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隻能幫你到這了
諾雅聽這樣一席話從不諳世事的楚欣兒口裏說出來,有些驚愕。覺得欣兒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卻不知道,她自小身居後宮,這些都是耳濡目染,司空見慣的事情,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這套說辭,對於諾雅而言,委實有些新鮮。她的性子一向是黑白分明的,覺得有理走遍天下,從未深究過,自己在將軍府這些時日的遭遇,背後所映射出來的問題。
爭寵?翻身?真的有必要嗎?
諾雅搖搖頭:“我不欣羨那些潑天的富貴權勢,也不稀罕他百裏九的風流博愛,寵與不寵,與我而言,又有什麽區別?我倒樂得清淨安然,少招惹那些嫉恨與是非。”
“諾雅姐姐,若是他百裏九果真對你情有獨鍾,你想要怎樣的生活還不是隨心所欲?
天下人隻道皇後寵冠後宮,享用著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最大的權勢,我父皇封她的兒子做太子,卻少有人知道,其實,我父皇最寵的,卻是二哥的母親。
隻是父皇當初年少氣盛的時候過於張揚,將對她的寵愛過於地形式化,所以致使那時的她背地裏經常受眾妃嬪排擠陷害不說,還僵了與太後的關係。
如今,父皇看似喜新厭舊,不再專寵她,但是實際上,整個皇宮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父皇的眼睛,誰都動不得她一絲半毫。父皇在用另一種方式護她一世安穩。
有的時候,男人的心思高深莫測,寵愛一個女人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他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你幸福,讓你一生一世過得安然靜好。”
欣兒飲了薄酒,有些微醺,心裏想起自己的母妃,也多少有點傷感,喉間壓抑著酸酸澀澀的世態炎涼,寡寡淡淡地娓娓道來。
也許,真的是這樣,他百裏九從自己嫁進將軍府的那一日起,造足了聲勢寵自己,甚至鬧騰得整個京城沸沸揚揚,將她一次次置於風口浪尖上,招惹秦、安二人嫉恨,百般為難。但是到頭來,受到的責罰全都無關兩人痛癢。倒是自己,一次次被老夫人責罰,心裏委屈不說,還吃了苦頭。
最可恨的是百裏九雪上加霜,栽贓給自己一頂斷了將軍府香火的帽子,差點令自己皮開肉綻。這樣的水深火熱,歸根結底,果真就是因為一個不得寵。
但是讓自己低聲下氣腆著臉皮去向那渾人爭寵獻媚,諾雅覺得很難,好比是讓自己吞咽下一隻活蹦亂跳的青蛙,她恐怕做不到。
她不敢說絕對,因為若是自己處在絕境之中,為了生存,為了桔梗,她命都可以拚,有什麽是不能忍的?
那一刻,諾雅心裏有點心灰意冷的蒼涼,又恨得咬牙切齒。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違背意願,而又在他麵前若無其事地笑得陽光燦爛。”
“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諾雅姐姐,你不能再忍氣吞聲地被動挨打,必須主動出擊,拿下他百裏九,到時候就算是拆了他將軍府,他還要心疼你辛苦,給你揉肩捏背。”楚欣兒得到諾雅肯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豪氣千雲地道,儼然是一個正在指揮千軍萬馬的少年將軍。
諾雅捉著她的手,佯作輕鬆地打趣:“一直都是將欣兒當作小孩子看的,今日才知道竟然深藏不露,也是個中高手,將來嫁人以後,必然能呼風喚雨,將夫君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命是從。”
欣兒嗔怪地捶打諾雅:“好心同你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你卻這樣譏笑我,看我以後還管你不?”
諾雅趕緊連聲討饒,哄勸了兩句,欣兒方才雲開霧散,狼吞虎咽的同時不忘與她推杯換盞,喝得盡興。
諾雅不知道,原來欣兒也是喜歡偷著飲酒的,她自小羨慕宮外打馬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就喜歡那種對酒當歌,瀟灑不羈的快活,酒量也早就鍛煉了出來。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情投意合的酒伴,哪肯罷休?諾雅最初還攔上一攔,後來索性就不再勸,隻暗中叮囑暮四將酒換做極淡的果釀。
倒是紀婆子終究年歲大些,知道輕重,見好酒一壺接一壺地往諾雅屋子裏送,心裏忐忑,唯恐她不知輕重,讓欣兒醉酒,招惹出什麽事端,拖累自己受罰,心裏有些焦急。正打轉時,見到元寶自一念堂跟前過,就忍不住叫住他跟他說了,知道他見識多,向他討個主意。
元寶正惱林姨娘與自己主子這一陣子冷戰,見了自己的麵也苦大仇深一般,讓自己嘴裏寡淡了好幾天。聽紀婆子這樣講,轉身就去了百裏九書房。、
百裏九知道十公主今天過來,已經有侍衛向他稟報過了,原本並不以為意。覺得諾雅這一陣子心裏正悶,有個人陪她說說體己話也好,就不去打擾。
元寶進來,添油加醋地一說,百裏九也唯恐欣兒萬一醉酒回宮,被追究起來,諾雅定然吃罪,慌忙放下手裏的書信,箭步向著諾雅的院子走過去。
紀婆子見了他如釋重負,忙不迭地開門打簾。
屋子裏炭爐燃得旺,蒸騰的熱氣混合著酒香迎麵撲鼻。百裏九進去方才知道果真不妙,那楚欣兒還好,因為貪吃,酒飲得不多,林諾雅那女人粒米不沾,卻是將酒當做水來喝,身邊的酒壺已經擺了七八個。
“百裏九?”楚欣兒抬眼看到百裏九,嘻嘻一笑。
林諾雅眼簾都不抬,自顧低頭飲酒。
“沒大沒小!”百裏九皺了皺眉頭:“小欣兒,你應該回宮了。”
楚欣兒不悅地撇嘴:“你怎麽一來就趕我走,喝你一壺寡酒心疼了不是?”
