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家醜不可外揚
諾雅隻看了一眼,冷冷笑道:“這哪裏是我的養顏藥膏?雖然顏色大同小異,但是一眼就能區分出來,你這是哪裏得來的?再說你我之間的關係,還不至於好到讓你這樣信任我吧?”
秦寵兒頓時暴跳如雷:“林諾雅,若非是你昨日當著我的麵,親自將這藥膏塗抹到臉上,安然無恙,誰敢用你送過來的東西?”
“按照你所言,我的臉為何就安然無恙呢?”
果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人針鋒相對,老將軍一時間左右為難,難以定奪。
一匹快馬自街角疾駛而至,意氣風發的百裏九利落地勒韁翻身下馬,衝著老將軍拜倒塵埃:“孩兒不孝,讓父親征戰奔波辛苦了。”
這時的百裏九不再像平時麵對老夫人那樣吊兒郎當,他一本正經,恭恭敬敬,望著老將軍滿眼敬佩之意。
老將軍上前將他攙扶起來,欣慰地上下打量,滿臉驕傲:“許多時日不見,我兒又出息了不少。”
“剛剛才接到守城士兵快馬來報,說是父親已經進城回府,立即搶了馬匹趕回來,沒成想還是沒有趕在父親之前跪地相迎。”
老將軍朗聲大笑:“知道你母親今日壽辰,所以我留下幾位副將,帶領大軍走大道慢慢回京。自己騎了快馬,一路疾行,得聖上恩準,可以先回府麵見妻兒,明日再進宮交差。”
這時,老夫人已經在下人的攙扶下,急匆匆地從府裏出來,見到老將軍,忍不住熱淚盈眶,哽咽道:“老爺……”
老將軍轉身看到久別的愛妻,想到自己常年在外征戰,妻兒獨守家中,著實委屈了他們,心裏也不是滋味,朗聲大笑,借以掩蓋自己心裏的酸澀:“今日是你壽辰,可莫要哭哭啼啼的不吉利,還招惹他人笑話。”
老夫人慌忙抹了眼角熱淚,招呼眾人:“那趕緊回家,都愣在這裏做什麽?”
老將軍無奈道:“這不還未進門呢,家門口就上演起全武行來了。”
百裏九一回來就見家門口圍攏了許多人,地上還有斑斑血跡,秦寵兒與林諾雅怒目而視,就知道定然是有什麽事情,向管事仔細打聽了來龍去脈,轉身對秦寵兒道:“這事委實手法過於拙劣,她林諾雅還不至於這樣愚蠢,明目張膽地跑去你尚書府找死,恐怕裏麵另有內情。具體她去你尚書府是什麽時辰,具體到哪一刻,她究竟在做什麽,你可以進府問過其他人,再下結論不遲,總不能大家都在偏袒她。
而且,今日是我老娘壽辰,你這樣在門口大吵大鬧,委實不合規矩。你若是信得過,就跟我們進府,今日安安生生地給老娘賀壽,我們明日有空閑了,再仔細調查清楚事情真相,是打是殺,還你一個公道。你若是不信,盡管回你的尚書府,縱然是讓你父親跟我朝堂對峙,我也有話可說。你自己看著辦!”
管事幾人全都言之鑿鑿,指揮使夫婦也幫諾雅作證,秦寵兒有片刻猶豫。她心裏舍不下百裏九,早就想回將軍府,隻是苦於沒有台階。今日既然百裏九發下話來,就借著這個由頭回來也好。
她向著百裏九點點頭,苦苦可憐道:“並非是寵兒不識大體,隻是今日晨起發現自己容貌被毀,心裏氣怒難當,所以衝動之下,才找上門來。既然九爺願意幫寵兒討回公道,暫且忍耐一時也罷。”
秦寵兒低下頭,林諾雅也忍氣吞聲,打算暫不計較,畢竟今日委實不是清算恩怨舊賬的時候。一家人手挽手,一掃適才的不快,高高興興地回府團聚,可謂雙喜臨門。
與老將軍同行的那位大汗人,介紹說乃是大汗單於新封的左賢王呼哲,這次進京議和的使臣。聽說他是新任單於同父異母的同胞兄弟,參與了前一陣子大汗的奪位之爭,最終棋差一招,功虧一簣。單於為了不落一個手足相殘的罵名,並且暫時穩住呼哲那一方勢力,所以封他做了左賢王。
說白了,這作為戰敗國出使大楚議和,並不是什麽好差事,弄好了,遭受一頓羞辱,弄不好,也就回不了大汗了。畢竟,心懷叵測想破壞兩國議和的大有人在,一個談不攏,他就是人質。
大汗單於這是想借刀殺人。萬一議和不成,最好惹得大楚惱羞成怒,幫他除去這一心頭大患最好,所以私下給出的議和條件並未做出什麽誠心讓步。大不了到時候一推三六五,將所有罪過推到此人身上,再重議就是。
看那左賢王一點都不收斂氣焰,還那樣囂張,趁機挖苦老將軍與大楚,諾雅還以為他是前來挑釁的呢。
兩人一路行來,全都風塵滿麵,老將軍命管家將左賢王帶去洗漱,稍作休息,一會兒一同參加老夫人的壽宴。
