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被流產
一旁的丫頭朝三暮四和紀婆子頓時也慌了手腳,麵如土色:“大夫!大夫!趕緊找大夫!”
紀婆子急匆匆地行不到兩步,轉身頓足道:“壞了!今兒個老湯頭吃過午飯就跟管家相跟著出府采購藥材去了,怕是天黑才能回來!”
桔梗“哇”地哭出聲,六神無主:“府裏難道沒有其他大夫了嗎?”
朝三用胳膊肘碰碰暮四,悄聲道:“你不是也會把脈嗎?上次我傷寒你看得挺準的。”
桔梗猛然醒悟過來,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暮四,你快些給小姐看看要不要緊,我去求老夫人,派人出府請個大夫過來。”
暮四自認學藝不精,平日不敢擅自給人請脈。可是事到如今,火燒眉毛,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略盡心力了。
她兩步並作一步,顫抖著將指尖搭在諾雅的手腕上,努力穩定心神,寸、關、尺三指皆感覺脈象紊亂,氣息逆轉,已經不是流水滑珠的有孕之脈象。
“怎樣了?”桔梗焦急地催問。
暮四不禁緊蹙了眉頭,幾乎也相跟著哭出聲來:“胎兒已經保不住了!”
“啊?!”舉座大驚,幾人神色各異。桔梗更是涕淚橫流,心疼得恨不能捶胸頓足。
諾雅腹部的抽痛已經逐漸緩和了一點,看著暮四裝模作樣地給自己號脈,並且帶著哭腔宣布自己“胎兒不保”的消息,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這算不算是莫名其妙“被流產”了?
究竟是這百裏府的人都這樣奇怪,還是百裏九過河拆橋,已經不再需要她繼續偽裝,所以精心布下的局?
闖禍的秦寵兒雖然嘴硬,此時也知道害怕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這是合起夥來故意誣害我!”
暮四顫著聲音道:“奴婢粗略學過幾日請脈,雖然學藝不精,別的不敢診斷,這懷孕的脈象卻能輕易分辨。姨娘這已經是保不住了。”
“我不信,哪裏會這樣巧?絕對不關我的事。”秦寵兒急於推卸自己的責任。
紀婆子終究是上了年紀,拿的定主意的,慌忙吩咐幾人將諾雅小心攙扶進屋子,然後慌裏慌張地去稟報給老夫人知道。
諾雅躺在床上,逐漸鎮靜下來,自己有了主意。她早在從元寶那裏拿到那塊關乎自己身世的玉佩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暗自盤算,盡快離開將軍府。
她從進府以後百裏九對待自己的反常態度,就能夠看得出來,那妖孽娶她進府,絕對不是貪圖容貌,而是另有圖謀,他一定是想利用自己達到什麽陰謀詭計!
江湖險惡,不行就撤!三十六計走為上。
更何況,諾雅覺得如今困在將軍府,跟囹圄沒有什麽兩樣,自由完全被限製,無法探聽外麵的消息,何年何月才能查到自己的身世?難道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窩囊一輩子?
百裏九紈絝不化,就連老夫人都管教奈何不得,手裏拿著她的賣身契,若是獅子大開口,坐地起價,自己身無分文,捉衿見肘,也無可奈何,想要出府更是難如登天。
如今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反其道而行,讓自己失去利用價值,百裏九必然會棄如敝履。
林諾雅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是百轉千回,思慮萬千。她覺得自己不小心“流產”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尤其這罪魁禍首正是秦寵兒,若是百裏九惱羞成怒追究起來,也算是可以禍水東引,大仇得報。
正瞌睡呢,暮四就善解人意送過來了枕頭。
她誇張地捧著肚子,在秦寵兒跟前做出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長一聲短一聲地叫痛。
小蠻也已經親眼見到諾雅裙擺上沾染的一片血漬,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追悔莫及,麵如土色地央求一旁六神無主的秦寵兒。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而已,沒想到林姨娘會撲過來,完全是一時失手啊!”
秦寵兒囂張跋扈,但是並不傻,如今惹了事端,心裏忐忑,唯恐百裏九與老夫人怪罪,一咬牙,向著小蠻狠狠地摑了一巴掌。
“混賬,我不過是讓你進去看看九爺有沒有在屋子裏,誰讓你以下犯上,動起手來的?上次九爺教訓你的都忘記了?”
小蠻一怔,沒想到主子竟然會將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棄車保帥,全部推諉到她身上。
自己做下人的又不敢辯駁,隻能忍屈哀聲央求:“奴婢知錯了,小姐饒命!”
