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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釜底抽薪

  盛源米鋪,就是這裏了。


  正巧有運糧米的馬車過來,堵了門口的街道,掌櫃吆喝著裏麵夥計,趕緊出來搬運糧米。


  夥計們剛剛得了空閑吃早飯,不得不放下手裏的粥碗,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幹活。能找個可以養家糊口的活計不容易,稍微怠慢了,就會被辭退,所以再苦再累也沒有人敢有怨言。


  一個麵皮白淨的書生吃力地將米袋扛在肩上,重壓使得他雙腿都有些顫抖,不禁吃力地緊皺了眉頭。


  “快點,別擋在這裏礙事!”後麵等著的漢子不耐煩地催促,還惦記著自己那碗滾燙的熱粥。


  書生一咬牙,步子仍舊有些蹣跚,礙了別人的路。


  “梁順呐,這活真不是你一個書生幹的,若非以前你經常照顧我的生意,我是真不想雇傭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個鍋裏混飯,別人會有意見。”老板忍不住牢騷。


  梁順被後麵趕過來的人用胳膊肘擠到一旁,努力穩住身子,才有空閑點頭哈腰:“多謝掌櫃收留,我雖然氣力不如他們,但這髒活累活都願意搶著幹,大家夥都多包涵。”


  掌櫃的搖搖頭,繼續提著筆核對賬目。


  等梁順卸下肩頭的米袋一溜小跑出來時,一身男裝扮相的諾雅走過去,將手裏的銀子拋給他:“跟我走。”


  梁順有些莫名其妙,戒備地打量諾雅以及她身後兩尊泥塑一般的冷臉侍衛。


  “給你一個發財的機會,你跟不跟我走?”


  梁順看看手裏的銀子,那是他在這裏抗大包將近一年的收入,一咬牙,跟掌櫃招呼也不打,就尾隨在諾雅身後,去了隔壁的茶舍雅廂。


  糧鋪掌櫃在他身後氣急敗壞地喊,也隻充耳不聞,頭也不回。


  “你是誰,找我做什麽?”梁順狼吞虎咽地咽下第八個包子,方才開口詢問。


  “你一直留在京裏,極少外出,難怪不識得我。不過我聽你叔父經常提起你。”諾雅悠閑道。


  梁順猛然抬起頭來:“你認識我叔?”


  諾雅點點頭:“我是滄州府崔家的人。”


  梁順恍然:“我聽我叔不止一次提起過,跟崔家老爺乃是故交。”


  “崔家家主正是在下家父。”


  梁順衝著諾雅一拱手:“幸會幸會,聽我叔生前說,他在滄州府的生意多虧崔家關照。”


  諾雅展顏一笑:“梁老爺也曾跟我提起,他在京中的生意也多虧了你打理。你識文斷字,乃是他的左右臂。”


  梁順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髒汙,苦笑一聲,轉了話題:“崔公子此次來京,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梁老爺匆忙回京之前,曾欠下我崔家一筆貨銀。因為素有交情,所以並未立下什麽字據,隻口頭約定等他回京以後就差遣府裏下人送過去。我們侯了已經有將近三四個月,一直杳無音訊。


  我們素來知道梁老爺的為人,言而有信,唯恐是貴府下人中途出了什麽變故,日後絞纏不清,所以這次來京城進貨,特意去了府上,誰料想竟然聞聽噩耗,不勝悲痛唏噓。”


  這梁順正是含冤而死的梁員外的子侄,這梁員外因為夫人善妒,膝下無所出,將他自小接進府裏,當個過繼的兒子來養。他對於梁員外生意上的往來素來清楚,知道府裏與滄州府崔家素有交情,因此對於諾雅的話已經信了七八成。


  他歎口氣道:“如今你也見到了,我已經被趕出了梁家,朝不保夕,自己尚且需要做苦力養家糊口。梁家欠你的銀兩與我毫無幹係,我也愛莫能助。你隻需要去找那該殺的母老虎去討要。”


  諾雅輕抿一口茶水,懊惱道:“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得,不過我們並未立下任何字據,你伯母狡詐刁蠻,並不承認,推了個幹幹淨淨。”


  梁順一聲冷哼:“那是吃人都不吐骨頭的主,你想從她手裏掏出銀兩來,委實不易。”


  諾雅感慨道:“我們隻道幾十年交情往來,立下字據未免過於生分,哪曾料想到,梁老爺竟然暴病而亡,走得這樣突然。如今就算是打官司也是難了。”


  梁順苦笑一聲:“念在你請我茶飯,又給我銀兩的份上,我就奉勸你一句,幹脆就認了這個虧,卷卷行李回滄州府去。”


  “為什麽?”諾雅不服氣地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梁順灌下一碗茶水,抹抹嘴角:“若是有天理的話,我就不用跑到那糧鋪抗大包,如今坐在梁家吃香喝辣的就是我了,哪裏還有那母老虎的活路?”


  諾雅忍不住有些好奇:“兄台何出此言?”


  “那廉氏如今的姘頭乃是朝廷裏的人,官官相護,哪裏有公平可言?”


  “梁老爺離世也不過短短數月,那廉氏如何就另結新歡?!”諾雅忿忿不平地道。


  梁順向來錦衣玉食,耀武揚威習慣的,如今落到這樣落魄的境地,忍氣吞聲,心裏早就生了怨恨。因此也不忌憚,咬牙道:“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你以為我叔叔果真是暴病死的?他是被那母老虎的姘頭活活打死的!”