“你九哥我有這麽小氣麽?大不了送你幾壇抱回宮去也好,我隻是有點心疼我家夫人了。”
欣兒掩著嘴不懷好意地笑,向著百裏九伸出手:“把你禽獸院裏最寶貝的那隻巧嘴八哥送給我,我就乖乖地走。否則,我就留下來住上十天半月,纏住諾雅姐姐不放,急死你。”
“那隻八哥灰溜溜的有什麽好看,我剛命人訓了一隻會學舌的翠羽鸚鵡,送給你好了。”百裏九大方道。
欣兒眼珠一轉:“好的你肯定舍不得送我,我就要那隻八哥!”
百裏九無奈地點頭:“給你給你,隻要能把你這個小魔王送走,什麽都依你。”
欣兒得意一笑:“那我就把諾雅姐姐暫時還給你了,以後,我還會常來常往的。”
諾雅有心挽留,看外麵天色委實不早,就不再多言,站起身來相送。
她心裏明鏡一樣,偏生因為心有鬱結,又是空著肚子飲酒,起身猛了身子就有點搖搖欲墜。
百裏九一把攙扶住她:“醉了就安生地坐著吧,我讓元寶送欣兒就可以了。”
欣兒也擺手示意她留步,不用遠送。
諾雅猛然想起那把被百裏九沒收的弓弩,對欣兒道:“還沒有謝謝你送我的那把連發弓弩呢!”
欣兒站在門口,有點莫名其妙:“什麽弓弩?我什麽時候送你的?”
“喔,沒事沒事,都是自己人,這樣客氣做什麽?”百裏九慌忙支吾著將話題岔開,上前推搡著欣兒,揚聲喚院子裏的元寶:“元寶,代我送送十公主。”
元寶在外麵興奮地應了,躬身開門打簾:“十公主請吧。”
欣兒同諾雅依依不舍地道了別,轉身出了門,衝著百裏九得意地眨眨眼睛,壓低聲音道:“我也就隻能幫你們到這裏了,諾雅姐姐喝了酒很彪悍,你自己小心保重。”
說完轉身嘰嘰喳喳地不忘向元寶討要八哥,想來並未醉酒。
屋子裏隻剩了諾雅和百裏九,一陣難堪的沉默。
諾雅一言不發地坐下,依舊拿了酒壺灌酒喝,酒到杯幹。
百裏九走過去,一撩衣擺,在她對麵坐下,搶過她手中酒壺:“我陪你喝。”
林諾雅望著對麵坐著的人,許是飲了酒的緣故,隻覺桃花灼灼,十裏妖妖,旖旎無限,這樣傾國傾城的妖孽容貌,明明朝夕相對,已經到了兩看兩生厭的時候了,為何恍惚間還會覺得臉紅心跳,重如擂鼓?
隻可惜,這樣的男人太危險,看著恍如煙花一般燦爛,卻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稍不留心,便是引火自焚。
諾雅踉蹌著站起身:“我醉了,要回屋休息,九爺請便吧。”
她轉身就走,路過百裏九身邊時,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還在生我那天的氣?”
諾雅笑笑,雙頰酡紅,眼眸迷離,百裏九隻覺她目中波光瀲灩,粼粼含情,令人我見猶憐,頓時有片刻恍惚。如醉如癡。
“我隻是有些醉了。”
“那就說醉話。”
“可是九爺還清醒著呢,豈不被你看了笑話?”
“那爺便陪你一起醉!”
百裏九抄起酒壺,將裏麵的酒一飲而盡,依舊緊捉著她的手不放,衝著門外揚聲喊:“再拿一壇桃花醉過來。”
暮四隻道是兩人興致上來了,高興地應一聲,拍開酒封,將一壇酒抱進去,感覺氣氛有些莫名壓抑,慌忙扭身走了,閉嚴了屋門。
注:熱情的某人評論說迫不及待想看兩人修成正果,稍晚會有小福利放送,一點肉渣渣,敬請熱愛美人九的親們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