秦寵兒一聲冷哼:“事關重大,我做不得主,你就跪在這裏聽候九爺發落吧!”
小蠻知道自己除了擔當起責任別無選擇,委屈地跪在地上,劈裏啪啦地掉金豆。
秦寵兒心裏越想越沒底兒,招手喚過另一個陪嫁丫頭,低聲叮囑兩句,讓她想方設法出府,回尚書府陳明原委,搬救兵過來給自己撐腰。
屋子裏,紀婆子幾人手忙腳亂,心裏也都七上八下,唯恐落個護主不利的罪過。
隻有桔梗,攥緊諾雅的手,情真意切,一邊哭一邊自責,稀裏嘩啦地掉淚。
紀婆子翻找出幹淨的棉布,遞給桔梗,服侍諾雅墊在身子下麵,平躺了不要亂動。
諾雅腹痛已經緩和了不少,換上幹淨裙衫,眼見自己裙擺上果真是有斑斑血跡,如紅梅初綻。她心裏納罕,自己的癸水剛去,怎麽好巧不巧的,現在又來了?而且肚子裏抽痛得厲害。
若是現在有其他大夫站在跟前,鄭重其事地告訴她:“林姨娘,你小產了。”
諾雅會一百二十分地相信,自己果真是被小蠻一腳踢得流了產。
問題是,說自己流產的是二把刀暮四,說自己懷孕的是跟百裏九狼狽為奸的十劑湯。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老夫人,在婆子和婢女的攙扶下,一陣風一樣地刮進來。
“究竟怎麽回事?”老夫人看著亂成一團的一念堂,厲聲問。
諾雅低頭抹眼淚,望了尷尬地站立在一旁的秦寵兒一眼,“抽咽”地說不出話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老夫人早在丫頭回稟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大概情由,如今見秦寵兒紅一塊白一塊的臉色,就坐實了丫鬟的稟報。
“你們九爺呢?如今出了事情,他去哪了?”
“九爺早就出了府,壓根就沒有進一念堂。”桔梗委屈地控訴道:“我家主子委實冤屈。”
“稟老夫人,是寵兒教下無方。丫頭小蠻聽信了安夫人的話,說林姨娘在九爺跟前搬弄我的是非,所以才找九爺為我打抱不平。
誰料桔梗傲慢無禮,對我出言不遜,小蠻與她口角的時候,不小心誤傷了林姨娘。”
秦寵兒搶先惡人先告狀,並且不忘將死對頭安若兮一並拖下渾水。
“哼,你們幾人天天爭風吃醋,恨不能上房揭瓦,鬧騰得府裏雞犬不寧,怪不得留不住他。”老夫人訓斥兩人,話裏有話。
果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自己招誰惹誰了?無辜的林諾雅心裏極為不忿,臉上愈加委屈,哀哀切切,無聲地向老夫人表達著自己的抗議。
“那你現在感覺如何?”老夫人轉向林諾雅,蹙眉問道。
諾雅以袖掩麵,哭哭啼啼,眼簾也不抬:“依舊腹痛難忍,猶如刀絞,而且已經見紅了。”
“大夫呢?可有請過大夫?”老夫人詢問紀婆子,疾言厲色。
紀婆子戰戰兢兢,唯恐一語不慎,被主子怪罪,說起話來磕磕巴巴,不太利索。
“大夫今日出府置辦藥材去了,我適才已經給姨娘請過脈,雜亂無章,外實中空,不是如盤走珠的圓滑回旋之象,胎兒已經不保。”
紀婆子身邊的暮四代為回稟。
老夫人眸光閃爍,將信將疑地問暮四:“你會請脈?”
暮四低垂著頭:“粗略地懂些皮毛,可以肯定姨娘如今已經不是喜脈。”
“啊?我的孩子!”諾雅聞言“大慟”,哭得愈加熱鬧,傷心欲絕,幾乎背過氣去。
“趕緊差人去請個大夫過來,給林姨娘好生看診,調理身子,還有,火速去把九爺請回來,就告訴他,府裏翻天了。”
老夫人頭疼不已,三兩句吩咐交代清楚,然後轉身安慰諾雅兩句,就站起身子,對秦寵兒冷冷地道:“你跟我來一趟。”
秦寵兒瑟縮了一下雙肩,乖乖地跟在老太太身後,出了院子。
不過片刻功夫,府裏侍衛就拉了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大夫進來,顫顫巍巍地給諾雅一番望聞問切,諾雅誇張地描述了病情以及事發過程。
末了,老眼昏花的老大夫無奈地搖搖頭,開了幾劑湯藥,在十劑湯回府之前,做實了諾雅小產的事實。