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洗個澡先!
天色漸晚,他送她回家,卻又不由自主的皺起眉。
“就不能不回去嗎?醫院裏也有護工,你媽媽也能下床走動。”他微有些抱怨。
“不行呀,護工畢竟是護工,媽媽現在需要我。”木宛清輕聲說。
“可是,我也需要你。”他重又抱住她。
“我們在一起,快一整天了。”木宛清笑。
“可是,我為什麽覺得還是不夠?總想要跟你多待一會。”季雨濃歎息一聲。
木宛清低下頭,這個男人,雖說隻是情人,話卻依然說得這麽纏綿完美,也難怪會有很多女人如飛蛾撲火,爭相上前。
“我要回家去取點東西,你把我放在這裏就好了。”木宛清指著前麵的路口說。
“我跟你一起去。”季雨濃拉著她的手。
“不行呀,會有鄰居看到的。”木宛清低聲說。
“看到又怎麽了?我難道又窮又老又難看,見不得人嗎?”季雨濃不以為然。
木宛清看著他,“你知道不是的,你又年輕又好看又有錢,隻是,你跟我,不是一路人,你高高在上,我則是在社會的最底層,若不是因為媽媽,我想,我不會願意與你走在一起,不是因為你不好,是因為,你的光環太耀眼,而我,太過卑微,會被你灼傷的。”
她說得平淡而安靜,季雨濃卻聽得怒氣陡生,“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我今天還非就跟你回家,看能怎麽著?”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呀?”木宛清拉不住他,隻得由著他,遂又說:“這裏的條件很差,路更差,你到時跌了跟頭,可別願我沒有提醒你。”
季雨濃不出聲,隻是拉著她的手大步往前走,路果然很不好走,左一個坑右一個窪,等到走到那個小平房前,季雨濃的身上濺得全是泥汙,看看木宛清,倒是幹幹淨淨。
“為什麽你身上沒有泥?難道,泥水也不忍心弄髒美女?”季雨濃站在暈黃的燈光下瞪眼看她。
木宛清隻是笑,“那路我走得很熟了,哪裏有坑哪裏有水窪,心裏沒記腳上卻有數。”
季雨濃皺皺鼻子,看看所處的小屋,很低矮破舊的平房,近乎家徒四壁,好在收拾得很幹淨,可能為了省電,用了最低瓦數的燈泡,在這樣的燈光下看著木宛清,總是有著說不出的迷離,她正彎腰找著東西,忽然間咚的一聲響,季雨濃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碰到了一架鋼琴。
初時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那確實是一架鋼琴,還很新,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在這個破落的小屋裏發現這種東西,打開琴蓋,按了幾下,音質很好,想來,價值不菲。
木宛清抬頭看了一眼,並不說話,仍是彎著腰在那裏找東西。
“是你的鋼琴?你會彈鋼琴?”季雨濃問。
木宛清迷糊的嗯了一聲。
“你怎麽會彈鋼琴?”季雨濃無法抑製心中的驚奇,他本來以為,木宛清不過是個高中畢業的普通女孩子,就是長得清秀一點。
木宛清直起身來,目光在那架鋼琴上凝視良久,淡淡的答道:“我和媽媽,都很喜歡。”
季雨濃執住她的手,“那麽,為我彈奏一曲,好不好?”
木宛清猶豫了一下,說:“有日子沒彈了,想必指法也生疏了。”
她走到鋼琴前,愛惜的輕拭了鋼琴上的灰塵,這些日子,不是不想,而是,每次掀開琴蓋,總覺得和媽媽相依為命的那些歲月紛遝而來,憶及還躺在醫院裏的木雲,總是有不能承受之痛。
她坐下來,手指撫過琴鍵,瞬那間,屋子裏漫過清越沉靜的琴音。
她彈的是愛的紀念,自小便練熟了的,雖然久未彈奏,卻依舊如行雲流水般瀟灑自如,絲毫不見凝滯晦澀,柔和,低徊,浪漫,似是有著無限的悵惘,卻又有著無盡的思念,季雨濃隻覺心中一顫,竟是情不自禁的隨著泉水般淙淙的琴聲進入一種奇異的幻境,那些逝去的美好,那些纏綿的心事,一曲終了,他深深的籲了一口氣。
木宛清卻還是坐在鋼琴前發呆,清冷的月色漫過她的白裙黑發,那樣的清冷寂寞。
他走過去,擁住她,將她的頭抵在自己的胸口。
記憶中突然閃過斷斷續續的一句話,還是那天與木宛清和她的朋友巧遇,從店子裏出來時,零星的聽到她的那個朋友說什麽音樂學院的高才生。
他似是明白了一些,低低的問:“你曾是那所有名的音樂學院的學生?”
