“林姐姐,那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你真的好漂亮,連亞寧姐姐都說,你比電影明星還好看呢。”盈盈一臉崇拜之色。
“是呀,我爸爸也這麽說。”何清在一邊接上,林越哦了一聲,何言的臉不自覺的燙起來,長到三十多歲,還真的很少這麽窘過,他隻得出言輕叱何清,“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我哪裏有亂講呀!”何清認真的說,“難道那天看訪談時,你沒有這樣說過嗎?”
何言更窘,隻得訕笑,林越撫著何清的腦袋,淺笑著說:“那是因為,你爸爸跟姐姐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自然要相互讚美嘍!”
“是呀,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何清很不屑的掃了他沒出息的老爸一眼,“我就經常讚美盈盈呀。”
一路上,有兩個孩子插科打諢,倒也不覺得寂寞,很快就到了林越的宅子,林越按門鈴,便有穿著製服的工人畢恭畢敬的過來開門,說:“林小姐回來了。”
林越嗯了一聲,對何言說:“何先生,您請!”
何言還處於剛才那種窘窘的狀態中,林越這麽這客氣,他越發的不好意思,及至進了大客廳,小影很快從櫃子裏翻了幾張貴賓券遞給他。
他攥在手裏,除了說謝謝,一時也不知還有什麽話好說,抬頭看林越,正與兩個孩子打成一片,回答他們無窮無盡的稀奇古怪的問題,那樣的嫻美溫柔,讓他不由得又是一陣恍惚,仿佛墜入時空隧道。
這時,另一個穿著製服的工人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封信,對林越說:“林小姐,這裏有一封信,是鑒定中心發來的。”
林越哦了一聲,伸手去接,她本來笑容淺淺,此時麵上卻驟現緊張不安之色,觸到信時,手指甚至輕微的顫抖,何言看在眼裏,不由訝然。
林越背轉身去看信,不過短短的幾秒鍾,她的雙肩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季盈盈靠她最近,怯怯的問,“林姐姐,你怎麽了?為什麽哭鼻子?是有人欺負你嗎?”
何言此時更是驚訝萬分,他上前一步,卻又不知如何出言相慰,這時,林越卻突然轉過身,一把將盈盈抱在了懷裏。
她抱得那麽緊,像是一鬆手,盈盈就會紮了雙翅飛離,盈盈畢竟還小,在她的懷裏不安的扭動著身子,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惶恐。
“林姐姐。”她無助的叫,林越的身子猛地一顫,隨即平靜下來。
她緩緩的鬆開了盈盈,眼角尚有淚痕,唇角卻已帶了笑,她蹲在那裏,看著盈盈,說:“林姐姐是因為一個很好很好的好消息,覺得太開心了,所以才會那麽激動,林姐姐嚇著盈盈了嗎?”
“沒有。”盈盈搖頭,歪著頭天真的問,“林姐姐,你有什麽好消息呀?”
林越經孩子一問,本來已止住的淚水,嘩的又流了出來,這一下,竟然是無可控製,擦不盡抹不幹,嗚咽之聲不絕。
何言微覺尷尬,有心勸慰,卻又覺交情尚淺,若是不勸,就此離去,又覺得太過無情,遂囁嚅著說:“林小姐,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嗎?”
林越搖頭,那淚珠兒紛紛如雨,這時,小影從房間裏跑出來,看見林越如此,也是大為詫異,急急的問:“林小姐,你怎麽了?”
“我沒事,沒事。”林越突然間又展顏歡笑,笑顏上卻掛著淚珠,何言愣在了那裏。
為什麽覺得這一幕,如此熟悉?
小影拿了毛巾來,林越擦了臉,對何言歉意的笑,“對不起。”
“沒什麽。”何言溫和的說:“誰都有傷心難過的時候,遇事千萬要想開一些,不要鑽牛角尖。”
說完這句話,眉間不由一皺,突然的,又想到了那個悲慘的大年夜,他微歎,向林越告別,說:“林小姐,我們這就回去了,多謝你給的票。”
兩個孩子怯怯的跟在他的身後,盈盈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跳脫,小嘴微撅,臨出門前,突然又對林越說:“林姐姐,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告訴我爸爸,我爸爸可凶了,什麽人看到他都害怕。”
林越捂住嘴,眼中又是一片水霧朦朧,盈盈兀自在那裏碎碎念,“林姐姐,你記住了,我爸爸叫季雨濃。”
林越捂住臉,何言也是一怔,他怎麽也沒有料到,盈盈竟然是季雨濃的女兒。
可是,季雨濃有女兒又有什麽稀奇?他在木宛清離開僅四個月,就已另娶新婦,算起來,女兒也該有這麽大。
他催促著他們快走,眼看大門就要關上,他的身後突然傳來近乎顫抖的叫聲,“何醫生。”
腦袋裏嗡的一聲,他的腳步驟然停住了。
何醫生。
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這麽叫他了。
自從妻子離世,他就不再做醫生了,他救了那麽多人,卻救不了自己妻子的命,以何麵目再去做醫生?