賓客落座,老夫人與老將軍接受晚輩大禮祝賀,堂間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各色壽禮堆滿了院子,琳琅滿目。
果然不出諾雅所料,來賀賓客有許多都是不請自來,直到午時,一直絡繹不絕。
老將軍勞苦功高,在朝中素有威望,得百官敬重。就連太子與三皇子也全都收到老將軍班師回朝的消息,前來祝賀。楚卿塵外出不在京城,也特意叮囑下人送來了五色壽禮。
秦寵兒被毀了容貌,自然沒有心情在外麵拋頭露麵,給老夫人磕了幾個壽頭,就徑直帶著娘家的兩個伺候丫頭回了錦年閣。
侍郎府接了請柬,過府道壽後徑直去了後院探望自家臥病在床的女兒,不一會兒,安若兮就打扮一新,讓丫頭們攙扶著出了後院,來到前廳,要給老夫人磕頭。
百裏九滿臉心疼,將她好生責怪一番,說她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以至於憔悴消瘦了許多,不由分說地讓丫頭們將她攙扶回去,好生養病,不要拘泥於這些繁文縟節。
安若兮原本一再堅持要作為百裏府的女主人,陪在百裏九身後,給老夫人磕頭拜壽的,每每話還未出口,就被百裏九不由分說地擋了回去,又不能說自己已經痊愈無恙,隻能任由幾個下人連攙帶扶地送回了浮世閣。
臨時添席麵,諾雅忙碌著指揮仆從添置桌椅,廚房加菜,腳打後腦勺,根本就沒有時間與閑情逸致到前廳觀禮。
百裏九風風火火地從外麵進來,滿臉嫌棄地看著她的素淨打扮,撇撇嘴道:“這樣的媳婦,好像委實有點拿不出手。”
諾雅適才與秦寵兒廝鬥,身上沾了血跡,所以匆忙間回一念堂重新換了一件便服,淩亂的發髻也未顧得上整理,幹脆用緞帶綁了起來,混在仆婦堆裏,都不起眼。
諾雅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我正在給你百裏九辛辛苦苦地做牛做馬,你還想把我拿出去送誰?”
百裏九拉起她就走:“這樣也好,邋遢一點,省得被人覬覦,讓我天天提心吊膽的。”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正忙著呢!”諾雅掙脫不開,氣憤地叫嚷:“你不要添亂好不好!”
百裏九頭也不回:“今天是老娘壽辰,你作為兒媳婦,自然是要去拜壽,這些事情管家自然會安排妥當。”
“家醜不可外揚,既然你嫌我醜,那麽還讓我出去丟人現眼做什麽?我還是安生地窩在後院的好。”諾雅憤憤地一路叫嚷。
百裏九嘴巴一向惡毒,他自然不會告訴林諾雅,這與自己一起給老夫人拜壽那是當家夫人才有的榮耀,別人求之不得,怎麽這女人竟然這樣嫌棄?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醜妻能辟邪,定能保佑我老娘長命百歲。”
“百裏九,你傻小子放羊認地兒了不是?怎麽薅羊毛也盡撿著一個地方薅?你那兩尊菩薩娶回家都是供著上香磕頭的?咋啥事都找我?”
百裏九猛然停佇腳步,轉過頭一本正經地道:“你跟她們不一樣。”
諾雅見他那樣正經,不禁一愣:“怎麽就不一樣?她們是菩薩,就我長得接地氣了不是?”
百裏九煞有其事地搖搖頭:“她們二人那是一不做,二不休,你是一不做二不休。”
諾雅聽得一頭霧水:“這不是一樣?”
“非也非也,一個是字麵上的意思,一個是引申出來的意思,大相徑庭。”
林諾雅還是不懂,所以糾結了一路,一直到被百裏九拉著到了大堂,規規矩矩地給老夫人和老將軍磕了頭,她還是沒能明白這“一不做二不休”究竟是什麽意思。
百裏九一臉得逞的壞笑,得意地小聲道:“感覺好像是重新拜了一次堂。”
身邊已經有人在小聲議論,為何將軍府兩位夫人沒有出來給老夫人賀壽磕頭,竟然讓一個侍妾出來拋頭露麵。看老夫人與老將軍滿臉笑容,都不以為意,紛紛猜測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含義。難道果真如適才傳言,這百裏九寵妾滅妻,侍妾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一時間天馬行空,眾說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