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裏是辦公室
何言詫異的看著她,“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木宛清眼神黯了黯,說:“醫生你別管,反正,我現在有錢可以救我媽媽了,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她說完又笑,笑著笑著,眼淚卻落下來。
何言看得心酸,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目光不經意的移到她的脖間,她的脖間滿是青青紅紅的印痕,憑著醫生的眼光,他一眼看出那是牙印,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木小姐,木宛清,你做了什麽?”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木宛清卻聽明白了,隻是緩緩地搖頭,“醫生,我什麽也沒有做,我隻是在救我的媽媽。”
何言突然無比的後悔,他不該說出那句話的,他應該對她說,沒有希望,再也沒有希望,那麽,她傷心痛苦過後,便隻能接受,人有生老病死,在醫院裏待了那麽久,他已經看得近乎麻木,他知道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可以治愈一切難以承受的痛楚,可是,如果木雲的生命,是由自己女兒舍棄一個女孩子最大的幸福得來,那麽,即便她活著,她也會痛苦無比。
他一時間愣在了那裏,目光隻是盯著那些青紫的傷痕,木宛清下意識的捂住那些不能見人的傷口,何言歎息,轉身拿了一瓶紫藥水,說:“擦上一點吧,很快可以消除淤青。”
木宛清紅著臉接受,麵前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溫柔,“我會盡快的給你媽媽安排手術,不管結果怎麽樣,你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著,隻有這樣,無論你媽媽是活著還是去了另一個世界,都會放心的微笑。”
木宛清抬起盈盈的淚眼,醫生的目光裏有著悲天憫人的聖潔光輝,她對著他的眼睛,釋然的綻放一絲真實的笑容。
第二天,木宛清服侍媽媽吃了早飯,扶她起了梳了頭,母女倆沒事在一起閑閑地聊著天,病房裏很安靜,木宛清依然拿著一片十字繡在繡,四十萬,隻是木雲治病的錢,等到木雲好了,依然需要錢來好好的補一補身子,所以即使是在夜總會上班的那段時間,白天依然是抽空就繡幾針。
她繡的是一幅新人的婚紗照,這是網上新興起的一種,用這種繡品的方式將相愛的一對新人甜蜜的容顏永遠駐存,古典卻又美麗,她已經繡好了那個女子的臉,很美,也很幸福,自己這一生,怕是無法得到這樣的幸福了吧?
她正想得出神,雷人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起來,那頭幹脆利落的說:“我需要你,你過來一趟。”
他的語氣太過直白,木宛清瞬間紅了臉,她拿著手機走到外麵去,囁嚅著說:“晚上可以嗎?白天,我想照顧媽媽。”
“我已經讓人幫你請了護工,你到醫院門口去等她,然後,那個送護工的司機,會把你送到我這裏來。”
冷硬的命令口氣,毫無商量的餘地,木宛清哦了一聲,那頭哢的掛掉了電話。
她返回病房,思量著怎麽跟媽媽撒謊,木雲卻早已看到她,問:“怎麽了?剛才,是誰打你電話?”
“哦,是餐廳白班的領班,她說,餐廳裏有人請假,忙不過來,所以,讓我去上白班。”她垂著頭慢慢地說。
“那你就去吧,媽媽這裏沒事的,我能照顧自己,再說了,不是還有護士嗎?”木雲微笑著說。
“媽媽,我幫你……請了護工。”木宛清抬起頭。
“護工?不,不用!”木雲連連擺手,“我們哪裏請得起護工?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不行!”
“媽媽,不要這樣算,如果你萬一有個好歹,我們會花更多的錢,也不一定換得回來。”木宛清飛快的說,“護工我已經付過錢了,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我能承擔得起,所以才請,再說,隻是臨時性的,隻看幾個小時,不會花很多錢的。”
木雲隻是生氣,又心疼錢,但木宛清已跑了出去,醫院門口果然有輛車,就是季雨濃的那一輛,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她出來,便叫:“木小姐。”
一個年約五十的婦人從車裏出來,看見木宛清便對她笑笑,說:“我是您請的護工,請帶我去病房吧。”
木宛清看了司機一眼,沉默的帶著她去,安排了幾句,又跑出來,鑽進了車子。
穿過市區繁華的街道,漸行漸遠,四周是無窮無盡的林陰道,好像不是往那個公寓去的方向,木宛清忍不住問:“我們要去哪裏?”