他已經退居醫院二線,做行政工作,這些年來,漸漸習慣別人叫他,何主任。
這一句何醫生,將過往的煙塵盡數激揚而起,如撲閃的蝶翼,紛遝而來,他似真似幻的轉身。
麵前的女子一雙眸子含悲帶戚,神情無限淒苦,這樣的一個麵容,他不知見過多少次。
可是,他還是不敢確定,隻怔怔的看她。
林越再度嗚咽出聲,“何醫生。”
“宛清?”何言終於叫出了這個名字,自從遇見林越,就一直盤旋在心底的名字。
“你真的是宛清?”他上前一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麵前的林越卻含淚點頭。
“你沒有死?”他驚愕至極,“你竟然沒有死?”
“我沒有死。”木宛清緩緩回答,“連我自己也奇怪,我為什麽竟然沒有死,也許,是老天憐我,不肯讓我那麽淒慘的死去。”
何言的眼眶瞬間潮濕,說不清是什麽樣的心緒,他衝上去,緊緊的抱住了木宛清。
“宛清,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你沒有死,這太好了!太好了!”他本來想笑的,可是,卻發現自己掉了眼淚。
兩個孩子傻頭傻腦的看著這一幕,而身為林越助理的小影,更是瞠目結舌,驚訝不已。
情緒平穩下來,木宛清差小影把孩子帶到另外一個房間,與何言坐在沙發上說話。
“其實在你來的第一天,我便已經認出你。”木宛清微覺羞赧,“可是,我沒有認你,何醫生,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何言含笑搖頭,“我倒覺得是我不好,又勾起你的傷心事。”
“都已經過去了。”木宛清釋然微笑,“現在的我,早已不再是前的木宛清,我是林越,新生的林越。”
“我為你高興,”何言由衷的說,“從現在起,我要叫你林越,而不是木宛清。”
宛清含笑點頭,又說:“以前的事,還要多謝你,對了,江醫生還好嗎?她脖子上的燒傷應該不會再痛了吧?”
何言默然,慘笑,說:“四年前,也差不多是快到過年的時候,她就走了,一直到死,她都在痛,我是一個醫生,卻不能將她治愈,所以,我也早已經不再是醫生。”
木宛清愕然,如哽在喉,不再說話,隻是輕輕按住何言的肩。
心有戚戚焉,原也不需要太多的語言。
自此,何言便成為國際知名音樂家林越的坐上賓,連同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
林越原就是公眾人物,又是新近回國,原本就有無數隻眼睛盯著,一時之間,兩個小娃娃的曝光率瘋漲,而季盈盈本身又曾被報道是音樂神童,此時更是被報紙雜誌網絡八卦為林越的入門第一弟子,前途未可限量。
季雨濃是從特助那裏得知這個消息的,而盈盈也整日裏張口林姐姐,閉口林姐姐,就算到了他的公司裏,逢人就說的話題依然是林姐姐。
特助便拿著那張小報對季雨濃說:“倒不如真的讓盈盈拜在她門下,我感覺那位女音樂家也很喜歡她。”
季雨濃微微思索了一下,便說:“也好,你去辦吧,算起來也是難得,盈盈很少會主動的去對一個年輕的女人示好。”
可能是因為自己妻子的緣故,盈盈一向對年輕漂亮的女子有一種很深的戒備,不是敵意,就是惡意搗亂,這樣迷戀喜歡的情形,倒還是頭一回。
想到妻子兩個字,他的頭又微微痛起來,可是,頭越是痛,那個被稱為妻子的女人的聲音,卻憑空的在空曠的腦海裏響起來,又尖又細,針一樣的往腦神經上紮。
晚上的時候,木宛清接到一個電話,卻是T市的台長打來,她原以為又是跟演奏會之類的有關,不想,那位台長大人卻始終繞來繞去,跟她打太極。
“聽說你最近覓得了一位得意女弟子?”台長笑嘻嘻的問。
木宛清微笑,說:“確實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小女孩,天份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