木宛清一驚,抬眼看他,“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季雨濃大掌撫上她的臉,“是因為,媽媽的病,所以,才沒辦法再去?”
木宛清搖頭,“也不全是,媽媽已經很累,我不想讓她那麽累,大學讀不讀也沒有什麽關係,隻要她在就好。”
“那麽,讀到大二還是大三?辦的是退學還是休學?”暗黃如霧的燈光中,季雨濃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溫柔。
“大二,休學,不過,我應該被學校開除了。”木宛清低下頭,“其實都一樣,本來我想直接退學,可是,媽媽不準,她說,如果有一天她好了,還是可以讓我繼續去讀書的。”木宛清突然笑了起來,“其實她不知道,就算她好了,我也不會再去,她這個樣子,我怎麽能放心再讓她去負擔我的學費生活費?”
“不去讀,不會覺得遺憾嗎?”季雨濃輕問。
“是會覺得遺憾,可是,人這一生,有很多事未必能全然如願,就算富貴如你,當初不是也得放棄自己喜歡的繪畫,回來做你父親的家族產業嗎?”
木宛清靜靜微笑,見季雨濃麵露意外之色,隨即又說:“也許,是我說錯了,我也隻是道聽途說,他們都說,你在十幾歲時,癡迷於繪畫,一心想成為一位名畫家。”
季雨濃再次將她擁緊,“你沒有說錯,我確是有那樣的夢想,不過,我已經進入商業圈,那個夢想真的已經成為夢想了,可是,你卻不同,你會有機會,再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木宛清隻是淺笑,打趣說:“真是難得,季總裁居然也會說安慰人的話了。”
“不是安慰。”他模模糊糊的說著,口齒並不清晰,因為他的唇已經印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肆意撩撥,木宛清身子微顫,隻是縮著肩承受,他的吻總是那麽不經意間就落在她的身上。
“宛宛,我剛才看你坐在那裏彈琴,覺得你好美,就像是,月亮下麵走下來的仙子一樣。”
他在她耳邊呢喃。
木宛清仍隻是輕淺的笑,多動聽的語言?這個男人溫柔起來,總是有一張最甜蜜的嘴。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間,癢癢的,讓她忍不住笑著縮起了脖子,他卻偏向她脖間吻去,吻住性感的鎖骨,又輾轉向上,銜住她的唇。
木宛清的心驟然狂跳。
他的大掌捧著她的臉,溫涼的唇隻是在她的嘴角輕蹭,隻是輕輕的觸碰,卻並不似以前那樣長驅直入,狂野纏綿,她抬眼怔怔的看著他,他卻輕笑,頂住她的額頭,說:“宛宛,我突然覺得,你像是水晶做的,晶瑩而易碎,我……我突然不敢碰你了。”
“你就是會亂說話。”木宛清低了頭,推開他,說:“東西我也找到了,我們走吧!”
他卻不肯走,仍是那樣抱著她,卻也並不輕狂,隻是那麽安靜的抱著,月光投射在他的臉上,有種夢樣的不真實,她聽他說:“不要走,讓我再抱一會兒。”
再抱一會兒的結果是,他們睡著了。
雖然小屋裏有些悶熱,吱呀的風扇聲音很吵,那個小床也很小,可是,卻有很好的月光,照射在地上,如同霜落滿地,給人異樣的清涼。
第一次,他們之間,沒有他熱烈的親吻,沒有他抑製不住的情欲,沒有無窮無盡的索取,隻有安靜,異乎尋常的安靜與閑適,還有難以名狀的溫馨,他就這樣鬆鬆散散的擁著她,就像這世間最為尋常的一對夫妻,相擁而眠。
木宛清一睜眼,天光四亮。
她倏地爬了起來,看著身邊的季雨濃,暗暗叫苦。
現在這時候,巷子裏的那些鄰居們,醫院早就起床了吧?天哪,若是讓他們看到了季雨濃,隻怕有些話很快就會傳到媽媽的耳朵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