“海邊。”司機溫和的看了她一眼,簡短的回答。
木宛清沒有再說話,因為車程太長,也因為昨晚沒有睡好,她窩在車上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鼻間突然有淡淡的鹹腥的氣息,她睜開眼,季雨濃正俯身看著她。
“這是哪裏?”她坐起來四顧茫然,空曠的客廳裏依然是藍色兩色作為主要基調,藍色的沙發,雪白牆壁,不過那種藍,是海水明媚的碧藍色,她其時正半臥在沙發上。
“看來你沒有睡好,我把你從車上抱下來你都不知道,要是我把你把你直接大海裏,你是不是也同樣的毫無知覺?”季雨濃仍然那麽直勾勾的瞧著她。
她一下子害怕起來,驚悸的抱緊自己的雙肩,目光慌亂的在他的臉上穿梭流連,“你為什麽要把我扔到大海裏?”
“隻是開一個玩笑而已,你用得著嚇成這個樣子嗎?”
季雨濃低笑,身子俯得更低了些,幾乎是半趴在她的身上,木宛清下意識的推拒,卻因為他陡然淩厲的眸光而僵在那裏。
“剛才看你睡得又香又甜,真的是很羨慕,我卻總是睡不著,明明很困,卻就是睡不著,就算偶爾睡著了,也隻是在淺睡狀態,好像一點點動靜就能把我驚醒。”他伸手去撫她的頭發,極柔滑的手感,木宛清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但是,很快他又說:“剛才看到你睡得那麽香,突然想,如果摟著你在這海邊睡一夜,會不會也跟你一樣,可以睡得很香?”
他是詢問的語氣,她卻不知怎麽回答他,隻是垂了眼斂不說話,隱約間覺得他鼻息漸重,有力的臂膀已揉住她的雙肩,她陡然間又渾身發緊,隻是閉目承受,他伏上來吻她的嘴角,一點點的細細的溫柔的輕吻,不帶一絲掠奪和野蠻的氣息,他的唇涼涼的,似是一股清涼的夏風,緩緩的拂過嘴角,又似一片輕絨的羽毛,讓她的心輕蕩麻癢,她手足僵硬的任由他吻著,不作任何反應,他吻了一小會兒,便停了下來,執了她的手,說:“陪我去看海。”
一轉身又看到她身上的衣裳,皺了皺眉,她穿著一件洗得發黃的白T,同樣是洗得女白的牛仔中褲,他顯然很不滿意,徑自走出去,再回來時,手裏已是一大堆衣裳,他找了那件如粉色輕紗的蝙蝠雪紡衫要她換上,等她再出來,他卻又看著她發呆。
“你真是很美!”他淺淡的喃喃,微有些唏噓的意味,輕摟她的腰身,仍是索吻,不吻她的唇,卻吻她的額頭和脖頸,熱熱的氣息撲在臉上頸間,說不出的癢,她不由局促的笑了笑,隻一下,那笑便又消逝無形。
清晨的大海一片寧靜祥和,幾乎要與碧藍的天空融為一體,有無數隻海鷗在海天交接處飛翔,雪白的羽翼上帶了金色的陽光,空氣中略帶著鹹腥,卻清新無比,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中的抑鬱和不安因著這廣闊無限的視野消散不少。
“喜歡大海嗎?”他問她。
“喜歡。”木宛清真心的回答。
“我也喜歡,每當我覺得心裏沉悶難受時,我就會來這裏,你看,那個小別墅是不是很美?是我爸爸留下的,他也很喜歡大海,記得小的時候,每年暑假都會來這邊,每次回去時,總是曬得像個小黑人似的,被同學們圍著看。”
季雨濃絮絮叨叨的說著,木宛清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話,更不知如何接下去,隻是轉頭看著他,他皮膚略帶蒼白,此時嘴角微勾,竟是說不出的溫和可親,她想像不出他如果曬黑了會是什麽模樣,但是,不管是黑還是白,她都得承認,他是一個英俊的男人,鬢角整齊,劍眉朗目,鼻翼筆挺,唇線剛硬。
許是她看得太過入神,又或者,他說了那麽多話,沒有得到她的一句回應,他轉過頭來,麵前的小女人目光深沉,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隻是眉間微蹙,仍是籠著輕愁,他心裏陡地一亂,他真的不喜歡看到這樣的苦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