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很髒!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髒,很不潔?”他問她。
木宛清掩了胸口,把臉扭向別處。
她聽到他深沉的歎息,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悲囈,竟是帶著無言的酸楚和淒絕,她驀地抬起頭,他的眼裏有星星點點的光,細碎的閃著,木宛清幾乎要懷疑那是他的淚光,可是,再一恍惚間,他已閉上雙眼。
她拔了內線給李管家,李管家很快上來了,身後跟著一個男人,拎著一隻藥箱,原來是家庭醫生,醫生給他量了體溫,居然高燒近四十度,又有一定程度的炎症,肺部有氣腫,醫生將他挪到臥室去,很快掛了點滴,對木宛清說:“好好的看著她,有事叫我。”
木宛清嗯了一聲,李管家說:“我也留在這裏好了。”
季雨濃費力的睜開眼,擺擺手,示意她離開。
李管家隻好走出去,剛到門口,忽又轉過身來,輕輕扯了扯木宛清。
木宛清抬頭看她,她卻一直把她拉到門外,這才說:“木小姐,季先生的病,純粹是他自已作出來的,每天裏不停的喝酒抽煙,昨天晚上喝醉了,躺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夜,地上那麽冷,冷氣又打得足,怎麽可能不生病?他以前在家裏,極少喝酒,煙更是很少抽。”
木宛清呆呆的看著她,問:“李管家,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又不是我讓他抽煙喝酒的!”
李管家皺了皺眉,剛想再說些什麽,屋子裏傳來季雨濃虛弱的叫聲,“李姐,沒事你下去吧。”
她欲言又止,歎息著走開了。
木宛清回到臥室,季雨濃正對著天花板發呆,她走過去,輕聲問:“你要不要喝水?”
他輕輕搖頭,轉頭看著她,問:“木宛清,你是不是很恨我?”
木宛清愣了愣,隨即搖頭,“不恨,我恨你做什麽?我就算要恨,也隻會恨自己的命。”
“那個男孩子,很愛他,是嗎?”他又問。
木宛清垂下頭,嘴角凝了一朵淒涼的花,半晌,說:“愛也罷,不愛也罷,我跟他之間,是絕對沒有可能了。”
“如果我放開你呢?”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畔,她倏然抬眼,還是搖頭,“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我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純潔幹淨的木宛清了。”
“看來,你還是怪我。”季雨濃微歎。
“不是,我真沒有怪你,是我自己找上你的,是我自己……要出賣自己的,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沒有什麽值得後悔的。”木宛清安靜的說。
“那為什麽,還要問我要一個時限?”他盯住她。
“做你那麽多女人中的一個,總讓我覺得羞恥,靠出賣自己的身體為生,更讓我覺得難過,若不是被逼無奈,我還是更喜歡靠自己的雙手生活。”
木宛清緩緩的答,目光清澈透明,如蝶翼一般掠過他的臉,季雨濃微覺狼狽,沉默良久,說:“既然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那麽,再多陪我一陣又何妨?等到你,大學畢業吧!”
他說完這些話,好像很疲倦,將頭扭到一邊,似是睡著了。
木宛清坐在床邊看著他,她其實很少這麽仔細的盯著他看,許是因為生病的原因,他看起來憔悴很多,即使是在睡夢中,眉頭依然緊蹙,睫毛濕濕的,竟像是哭過了一樣,她的心裏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疼,手不自覺的伸了出去,指尖輕觸他的眉尖,似是要將那紋路拭了去,因為離得近,他的五官在她的手下清晰無比,她看了一會兒,心中突然狂跳不已,這是與自己數度肌膚相親的男人嗎?真是夢一樣的不真實!
忽覺手中癢癢的,卻是他已睜開眼來,長長的睫毛扇動在她手心,她像被火燒了似的收回手來,在他長久的凝視中,漸漸紅了臉。
“我……我是看你睡著了……還皺著眉,我……”她語無倫次的說著,他的目光炯炯,眸子裏似乎有小小的火苗,一點點細細的燃燒起來,她閉了嘴,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由得他去,又由得她找了小小的湯勺喂自己喝水,見他臉上有些虛汗,她便又找了毛巾來擦拭,他一直乖乖的由著她伺候他,眼神漸漸變得溫柔似水。
熱退了之後,他睡得很沉,她守在他床前不知不覺也睡著了,再睜眼,卻是自己躺在鬆軟的床上,他坐在床邊看著她。
她爬起來,打量著他,問:“你好了嗎?”