  “啊?”諾雅一驚而起:“怎麽可能?”


  梁順說起來難免也有些心疼:“叔叔常年在外奔波,那母老虎水性楊花,在家早就勾搭了漢子。我看不過去,一時嘴快,就書信告訴了叔父。


  叔父好生生地回家,正巧碰到那對狗男女苟且,氣怒之下,大發雷霆。誰料想那野漢子是有些身手的,竟然將叔父活活打死,對外宣稱急症。又串通廉氏,將我趕出梁府,謀奪了我梁家的萬貫家產。”


  “你所言可句句是實?可有證人?”諾雅猶自一臉難以置信。


  “當時叔父被抬出來的時候,身上血跡雖然已經清理幹淨,但是聽給他裝裹的下人講,他的肋骨已經被打碎了,怕是五髒六腑也沒個完整的,而且頸骨也是活生生折斷,死狀淒慘。”


  諾雅氣得拍案:“這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你作為子侄,梁老爺對你又有養育之恩,你竟然知仇不報,眼睜睜地看著仇家逍遙快活。你叔父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一句話戳中了梁順的痛腳,義憤填膺地道:“你以為我願意做那不忠不孝的子侄,被人戳脊梁骨,你以為我願意眼睜睜地看著那奸夫淫、婦霸占原本應該屬於我的財產,自己卻需要看人臉色,賣苦力討生活?那奸夫乃是京官,手中有權有勢,我連衙門的門都進不去!還白惹了一頓板子,除了忍氣吞聲,還能做什麽?”


  聽梁順這樣說話,諾雅知道他也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叔父伸冤,怕是原本隻是為了圖謀梁家的財產而已。原本還有些心軟的諾雅心裏一聲冷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計劃。


  她靠在椅背之上,用指尖捏著眉心,作出思忖猶豫的樣子。然後一咬牙道:“若是我京中有人,可以受理你的案子,秉公而斷,你敢不敢去告?!”


  梁順狐疑地上下打量諾雅:“你願意幫我?”


  諾雅明白這樣的人疑心比較重,而且無利不起早,通常也會以這樣的心態揣摩別人,因此坦然搖搖頭:“不,我是在幫我自己。”


  “自己?”


  “對!”諾雅探過半個身子,低聲道:“我替你上下打點,受理你的案子,而且保證能贏這場官司,將那對狗男女繩之以法。以後,梁家的萬貫家產自然就歸你了。但是,這上下打點的銀兩,還有你叔父欠下的貨款……?”


  “我出,我出,自然是我出!”梁順迫不及待地點頭迎合:“隻要我繼承了叔父的遺產,所有的費用我全部出,而且加倍!”


  “好,爽快!就這樣一言為定!”諾雅喚進門外侍衛,吩咐準備筆墨紙硯:“對不住了,梁公子。口說無憑,我們立字為證。”


  梁順不疑有他,若是梁家家業能歸自己所有,漫說一點銀兩,就算是分她半壁又如何?他無異於絕處逢生,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


  “一切全部聽從崔公子安排。”


  侍衛拿進來筆墨紙硯,諾雅略一沉吟,不過寥寥幾筆:茲有梁家貨棧欠貨銀一萬兩。


  下麵署明年月日,收筆以後,將欠條遞給梁順過目。


  梁順咋舌:“這麽多?崔公子好大的胃口。”


  諾雅微微一笑:“梁家不計流通現銀,僅田產及商鋪攏共核算下來,究竟價值多少,相信梁公子應該比在下更為清楚。”


  梁順也是生意場上往來人精一樣的人物,猶豫道:“事情尚未有眉目,這欠條我若是打了,你言而無信,隻向我追討銀兩怎麽辦?”


  諾雅嗤之以鼻:“榨幹你的骨頭,你也值不了這一萬兩。更何況,我欠條上麵標注的,乃是梁家貨棧,欠債的乃是梁家主家人。我若是不能幫你順利取回你叔父的財產,這欠條與你也就沒有什麽幹係了。”


  梁順心裏暗自盤算梁家如今還有多少田產與商鋪,一時沉吟不語,難以決斷。


  諾雅收了欠條,冷笑一聲:“原本以為你爽快,是個謀大事之人,沒成想也是這樣優柔寡斷。這筆買賣你不願意做就罷了,小爺我上頭有人,還怕從梁家拿不回這萬兩白銀?”


  梁順趕緊站起,擋了諾雅出路,點頭如啄米:“我簽,我簽!”


  麻利地拿過欠條,提筆簽名,按上手印,滿懷希翼地雙手遞還給諾雅。


  “您看,我什麽時候去衙門合適?”


  諾雅收了欠條,微微一笑:“我這就去拜訪京中幾位長輩,上下打點,晚些時候差人去糧行通知你。你趕緊準備狀紙與證物,嚴格保密,我們殺那姘頭一個措手不及,免得夜長夢多。”


  梁順屁股也不抬:“那糧行的活計豈是我一個堂堂秀才做的?我就在這裏等你消息。至於證人,我心裏有譜。”


  諾雅也不勉強,如此這般地向梁順交代清楚,徑直出了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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