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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這個女人是我娶的

  老夫人仍舊是在她麵前抹不開麵子,繃著臉道:“吃席就免了,一聽這琳琅閣的名字都覺得汙穢。”


  一句話令諾雅有些尷尬,覺得好像是應該聽田掌櫃的建議,換一個大氣的名字,免得遭人詬病。


  安若兮也訕訕地笑:“這開酒樓可不是平日裏我們描紅繡花那樣簡單,稍不注意就會血本無歸,我們著實有點擔心,妹妹從未做過生意,這酒樓該不會賠錢吧?”


  秦寵兒聽安若兮這樣提醒,立即也來了精神:“就是,這做生意可不是誰都可以的,看著別人賺錢眼紅的比比皆是,可是賠得傾家蕩產的也不勝枚舉,林姨娘可要悠著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唱一和,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來報自己前幾日看她們熱鬧的仇來了。


  諾雅自信地笑:“這就不勞二位夫人操心了,酒樓有鴻賓樓田掌櫃親身經營,輕車熟路,自然在接手以前就已經核算清楚,將風險降到最小。再說了,九爺的家產還沒有這樣寒酸,一個酒樓就能敗光的吧?”


  老夫人聽幾人唇槍舌戰感到厭煩,不耐地揮揮手,像驅趕蒼蠅一般:“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們用膳了,各自回吧。”


  秦寵兒自討了一個沒趣,悻悻地告退,百裏九與諾雅,安若兮也隨後出了院子。


  百裏九趁人不注意,貼在諾雅耳根前,低聲道:“原來哀兵必勝就是這個意思,今日又受教了。”


  諾雅氣哼哼地甩了他一眼,心裏氣惱,沒事娶這多女人供在家裏,沒事找事,多虧了他還能笑得出來。


  “剛才那份待客名單呢?”諾雅向著他伸出手。


  百裏九從袖子裏掏出來,遞給她:“怎麽了。”


  諾雅展開瞄了一眼,不識得兩個,幹脆也不再看,丟還給百裏九:“就按照你說的辦,這名單上麵的人全都邀請過來。”


  百裏九接過來,重新折疊了收好:“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諾雅冷哼一聲,心裏有點賭氣,原本她對於琳琅閣並未多放在心上,今日聽秦、安二人一頓冷嘲熱諷,心裏窩火,發誓勢必要做出點成績來給二人看看,就算不能日進鬥金,也要財源滾滾,讓她們一旁氣歪了鼻子。


  “左右反正也是隱瞞不住,惹人猜疑,索性就捅破了,光明正大地宴請,非議兩天也就過去了。”


  百裏九自然猜想得到她的一點小心思,也不捅破:“也好,原本就不是什麽怕人的事情。”


  眼看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已經到了晚膳時分,諾雅“嗯”了一聲道:“那我就回了。”


  百裏九一把拽住她,極討好地道:“你晚上準備吃什麽?”


  諾雅彎了眉眼笑得燦爛:“九爺想吃什麽?”


  百裏九佯作思考半晌,嘿嘿地笑:“上次你給老娘做的黑芝麻麻團甜甜糯糯的很好吃,不如……”


  “麻團啊?”諾雅拖長了尾音:“正巧我不想吃,那九爺去吃吧,我晚上沒這樣好的胃口,打算煮一碗香辣的擔擔麵對付對付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


  一點都沒有為人良妻的自覺性!裝傻!充愣!

  百裏九在心裏默念三遍:“這個女人是我娶回來的,這個女人是我娶回來的,這個女人是我自己選的,我活該!我活該!我自作自受!”


  勉強壓下火氣,軟聲哄道:“我想吃的,是你親手做的麻團,空心酥糯的那種,廚房裏做不來。”


  諾雅得意地衝著百裏九晃晃受傷的手指:“我手受傷了,做不得。”


  言罷轉身想走,瞥見身側假山後有緋色衣角一晃,慌慌張張地隱了起來,留下一截衣帶被掛在枯枝之上。諾雅眼尖,雖然天色見晚,那衣帶上繡的一隻金線蝴蝶看得清楚,正是秦寵兒。


  就說她今日溜得倒快,原來是藏在這裏聽牆角來了。諾雅可以想象她站在假山後麵,恨不能將自己生吞活剝的那種恨意,裝作沒有看到,轉頭對著百裏九嫣然一笑,揚起小臉,踮起足尖,湊在他的下巴上輕輕地親了一下,輕淺地就像羽毛輕輕拂過水麵,漣漪不起。


  “乖,你若是想吃空心麻團,其實法子很簡單,告訴廚子多往裏麵灌點氣,高溫油炸就可以啦。”