“好了。”他回答,“快起來吧,吃了早餐,我好送你去學校。”
木宛清的眼前陡地一亮,“你不生我的氣了?”她開心的叫。
“誰會跟你一個小丫頭生氣!”他轉身走開。
依然是在離學校幾百米遠的地方把她放下來,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腦後紮了個馬尾巴,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無限的青春活潑,他撫了一下她的頭發,說:“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
木宛清麵色一黯,“我知道。”
不可以再跟孟遠見麵,不可以再跟他有一絲一毫的牽扯,不可以跟他說話,不可以……
有太多的不可以,總之,就是把孟遠當成陌生人就是了。
她低著頭向學校走去,還沒走進門,早有人一把扯住了她。
不用抬頭,她就知道,是孟遠。
她聞得出他身上的氣息,那樣清甜幹淨的氣息,他捉住她的手問:“宛宛,這兩天你到哪裏去了?木阿姨說你去演出,於晶晶卻又說你生病了,你到底去哪裏了?”
他緊張的看著她,木宛清甩開他的手,冷冷的說:“不要你管!”
“宛宛!”他哀哀的叫,“你到底怎麽了?”
“孟遠,你不要問,好不好?你什麽都不要問,你隻要記得,我和你之間,絕無可能就可以了!絕無可能!所以,我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你也被人糾纏過,你知道那有多難受,不是嗎?”
她用了最大的力氣,拿出最冷漠最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別讓我瞧不起你!”
孟遠僵在了那裏,“宛宛,你說糾纏?你認為,我這樣是在糾纏你,是嗎?”
“是的,你就是在糾纏我,我對你已經不感興趣了,你又何必苦苦糾纏?”
看著孟遠受傷的眼神,她的心裏也是肝腸寸斷,可是,她逼著自己說出更加無情的話,他寧肯他恨她,也不願他知道真相後瞧不起她,鄙視她,然後毫不留情的離開她,那真是要比殺了她還要難受,他是她最好最甜蜜最清香的夢境嗬。
孟遠轉身跑開了,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的往前挪。
心神不安的上課,右眼皮老是跳,像是要有什麽事發生,於晶晶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說:“宛清,你怎麽神思恍惚的?還有,你的脖子怎麽了?不像是被鋼筋什麽戳到了,像倒是誰拿手指頭戳的,你不會,這些天是被誰綁架了吧?”
木宛清木然的笑,“你就是會胡說八道。”
下午的時候,跟於晶晶去外麵吃飯,無意中聽到兩個男生說:“孟遠出車禍了!”
心裏忽地抽緊,抓住那兩人的肩猛搖,“你們說什麽?說什麽?”
兩人奇怪的看著她,她拿出手機打孟遠的電話,沒有人接,她直奔他的大學而去,於晶晶在後麵叫:“宛清,宛清,你瘋了?”
她就是瘋了,當看到孟遠好好的坐在台階上發呆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聽錯了話,轉身又往回跑,卻與於晶晶撞了個滿懷。
“媽呀,累死我了,你這個死丫頭,跑什麽呀?人家說的是木遠,秦木遠,我們學校的校草,前幾天就出車禍了,你想到哪裏去了?”
於晶晶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眼一掃看見了台階上的孟遠,笑著說:“怪不得,原來,你聽成孟遠了。”
她說完又是一愣,木宛清狼狽不堪的往回逃,孟遠緊緊的追在後麵,兩人很快就沒了影,她摸著自己的頭,似是明白,似又很糊塗,自言自語的說:“什麽狀況?”
完全是混亂不堪的狀況。
木宛清和孟遠好像在進行幾千米的賽跑,她跑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他依然在後麵狂追,好不容易鑽到一個偏僻的胡同裏,以為可以避開,不想,他卻突然從牆角鑽出來,長手長腳的一把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