  百裏九愣怔在原地,還在回味比麻團裏的黑芝麻還要香甜的唇瓣時,林諾雅已經飄然而去。


  “妖精!”百裏九忍不住氣哼哼地嘀咕了一句,哪裏還記得她適才說過什麽。


  林諾雅回到一念堂,果真就隻煮了一碗擔擔麵,撒上花生碎和芽菜肉末,滴幾滴麻油,吃得酣暢淋漓,愜意極了。


  她吩咐雲鶴去尋了幾根鐵釘和木條,說夜裏風大,老是吹得窗戶“啪啪”響,自己睡不踏實。所以她要把窗戶封死,等開春住了風再取下來。


  幾個女人手笨,“砰砰啪啪”地鼓搗半天,才勉強封好。


  諾雅得意,這下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去找老湯頭取藥瓶的暮四空著手回來,說是老湯頭不在,去了秦寵兒院子。


  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身嬌體貴,喜歡無病呻、吟,所以諾雅對此不以為意,回屋在炭爐之上開始熬製藥油,隻需去除火毒之後,就要大功告成。


  幾人正忙活得熱火朝天,院子的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有紛亂雜遝的腳步聲徑直向著諾雅的房間而來,聽起來來者不善。


  雲鶴趕緊起身去看,還未走到門口,就被外麵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的人推了一個趔趄。


  幾人驚訝地抬頭,為首之人正是秦寵兒,不過臉上卻是蒙了一層輕薄的麵紗,隻餘兩隻眼睛在外麵。


  “秦寵兒,深更半夜的,你又闖進我一念堂做什麽?”林諾雅頭也不抬地問。


  “哼,林諾雅,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裏還不知道嗎?”秦寵兒恨得咬牙切齒,厲聲質問。


  諾雅不急不慌地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才抬起頭來,裝作一臉驚訝地問:“今天天氣這樣冷嗎?秦夫人竟然將臉蒙得這樣嚴嚴實實的。”


  “閉嘴!”秦寵兒惱羞成怒:“今天我非要殺了你這個狐狸精,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又怎樣招你惹你了?”諾雅不鹹不淡地問。


  秦寵兒冷哼一聲,步步逼近,咬牙切齒:“你少給我裝蒜,你今天是故意誤導我,害我被燙傷的不是?”


  林諾雅歪著頭看她:“你被燙傷了?難不成你的院子也著火了?這次是誰幹的?玩火自焚?”


  秦寵兒不由分說就是一個巴掌甩過去。諾雅早有防備,身子一閃就躲開了。秦寵兒使得氣力大,臉上麵紗飄起來,露出塗著花花綠綠的藥膏的下巴。


  屋子裏幾個丫頭就是一聲驚呼。


  秦寵兒趕緊住手,將麵紗整理好。


  “你的臉?!”諾雅大呼小叫:“你的臉怎麽這幅樣子?跟開了染坊似的,九爺見了豈不吐了?”


  一句話正戳在秦寵兒的心尖上,眸中怒火中燒:“今天我就劃花你的臉,讓你也沒法見人!”


  說著就從袖中掏出一把閃亮的匕首,竟是有備而來。


  諾雅連連後退兩步:“你的臉又不是被我燙的,關我何事?”


  “要不是我按照你的法子做麻團,怎麽會炸傷臉?”


  “我什麽時候教過你炸麻團?”諾雅奇怪地問,一臉無辜。


  一句話問住了秦寵兒,強詞奪理道:“就今天你在海棠灣門口說的法子,我問過廚子了,說是炸麻團的時候最忌就是裏麵有空氣了,而且油溫不宜太高,否則驟然受熱,麻團必然會炸開,燙傷自己。你今日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居心不良,是不是?”


  諾雅恍然大悟:“你是說今日我和九爺開玩笑的話吧?你當時在哪裏,我怎麽沒有見你?”


  “你管我躲在哪裏?”秦寵兒理虧,強橫地責問。


  諾雅無辜地睜大眼睛:“我說的法子也沒有錯啊,我每次都是這樣做的。不過,麻團膨脹起來的時候,我會用細簽將它紮破,免得炸裂。隻要是廚子都會明白這個道理,誰知道隔牆有耳,竟然被你偷聽了去?而且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竟然心血來潮,跑去下廚去了,百年一遇。”


  一番話駁斥得秦寵兒啞口無言。今日的確是她偷聽到了諾雅與百裏九的對話,眼見兩人親密,心生不忿,所以專門去廚房學了做麻團的法子,有心親自做給百裏九吃,獻個殷勤。


  哪裏想到弄巧成拙,麻團炸至一半的時候,漲至拳頭大小,突然就炸開了,滾燙的熱油迸濺出來。


  廚房裏昏暗,她正低著頭專心致誌,毫無防備,熱油全都濺到了臉上。慌亂之中,丟了手裏笊籬,正好不偏不倚掉進油鍋裏,熱油劈裏啪啦地濺出來。還好冬衣厚實,又是半遮了臉的。


  饒是如此,臉上也燙了不少水泡,老湯頭看過之後說,即便是痊愈,怕也要在臉上留下疤痕,影響容貌。


  秦寵兒心裏那叫一個氣,火冒三丈,立即想起了罪魁禍首林諾雅,凶神惡煞地過來找她算賬,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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